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宴会

    叶娜把uaz吉普车停在“达丽亚”大剧院门外，门口的两个穿着阿迪达斯和皮夹克的俄罗斯男子走过来，不苟言笑的站在车外，秦璃月三人下了车。穿着皮夹克，脖子上文着俄语“Бoгhnkoгдaheпpoctntгpeшhnkoв”（上帝绝不原谅罪人）操着明斯克口音对秦璃月说：

    “不用和季卡巴那诺娃那里领票了，大妈妈卡杰娜在宴会厅等你们。”

    秦璃月点着头，没说话，拉着花子的手往里走，叶娜和穿着皮夹克男随意客套两下，几个人路过票房的时候，叶娜和秦璃月一同竖起中指，对票房里岁数很大，满脸皱纹，长得像是一颗枯木成精的老太太骂道：

    “你还没死啊？老巫婆！”秦璃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走到大门处。

    “祝你长寿！讨人厌的老蛤蟆。”叶娜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太太，朝着她收起中指和无名指，大拇指按在两个手指头，竖起食指和小拇指。看起来像是摇滚手势，其实这是俄罗斯人骂对方是恶魔，驱魔的手势。也代表着自己强大和对你的威胁。

    “您好——”花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正按照自己国家的习俗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所以她对着老太太鞠了个躬，赶紧追上两人。

    在老太太极脏的咒骂声中，秦璃月和叶娜心情大好地推开厚重的剧院大门，绕过大厅，和走廊，向着后台走去。门口的老太太是秦璃月和叶娜最讨厌的人之一，在以前，每次秦璃月和叶娜想要溜出去的时候，这老太太就像是苏联时期军队里养的苏联红犬一样，每次都会发出刺耳的尖叫，每次都会抓住外逃出去玩的秦璃月二人。

    这老太太长得可憎，还看不上有钱人和异国人。所以对秦璃月和叶娜很不友好，总会找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两人头上，让二人受罚。

    “达丽亚”大剧院是由苏联时期的圣彼得堡老邮局改建的，算是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里，现存为数不多的老建筑，这里的装潢风格尽显俄式古典风格，墙纸，壁画，装饰物都是透露出简练，干净和历史感。

    俄罗斯元素和欧式风格布满剧院内部，家具和装饰多为木质和红砖。壁灯和庸医烘托的气氛灯，以红蓝色为主调，米色，海军蓝，深红，大黄为辅色。给人一种历史悠久和严肃沉郁的感觉。金色的水晶吊灯低矮地悬挂于室内头顶。独具特色的灯光为营造让人舒适的感觉，实际上，俄式打光特色，总会让人感觉压抑。

    花子被历史悠久的油画，精美社会的地毯，还有巨幅苏联国旗所吸引，她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一些面色不善穿着不同服装的俄罗斯男性和她擦身而过，让她感到有些害怕，而她发现这里有不少年轻的女孩子和男孩子，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她们不断穿过许多宽阔的大厅，每个大厅内都有像是老师的人在教授年轻男男女女们不同的东西。

    花子有些纳闷，这里不是据秦璃月姐姐说是剧院嘛？怎么更像是学校？很多老师在教外语，下面的男孩女孩们跟着朗读，花子听不懂也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有的在教俄罗斯水兵舞，有的两人一组练习着桑博，还有的不少男孩女孩甚至在互相打理头发，在做着不同的发型。他们脸上不带着任何表情，仔仔细细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但是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善，花子路过他们与男孩女孩们对视，对方眼中毫无生气，看不到一丝光芒。虽然总有人说俄罗斯人眼中常带忧郁和对世间的愤恨，但花子还是感觉后背发凉，她赶快跟上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秦璃月还有叶娜。俩人有说有笑地对周围的男孩女孩指指点点，大声笑着什么。

    花子伸出手拉住秦璃月的手，秦璃月一怔。她看了看花子，又看了看周围。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把自己的袖子拉起，露出“达丽亚”大剧院的核心成员才会有的纹身，乌鸦骸骨踩在两把交叉的m1911手枪上，乌鸦的背后是燃烧的教堂图案。周围的男孩女孩们肃然起敬，他们安静下来，都静静地看着秦璃月手上的纹身，眼中不再有敌视和淡然，取而代之的是敬佩和向往。

    “请不要打扰我们上课，同志。”

    一位“老师”放下手中的沾血的教鞭，立正身子对秦璃月严肃的说。秦璃月和蔼的笑着微微欠头，拉着花子和满脸高傲的叶娜继续前进。叶娜不自觉的挠挠自己的左臂，她很不舒服地又挠挠后背。很不爽的抱怨：

