第12章 平南王
这村庄一定有古怪。至于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询问当事人想来会比没有章法地乱查更有效果。
妇人重重叹口气，却没有开口做出解释，不知是不想说、不敢说，还是没想好从何处开口。
女子抱着小孩带着文车牧从里屋走了出来，将睡着后平静下来的孩子交给妇人后，她开口，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明明白白告诉了山岚几人。
女子姓任，本村则因依靠着石城，名为“小石头村”，村外的小石头山上确实出现过鬼族，但那已是大半年之前的事儿。
鬼族出现得突然，在当时伤了好些个村民，引起极大的恐慌。此事被石城的城守得知后，城守命人将村庄连同周围的四五个村落一块儿封住，无数的衙役同军士很快便涌入了村中。
村民们以为他们是救星，带头的官吏一说要找人共同驱鬼，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自愿报了名。官府将其中的青壮年挑走后，浩浩荡荡地进山驱鬼去了。
结果他们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等留在村中的老弱妇孺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再想去找回自己的家人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些青壮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世界上，山上别说活人，连具尸体都寻不到。
就是从这时候起，石城以他们村中有鬼族出没为由展开了大规模的排查，不允许他们进入城中。
任氏的父亲、丈夫和两个哥哥也在这阵风波中没了消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有些艰难，便选择回娘家和同样无依无靠的母亲一块儿住。
三四天前，她的孩子忽然生了病，从昨天开始高烧不退，她试了许多土法子都不见效，村中的赤脚大夫也在之前一块儿不见了，她实在没有办法，才抱着最后的希望向城里去的。
了解完整件事后，山岚抓住其中一个重点，向着任氏确认道：“你方才说，最初的鬼族是出现在小石头山上，你们的家人也在随着官府进入小石头山后失去踪影。”
任氏点点头，泪水盈满眼睫，她抬手飞速用手背一擦，没让它流下来。
山岚心底有了点数。
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石头山就很有去一趟的必要了。
见她没有继续追问，任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向着她道：“几位现在再想进城，怕是也来不及，城门该关了。不如就在我这儿住一晚上。我们这儿别的虽没有，但我娘烤了不少的饼，吃和住还是能保证的。”
山岚接受了任氏的好意，并在吃饱喝足后，又向对方要来了额外的五张烤饼。她本想问问女子给多少钱合适，被其拒绝后，她大概估算了一下，把相应的钱数放在柜中倒扣的碗下。
这天夜里，他们这一行便宿在了任氏的家中。
睡到半夜时，山岚有所预感般惊醒过来，她犹豫片刻，起身披了件外套，径直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蹲在锅前，手中还抓着半个烤饼，啃得正香。
山岚借着月光认出了他，是大些的那个孩子。眼见他准备对下一块烤饼下手，她慌忙出声阻止。
“只能吃一块。”
“你……”
小孩显然没想到会被人发现，生生被吓了一大跳。
“剩下四块给你弟，不然他可能会饿死。”山岚的话刚一说完，小孩就放下了手中的第二块烤饼，她轻笑一声问道：“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她隐约有种预感，这孩子都一路追到这里了，之后应该也会一直跟着她。既然如此，问清楚名字就很有必要。
“竹月……我的名字。”竹月看着手中的烤饼，向着暗处的某个角落招了招手：“品月，过来吧，这里有吃的。”
小些的孩子立刻便窜了出来，对着剩下的四张饼狼吞虎咽，没花多久就将其消灭得一干二净。
山岚看着二人，轻声叹了口气。
好歹知道他们的名字了，也算可喜可贺。
“明天我准备带队往小石头山进发，你们两个要不要跟上来？”
竹月回望山岚，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似乎对她问出的这个问题觉得莫名其妙：“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山岚耸耸肩，很是无辜地作出回答：“谁知道呢？小石头山肯定有古怪，说不定和平南王的手下有些关系，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感兴趣。不行就算了。”
在城门口时，竹月的怒意来得如此突然，她想，这个钩子应该蛮好使的。
果然，竹月安静下来，眼中染上蠢蠢欲动的情绪。
“要是想跟着，现在去睡吧，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去元先生的那一间，都是男的，应该方便很多。”
