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捡人
忽然出现的，是年岁更小些的那个孩子。
手中的鸡骨头被山岚打掉后，他仍不肯放弃，重新捡起一块，又要往嘴里塞。
“你清醒一点啊！”
被迫第二次出手的山岚犹豫片刻，忍痛割爱，将手中的鸡腿递了出去：“你吃这个吧。”
小孩一把就将鸡腿抢了过去，一阵狼吞虎咽后，他连鸡骨头都没留下。
山岚：……？
得，鸡骨头还真可以成为他吃的食物。
囫囵地将那鸡腿吃完后，小孩就和来的时候一样，转瞬间就消失无踪。甚至，在他离开之前，他还把剩下的鸡骨头打包带走了。
山岚忽然就悟了。这不就是一个全自动回收的厨余垃圾桶嘛！
难怪这小孩当时开口就是一句“把你们的鸡留下”。
鸡腿都已经牺牲出去了，山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干嘛要把一个喷香的鸡腿送给当初想抢劫她的人啊！
后悔也来不及了，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继续赶路。
虽然不是不能在这地方过夜，但这样的深山老林，她总觉得有些危险。只是一晚上不睡不会有什么影响，尽快找回大路才是正道。
东边微微泛起亮光时，他们总算回到了正确的路上。
偶有虫鸣声响起的山野之间，忽然出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山岚注意到后，微一挑眉，挥手让众人停下：“稍等片刻，他还跟着。”
文车牧一怔：“谁？难道是刚才的……那个孩子？”
山岚点了点头：“而且他已经饿得不行了。”
她听见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很明显是从人的腹部传出。臭小孩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听上去怪可怜的。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元结绿轻夹马腹，来到她身侧与她并行，并很自然地开口提醒道：“殿下要是于心不忍，可以让他跟着我们一块儿走。”
“然后让他再打劫我们一次么？”山岚轻笑一声，摆摆手：“我们这来去匆匆的，带着个小孩不太方便，我想还是算了吧，引着他到下一座城中给他点食物也就是了。”
她不清楚是什么把刚才的小孩推到了打劫这一步。他看上去确实是饿极了，但他所穿的衣服与显示出的实力都足以证明，他不是个穷困潦倒的可怜小孩。
她能想到的可能性，是某户人家的大少爷出于无聊选择离家出走，才生生把自己折磨到这一境地。
不管是为小孩打算，还是为他们这一行打算，把小孩留在城中等待他的家人找上门来都是最好的选择。
元结绿眉头微蹙，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臣以为，带上这个孩子也未尝不可。殿下的境界到底还是差上一截，若是有他作为战力的补充，也是好事。”
难得听元结绿向自己提出建议，山岚觉得有些新奇，便望了过去。可惜她看晚了一步，错过了他表情的变化，只看到一张平静至极的脸。
“既然是元先生的建议，倒不妨一试。”
她回忆了一下和这小孩接触时的种种，瞬间有了主意，放出声音便道：“小孩！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作为回应的，是树枝被踩断时发出的轻响。
小孩大概是走近了一些，然她举目四望，并没有瞧见他的身影。
于是她又补充一句：“如果你现在现身的话，我可以分你一个烧饼，作为你明天的早餐。”
话音方落，一个身影从树上倒吊着，闪现在她面前：“此话当真！”
他那双琥珀般的眼睛中，期待之光简直要满溢而出。
山岚将方才准备好的烧饼取出，伸到他面前晃晃：“就在这儿呢。”
有过上次的交手，她早有防备及时收手，才没让他将烧饼抢了去。
小孩很是不满，还想继续抢，不曾想双脚却被树枝缠住，因而未能得手。
山岚和蔼一笑：“你要是愿意听我的话，乖乖跟我走，我就再多给你一个。而且从今日开始，只要你听话一日，这烧饼便能多拿一个，要是七日之内都表现良好，还能奖励两只野鸡腿，若是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如何？！”
“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不行，你现在就想！”
“……”
为了夺回说话的主动权，山岚又将烧饼取出在他面前挥了挥：“第一件事，别废话乖乖跟着我们一块儿走，明白？”
小孩当即点头如捣蒜，整个过程中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