    “当初要是早知道自愿文后背的文身，我整片后背有时候洗澡对着镜子都觉得痒。”

    “那是你自己笨，我知道要自愿在后背文身的时候，我早就跑了，我还告诉你了，你可别乱咬！”

    秦璃月嘻嘻哈哈的笑着，叶娜更郁闷了，骂着秦璃月不讲义气。几人越往里走，供暖就越热。花子把厚衣服和毛帽摘下，问着秦璃月：

    “这里好大啊。”

    秦璃月边走边帮花子整理被毛帽压乱的头发，她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叶娜也抬起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列宁像。眼中带着对旧时代的悲哀和新时代的迷茫。曾经的红色巨人，已经和死尸差不多了。俄罗斯颓势像是坐着过山车一样疾驰而下。那个团结，向上，不惧强权的联盟不存在了。叶娜叹口气。人总要活着，想那么多没用的。

    再继续往前走了几分钟后，秦璃月和叶娜带着花子拐进一处宴会厅，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俄式美食，如秦璃月和叶娜所说，发着淡金色的鱼子酱，烤的加到好处的面包，年份已久的红酒，还有熏肠，沙拉，虾蟹与酸奶油，酸黄瓜都放在精美的盘子上。堆叠成小山。

    在长桌的尽头，坐着一位看起来年纪已大的贵妇人，她穿着一身俄罗斯鲁巴哈服装，红白双色和华贵精美的金子装饰挂在身上。白色，蓝色和红色的刺绣打着漂亮的花纹，老妇人头发卷曲干枯，淡金色的辫子收在短头巾里。眉毛很淡，她双眼炯炯有神，老年斑和皱纹布在眼角和脸颊，鼻子上订着一颗金色的鼻钉。嘴上正嚼着葡萄、她双手合十，每根手指都带着金银戒指。看到秦璃月和叶娜走进门，严肃的表情略微缓和不少。

    秦璃月和叶娜表情严肃，高高昂起下巴，眼睛傲视长桌坐着的其他或年轻，或年老的四位男女。秦璃月让花子站在原地，她和叶娜摘下帽子，围巾和耳包。把厚重的衣服轻手轻脚扔在地上。开始把自身身上的枪下。秦璃月把被厚重衣服盖住，折叠了枪托的ak105突击步枪和手枪重重磕在长桌上，桌上的菜肴和碟盘就被被震得摇晃。

    四个男女眼神不和善地看着秦璃月的动作，叶娜更是，一脚踩在椅子上，先从脚下取下一把mp412左轮手枪，拍在桌子上，又从腰后拔出mp443手枪，再一次重重地锤在长桌上。整张桌子颤抖不已。秦璃月紧接着用自己的右手又锤了两下长桌。接着，双手合十，后退两步。再次昂起自己高傲的头颅。大步向着长桌尽头的老妇人大踏步走去。

    到了老妇人面前，秦璃月和叶娜脸上洋溢起标准的外交笑容，两人先整齐地右手画了个圈，再握拳拍在自己左胸，随后二人一起后退弯曲右腿，架在左腿身后，鞠躬，两手左右自然垂下，再捏起手指，向上提起不存在的裙摆。自此，“达丽亚”大剧院的标准礼仪结束。秦璃月和叶娜恭恭敬敬地弯下腰。齐声说：

    “大妈妈，卡杰娜老师，小月亮回来了。”

    “大妈妈，卡杰娜老师，小刺猬回来了。”

    名为卡杰娜的老妇人撑起身子，张开双臂，与二人拥抱，在两人左右脸各亲吻一下，拉着秦璃月露出文身的左臂手腕，看了眼上面带着伤痕的文身，心疼的抚摸秦璃月的手，然后眼神突变，突然给了秦璃月和叶娜一人一耳光。她叉着腰，在花子的震惊中，卡杰娜指着秦璃月和叶娜被打的通红的脸，却笑嘻嘻地二人大骂：

    “你们两个不知道感恩的狗崽子！他妈的狗崽子都知道回家看看妈妈！你们这么久连个信都没有！要不是米斯非，我都以为你们两个死了！给我们剧院丢脸！”

    “嘿嘿这不是回来了嘛”

    叶娜主动牵着卡杰娜的手，在上面吹了吹，谄媚地像一只小狗，不断摇尾哄着卡杰娜气红了的脸。秦璃月在一旁赔笑，其实她倒是不会像卡杰娜这样如此的恭维卡杰娜，毕竟自己老爸又不认识卡杰娜，不像某个现在眼睛都笑弯的女人，奴才一样。

