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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自己杀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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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良末怔怔看她。

    真的一点都没怪过她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从他来到她身边那刻起,他就是抱了怀疑的想法来的。

    自己的亲弟弟涕泪横流,满脸委屈的同自己控诉宋嘉仪的罪行,他怎么可能不怪她?

    可眼前的少女笑靥如花,心思单纯善良,美丽大方怡人,她没做过出格的事情,没发过不该发的脾气,对身边的工作人员无一不细心呵护,对工作中的伙伴礼貌备至。

    她也没有对自己耍过脾气,做过但凡一点与王余非口中相似的行径。

    她是用行动征服了他,他没办法怪她,去怀疑她。

    那是对她的亵渎。

    愣了半晌,宫良末才开口问她:“假如你记起了你从前做的那些事情,你会怎么做?”

    宋嘉仪被他问的轻轻一愣。

    是啊,她会怎么做呢?

    那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她做的,她当然不会有那些记忆。

    可真正的宋嘉仪已经不在了,她接替了这具身体,是不是应当也要接下这具身体欠的债呢?

    毕竟,人不可能只挑好的拿,不好的装傻充愣啊?

    否则,自她恢复记忆以来,她又怎么会一直深陷在对自己身份的迷惘当中呢?

    她思索着道:“如果我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我应该要向你弟弟下跪道歉吧?”

    她抬起头,直直看着宫良末。

    喉咙有些痒,她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咳了出来,一张脸立刻拧成了麻花。

    “不过现在,恐怕对我来说有点难度,太……太疼了,跪不下去啊……”

    宋嘉仪皱着眉道。

    宫良末张了张口,半晌无言。

    有她这句话,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从床边站了起来,背影看起来格外萧瑟:“我会尽快把工作安排好,不给团队添麻烦的。”

    “不,凉末哥,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离开,留下来吧!”

    这下,宫良末是真的愣住了。

    “什么?”

    他直直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她的意向。

    宋嘉仪望着他,视线闪烁着,不确定的说道:“还是……你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工作?来我这边也只是为了调查我?现在调查结束了,你就要走了吗?”

    宫良末立刻否认:“不!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

    也许刚开始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绝不是。

    他想留下来。

    他想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默默守护她。

    可宋董会同意他留下来吗?他有些迟疑的看向宋嘉仪。

    “那就留下来吧。”

    宋嘉仪轻轻道。

    宫良末走后,房间重新陷入了寂静。

    宋嘉仪凝视窗外开始变天的天空,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年轻的小护士端了药片和水进来,抬头调试了下点滴,走的时候嘱咐她:“宋小姐,药片记得吃掉啊!”

    宋嘉仪点了点头,视线一成不变。

    安安捧着一束向日葵进来,见了床头的唐菖蒲,也是微微一愣。

    她将花盆移回了百叶窗边,把手里的向日葵插到了花瓶里,在床头柜上摆好。

    “要吃点东西吗?”安安问她。

    “不吃了,不太饿。”

    宋嘉仪的神情恹恹的,视线空洞麻木,并不往安安身上去。

    安安很快将饭端了进来,支起病床上的桌板:“你伤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几个月是好不了了,要努力吃饭才会早点好,这几个月就不要想别的了,安心养病吧!”

    宋嘉仪没再说话。

    目光牢牢盯着窗外,看似是在看风景,实则眼睛里头什么都没有。

    一脸生人勿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安安看出她有心事,也不勉强,起身道:“饭我先放这了,你什么时候想吃再吃吧!”

    她长长叹了口气:“有什么事情别总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很多,兴许能帮你出一出主意。”

    “嗯,好。”

    宋嘉仪看也不看的敷衍。

    安安走后,房间重归于寂静。

    那一天,她在薛楠的手机里看到自己的照片,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蜂拥而至,将她当下的生活彻底颠覆。

    她明白了自己是谁,也知道了自己现在是谁。

    一场意外,她失去了亲人、职场、原有安定的生活,变成了一个顶着别人的皮囊活着的人,也因此她无法再坦然面对宋晋远的爱。

    她以为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她没有想到,让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这副皮囊原本的主人。

    这叫什么?是上天给她开了个玩笑?

    还是原主人做错了事情,赔她一副皮囊算作补偿?

    可这副皮囊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多了。

    事到如今,无论是做自己,还是做她,她都做不到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实在是太累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都有动机理由,都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她,她的苦衷跟谁说?她又该向谁发泄?

    还是,因为她得到了这具皮囊的补偿,就该将这一切包揽,默默承受呢?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宋晋远那么轻易的就将她的死抹杀殆尽了。

    他为了把自己女儿摘出来,甚至不惜让别人背锅顶罪。

    如果他知道他费尽心机试图抹杀殆尽的人,正是现在取代他女儿的人,又会作何想?

    可笑的是,他还对她上演舐犊情深的画面,这让她如何去承受他所谓的父爱?

    她承受不起。

    她望着桌上的饭菜,心里逐渐涌起一股愤怒。

    她抬起手,将饭菜扫落了。

    瓷器碎裂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

    她抬起手,将床头柜的花瓶,水杯,通通扫落了。

    她记得自己是气急败坏的,一生中大约也没有几次那样破罐子破摔过。

    满地都是她摔碎的东西,花瓶、水杯、碗、玩具、药、还有她喜欢的向日葵,都一一奉献给了冰冷的大理石。

    房间里再无东西可摔,就连点滴的吊瓶,都被她摔的稀巴烂。

    她看着自己的血液透过透明的输液管倒流,逐渐装满细长的管子,她对着管子痴痴笑出声。

    这是谁的血?

    是宋嘉仪的,还是她的呢?

    如果她将自己杀死,是杀死了宋嘉仪,还是杀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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