山岚配合着建议的提出指了个方位，两个小孩相视一眼，朝着元结绿的房间就去了。
显然，他们藏在暗处观察了好一阵子，否则不可能她指个方向他们立刻便找对。
她也抬步追了上去，站在屋外偷听屋内的动静。
让她颇感遗憾的是，屋内并没有传出她期待的动静。
元结绿倒是有说过话，可他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那边还有一张席子，你们就睡那边吧。反正是兄弟，挤一下应该也没关系？”
品月和竹月都没有应声，屋子里很快归于沉寂。
意识到今晚不可能有好戏看了，山岚带着几分惋惜之情，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睡觉。
天蒙蒙亮时，山岚睡饱醒来，却发现其他人竟都先她一步起床，已经在蹭女子家的早饭吃。竹月和他弟弟也在其中，这俩小孩昨天分明睡得比她时间短，看得出来，他们还挺着急的。
山岚也从这户人家蹭了一餐早饭，顺手留下一笔钱后，领着人就要往小石头山上走。
小石头村在他们身后越缩越小，眼看着就要瞧不见时，元结绿忽地停下脚步，同山岚道：“刚才那村子……好像出事了。”
“怎么说？”
“有很多人冲进了村中，大部分是普通人，夹带着几个低阶修士。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虽说只与那户人家接触了短短一日，山岚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当即打定主意：“走！回去看看！”
“等等……”元结绿一伸手就拦住了着急忙慌想往回赶的她：“虽是低阶修士，却也在殿下之上。”
山岚：？
以元结绿自身水平判断出的低阶修士啊，那没事了。
她幽幽地叹出一口气：“……元先生，下次这种重要信息请放在开头说。”
“让他们去，”元结绿一指品月与竹月，“应该很合适。”
对于他的建议，山岚向来是欣然接受的态度，在问过兄弟二人并得到略显不情愿的肯定答复后，她立刻便把他们派了出去。
待他们已然离去好一段路，元结绿才给出第二个意见：“臣去看看情况，殿下就按原本的计划行事即可。”
山岚点头应下，目送着他飞身离去之后，方才带着其他人往小石头山中进发。
元结绿找到一个隐秘的角落，藏好自己的气息，静默地观察着村中人的一举一动。
竹月和品月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同样屏息凝视，安静地偷听着。
因为境界上的差异，两人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冲进小石头村，领头之人手持画像，很精准地抓住了昨日收留他们的任氏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元结绿瞥了一眼，那是山岚的画像，虽然画得略显抽象，却还是微妙地能一眼就认出来。
女子很自然地看过画像后，坚定摇头：“抱歉啊官爷，民妇从未见过这女人，她……是谁啊？”
领头者有些不耐烦：“不该你问的事就别打听！”
女子忙低下头，再不敢作声，连呼吸都放轻了，试图借此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官兵们在村中问过一遍又搜过一圈，最后却一无所获。
听着手下的禀报，领头者的眉头狠狠皱起，压低声音向着一旁的人道：“告诉王爷，山岚公主还未到石城。继续往前搜索，务必将其捉拿。”
他的声音并不响，常人是听不清楚的。可惜他漏算了一点，在他身边有五感灵敏于常人的高阶修士，还是三个。
当他询问身旁之人王爷何时会到石城时，在场的三人都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王爷午后便会到石城？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还不快去准备，可不能让王爷觉得自己受了慢待！”
领头者带着大半的人走了，然还是剩了不少官兵在小石头村附近，不知是有什么任务尚未完成。
元结绿耐心等了一阵，待竹月两兄弟有所行动后，才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三人一直在石城的城守府待到了下午，那在小石头村中气势汹汹的领头者，果然是石城的城守。
这人比他们还要急上几分，显然，他将要迎来的是一位大人物。
而午时刚过，被他迎进门的人，是平南王云川。
城守一边将人往上首的椅子上请，一边向云川禀报道：“王爷，石城已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之前送进小石头山的那批村民死了九成，剩下的还在稳步推进中。你接下来是准备……？”
元结绿一挑眉，眼前的情况稍有些超脱他的意料，但……也不是难以想象。
他想要了解的信息已经收集齐全，接下来只要看看那兄弟两个想如何行事便可。
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人正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