“你就跟着……”山岚沉吟片刻，将元结绿指给了小孩看：“你就跟他同乘一匹走……”
话未说完，小孩已弹射一般落到了元结绿马上并顺手环住了他的腰，动作之快，愣是将元结绿也给吓了一跳。
那一瞬间他展现出来的表情与平时不动如山的样子略有差异，山岚生出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将手中的马鞭一扬，重新宣布了前进的讯号。
之后路上便再没发生过什么意外。
唯一的问题，是这小孩的口粮总是不够。
原本为了以防万一，山岚他们每人都带着两人份的干粮，没想到的是，将每一位多带的那份干粮送到他手中，都不够填饱他的肚子。
在进入城池的前一刻，她将元结绿拽到一边极严肃地向着他确认道：“元先生，您当真确定，带着这小孩儿一块赶路是对我们有利，而不会把我们送上被饿死的绝路，对吧？”
“这件事交由殿下判断，应该更为合适。”
山岚虚假一笑：“我现在真诚怀疑，您是不是也不知道答案，才把这件事推回给我，让我来做决断。”
“您这么认为也许是对的。”在被山岚怒目而视之时，他没什么起伏地追加了一句说明：“不过有件事臣是清楚的。如果您将他放在城中不管的话，不会有人来接他回家，他作为弃子，唯一的选择是继续跟着我们，等殿下哪日善心大发，重新加入我们队伍之中。”
听到“弃子”二字，山岚心念微动。
最终，她放弃一般松开拉住元结绿衣袖的手：“算了，跟就跟吧！”
不就是多带几份口粮的事嘛！大不了让这小孩和元结绿分摊着背上就是！
在这座城池做完必要的物资补充后，他们这一行人复又上了路。
只是这一回，他们要了五匹马。
得知小孩是会骑马的，山岚还挺高兴，当即把最壮的一匹交到他手上，并把他可能需要的口粮全往马背上堆了上去。
可是这臭孩子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为了保住粮食就不能让他和食物的距离在五米之内，于是这马很自然地转到了元结绿的手中。
这下可算是没有问题了。
让山岚比较在意的是，她分明记得当初想要打劫的是两个小孩，不知为何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却只有一个。
那时的她没有想到，另一个小孩会在半路上等她。
而且口吐鲜血满身伤痕地倒在路中间，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原本就行在最前面的小孩一看到那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山岚只能听到他喊了声“竹哥”，下一瞬间，他就趴在那小孩身旁了。
山岚忙让文车牧带着她也跟过去看了看情况。
当然，一接近那边，她就把文车牧的眼睛给遮住了。受伤的小孩似乎是被藤条打出了一身伤，全身上下都血刺呼啦的，恐怕文车牧看不得这么惨烈的场面。
小孩的伤势倒是不重，唯一的问题是……
他们没带伤药。而这般重的伤，凭她那点灵力，根本治不好。
她费了九成灵力，总算医好了半个人。剩下这点，她还得留着用来赶路。
山岚叹了口气：“没办法了，我们先把他带上，等进了下一座城再为他疗伤吧。”
小些的孩子一碰到他哥哥，后者就疼得直抽气，让其他人听得都有些心疼。
文车牧轻轻碰碰山岚遮住她眼睛的手，用极轻的声音道：“殿下，小女会一些治疗术，也许……可以让小女试一试。”
“诶？你没关系吗？你之前不是……”
“小女可以试试。”
她的声音虽不响，却透着些许的坚持。山岚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就松开了手。
她刚往那边看了一眼，再次将双眼紧紧闭上，连点缝隙都没留下。
山岚在小口袋中掏了掏，取出一条长长的丝带，动作轻柔地绑在她眼睛上：“用这个遮一遮吧。这是我备着绑头发的，不过还没用过，保证干净。”
这丝带的透光性不错，但多少还是能遮掉点东西的，绑上后，文车牧大概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他身上可怖的伤口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
文车牧很快便冷静下来，翻身下马蹲在受伤那孩子的身旁。山岚跟着爬下去，想看看她的治疗术是如何施展的。
无数灵力汇聚至她指尖，泛起的青色光芒渐渐将小孩全身上下都笼住了。只消片刻功夫，治疗便顺利完成，小孩身上再不见一道口子。
山岚注意到，在她施展治疗时，她身上现出的灵力，似乎比她原本拥有的更充沛一些？
受伤的孩子一恢复正常，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二话不说就向着山岚攻了过来。
山岚：？
好一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