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还要钱?”秦翘淡淡盯她几秒。
宋以桉:“嗯。”
“行,”秦翘眉目舒展,慢条斯理拧开瓶盖喝了口,悠悠来了句,“过来的车费一百,抵了两块五,转我九十二块五就行,微信还是支付宝?”
宋以桉:“……你很缺钱吗?”
秦翘压着笑,脑袋下沉回着信息,“你先开口的。”
“好,那为什么不是九十七块五?”宋以桉问,觉得他大概不会犯这么低级的运算错误。
“还有五块算你陪哥哥过来的跑腿费。”
俩人站在街边算账,后面一对年轻男女从他们从火锅店出来,路过他俩,身上麻辣牛油味儿浓郁扑鼻,宋以桉不经意瞥去一眼,就见他俩目光此起彼落投秦翘身上,讨论声没收敛意味,亢奋地议论着他是不是白麒太子的朋友。
宋以桉想,什么太子真够肉麻的,白麒家辣条那么出名,怎么不叫麻辣王子?
那头秦翘已经拉开车门,看她逗留在原地,手懒洋洋搭车顶上看了她老半会儿,“怎么,嫌车费贵不走了?那我亏本给你便宜点。”
宋以桉紧随其后坐上车,“他们好像在拍你。”
秦翘启动车子,跟度假村的人发信息确认了超市的位置,掀起眼皮正要回她“没事儿”,旁边的姑娘已经降下车窗,探着头冲着情侣大声问着,“你们在拍照吗?”
秦翘眼皮一跳,忙给人后颈扼回车里,语调严厉,“知不知道行车的时候不要随意把头探出窗外。”
“我知道,”宋以桉摸了下被卡的脖子。
大街上那对情侣大概没想到会被关注,冲着车遥遥喊了句已经删除了。
宋以桉系上安全带,“刚才车在靠边行驶,我还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下来往的车,你别总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一样看待。”
小城里也是弯弯绕绕的上坡路,鳞次栉比的矮房中偶尔掺杂着几栋高楼,没在逐渐堆积、厚重的云层上,闷热的空气被隔绝在车窗外,宋以桉视线掠过他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手,猛不丁开始想他开赛车是什么样子?车轮疾驰在赛道上时,车里的人大概也跟阵风似的难抓。
安静了小半会儿。
驾驶座上的人目视前方,缓缓开口道,“没把你当小学生。”
许久没有下一句,敷衍且潦草的解释,宋以桉不太相信,甚至太不相信。但至少那件事儿的尴尬期也算过去了,俩人心照不宣都没再提。
“五块钱的跑腿费也太抠门了,”宋以桉刷着手机,计较起方才的费用分割,“陪你就值五块钱,这不是让你自己掉价了,至少得一百。”
秦翘看起来很好说话,“一百也行。”
“?”你又行了?
宋以桉等他狮子大开口。
等了会儿没什么声响,直到车开进加油站。
秦翘拉了手刹,车窗缓缓降下,他曲着胳膊架窗沿上,似笑非笑道,“之前的就当抵消了,油费两百,给你打个折,你出八十就行。”
到了江边的超市,宋以桉推了车进去,点开手机里白浦的直播。考虑道当初秦翘打耳钉又出血又卖色,屈望轩估计也不会好过。这样看来白浦也不是优点全无,至少他很会让自己身边的人水深火热,作为旁观者,还挺期待。
超市里网不太好,直播加载缓慢。宋以桉放下手机,侧边看去,秦翘打的耳洞几乎愈合了,他其实很适合耳钉,戴上时显得招摇,指尖虚虚夹根烟,大概是种“浪子十匹马也拉不回头”的感觉。
选择那么多,谁愿意把自己束缚进一段感情里?
“盯着我看?”秦翘掂量着手里的茄子,浮皮潦草睨她,眼中大概是“贼心不死、明目张胆”的疑窦。
“……”解释不清了。
但也没毛病,吗?
宋以桉克制地收回视线,看了眼手机上加载失败的直播,顺手捞起一颗土豆,“我听说望轩哥和白浦赌输了,要参加他的直播,就想到你之前打耳钉,看看你还戴没戴而已。”
出超市时变了天,淅淅沥沥的雨一泼有一泼,天空阴沉,“今天的烧烤得取消了,”宋以桉翻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
秦翘把大袋小袋放地上,手机里看了眼时间,“在这儿守着,我去买伞。”
“不用伞吧。直接去停车场上车就好了,距离不远。”
“暂时走不了,”秦翘解释,“等会儿雨小能往回开。现在夏天温度高,雨势加大山上起雾,能见度低太危险。”
“那怎么办?”
“在这儿住一晚。”
住一晚?宋以桉想,放平常她还能坦然接受,毕竟一个酒店两间房,跟同进同出的邻居差不多,但那事儿之后心里总像压着个没炸的鞭炮,顾虑多,做什么都有了别样的意味。
她事先撇清,“跟我没关系,我还以为你们看了天气预报才决定下山采购的。”言下之意是,她不是故意找下雨天出来,好滞留山下俩人能开个房生米煮成熟饭。
然后宋以桉脑子一抽,把言下之意也说了出来。
前面悠哉悠哉过去个卖伞的,秦翘在小姑娘那买完伞,很便宜,宋以桉都怀疑对方给他卖的是进价。
“没人说你是故意的,”他递她一把伞。和她行李箱一样,有点花里胡哨,“以后都要这样和我说话?”
宋以桉想,等她不喜欢就不会了。
等雨停的时间里,俩人去了附近的苍蝇馆子。店里看着打扫得很干净,此时客人三三两两,秦翘勾了凳子大剌剌坐下,纸巾把俩人面前的桌面仔细着拭擦一遍,纸团扔垃圾桶,桌边菜单放她面前,“想吃什么自己点。”
宋以桉看了眼菜单。这地方和他们那菜系差别挺大,老板操着口放言,报出很多她听都没听过的特色菜。她原路返回菜单,生了点困意,“你点吧,我不挑食。”
宋以桉不晕车,但斗折蛇行的山路如同绵长的催眠曲,一趟下来真让她路上晕晕乎乎,这会儿她也没什么胃口,比起吃饭更想睡觉。
“哥哥,要不我们去开个房吧。”
秦翘:“……”
刹那间,馆子里所有的客人都朝两人看了过去。
秦翘没错过她此时此刻脸上的混沌,那姑娘马疲人倦撑着下巴,都没注意外套从肩上滑落了一截,白皙圆润的肩在墨绿色的衬托下引人遐想。
“宋以桉,外套,”他喉间微动,声音肃然又冷淡地提醒。
宋以桉斜低着脑袋,不甚在意把外套耸回肩上。
“困了还是晕车?”秦翘忽视掉所有人的目光,专注地问她。认识久了,也知道她鸟为食亡的性子,为了睡觉放弃吃东西大概是头一遭。
“不算晕车吧,”宋以桉思索,最后得出结论,“我应该是晕山。”
秦翘拆了筷子,“你如果确定今晚在这过夜,可以现在去找酒店休息,我让他们打包,天黑了回去难。”晚上酒驾疲驾以及眼神不好的妖魔鬼怪都蜂拥出来,他对自己开车有自信,对别人没有,要是一个人出来倒无所谓,主要还带了个。
“那还是等等吧,”宋以桉妥协,喝了口热水振奋精神开始点菜,“好像也没那么困了。”
等菜的时间稍显漫长。雨还在下,客人来来往往,三两成群,其实他们这儿的方言挺好懂,宋以桉能听出谁谁谁生娃买房离婚分家,她百无聊赖玩着手机。
适时又一个客人吃完,从凳子上站起发出刺啦的摩擦声。那客人身材精瘦,中年面貌,像个瘦猴,吃完没离店,反而目标明确朝他们桌走过来,伸手递出张小名片。
“你和你男朋友外地来的?我这儿五十块一晚的房间,还有那种按摩床,”男人表情促狭,露出你懂的表情。
“他不是我男朋友,”宋以桉没接名片,停顿了下,“但你说的那种按摩床我可以了解下,可以缓解腰酸背痛吗?”
“应该……可以?”男人不确定回答。
宋以桉对秦翘说,“要是我们今晚回不去的话,可以住有按摩床的酒店。”
“有房间视频吗?”秦翘眼神瞥向男人,声音很淡,“给她看看。”
男人讷讷哦了声,发觉自己看错了眼,刚见那小伙子和对面姑娘说话眼神如温水般暖乎,还以为他俩都是好说话的主,对上他眼角眉梢都挺锐利的,没那么好糊弄。
他策略改变,立马亮出最好的按摩床房型。
宋以桉看了许久。
沉默。
“按摩床为什么就中间那块动?”
“就是得中间动!”男人唾沫横飞介绍,“要是整张床都动,那人身上该动的地方不跟没动的一样?”
“……”
等男人一脸懵被秦翘打发走后,菜也陆陆续续上齐,色香味齐全,散发着刺激味蕾的香味。
宋以桉后知后觉理解了秦翘类似适可而止的表情,这才知道,有种按摩床专供情侣使用。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宋以桉想起男人生冷不忌的话耳朵发热。
“你不是成年了?”秦翘给她夹了块排骨,夹完手顿了下又面色如常地收回,下颌略抬,宋以桉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不是让我别把你当小学生看?成年人的世界就这样。
宋以桉想回他:这应该是变态的世界。
显然她的没食欲只是嘴上说说,看见碗里多出块排骨想也不想就开始啃,秦翘倒是真的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几口饭开始喝水,筷子拨弄着饭,“下次说话前过过脑子,组织语言。”
“我语言没问题,你们想得太多,”宋以桉给他打了碗汤,“先喝碗汤再吃,对胃好点。”
……
算是运气不错,结账的时候就见雨停了,厚重的云层散开,洒出一道光芒万丈的霞光。车行了将近一小时到达度假村。
宋以桉解开安全带下车,等秦翘关上车门,猛然叫住他。
“哥哥,我想和你谈谈餐厅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