    卡杰娜坐回座位，指着其中一男一女，甩甩手指皱着眉头很不和善地说：

    “你们两个滚到一边坐去，给我的女儿们让位置，这不是你们俩现在能坐的，她俩不在你们俩能坐，她俩回来了，你们自觉坐到一边去。”

    一男一女恭敬地弯腰，一头红发，瞎了一只眼，嘴角裂开的男子主动为秦璃月和叶娜拉开座位，然后摆手让另一位女子让位先坐，自己才重新坐到离老妇人远一点的位置。秦璃月和叶娜坐下，卡杰娜指着其他人沉声说：

    “你们也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们其中有任何一人，能超过她们俩做过的事，你们就能坐在我身边，要不然，趁早离我远点，达丽亚剧院不留废物。”

    叶娜坐在靠近卡杰娜的位置，她对秦璃月打眼色，手上动动手指，不动声色的向秦璃月传递信息：“她还是这个德行。”

    秦璃月没敢回话，眨眨眼表示自己不想离老妖婆这么近还找麻烦，她笑着对卡杰娜说：

    “卡杰娜老师，我带来个孩子，能不能让她也上桌享受美食？”

    说完，秦璃月歉意的站起身，弓着腰回身指着一个人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花子，花子一看秦璃月指着她，更是害怕的不行，她早在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长桌上坐着的人都不像是好人。

    在老妇人卡杰娜左手边坐着一位老人，他头发秃顶，眼神犀利，脸上的五官扭曲变形，他身边坐着个女人，岁数也很大，身材肥胖，满脸横肉，脖子上紧紧的勒着一串手指粗的珍珠项链，满脸不善。而给秦璃月和叶娜让路的女子，花子没看清长相，但光是北部肌肉线条，就够花子觉得害怕的了。现在秦璃月指着自己，不会要被打吧？

    花子的想法多虑了，卡杰娜歪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花子，花子只觉得灵魂都被卡杰娜看穿了。她揉搓着双手，不自觉的内八字站在原地小小地颤抖。卡杰娜转过脸，对秦璃月说：

    “平民？”

    “平民，我同事的妹妹，因为约定，现在我来照顾。”秦璃月点头看向卡杰娜，眼神低下，恭敬地回答。她很不喜欢对人低头，可是卡杰娜不一样，她是真的有能力驯服秦璃月这条疯狗，卡杰娜以前的故事，可是听者都不会相信的可怕故事。

    卡杰娜摆摆手，脸上的笑容十分慈祥和蔼，她不断地招呼花子过来，花子听不懂俄语，但看卡杰娜一脸热情好客的样子，壮着胆子走到卡杰娜身边，勉强挤出笑容。卡杰娜抬起脚在桌下踢了叶娜一下，叶娜吃痛，后知后觉地赶紧起身让开座位，把花子拉到座位。

    卡杰娜起身拥抱花子，也左右亲吻花子两颊。轻轻按下花子坐下。然后叶娜在卡杰娜杀人的眼神中，打着哈哈挤开刚才的女子，坐到秦璃月身边。

    “小月亮，给我翻译我说的话。”

    卡杰娜不断地为花子的餐盘中夹着食物，逐渐把餐盘叠成小山，卡杰娜笑的是那样的开心，秦璃月和叶娜知道，这是老妖婆惯用的收买人心标准笑容。俩人一阵恶寒。但秦璃月还是帮不断说俄语的卡杰娜翻译：

    “欢迎你，远道而来的孩子，你不会喜欢我的名字的，你叫我卡杰娜阿姨就行，快吃东西吧，我们俄罗斯人不会冷落任何一个客人，我们俄罗斯人会尽最大的能力招待你，请原谅我的失礼，没有第一时间招待你，现在，我要和我的女儿们聊聊，你尽管享用这些不成器的厨师，做的粗劣食物就好。”

    秦璃月帮卡杰娜翻译完，看着一桌的美食，诧异的和叶娜对视，这还叫粗劣食物？这些东西只有秦璃月和叶娜功成名就后才吃过两次，以前？还想吃好的？

    土豆和面包，爱吃不吃，真是现实的老妖婆。俩人气的鼻孔不断喘粗气。卡杰娜抓起刀叉，切下一块烤鲟鱼，边吃边和秦璃月还有叶娜说：

    “你们俩是不出事不回家对吧？”

    “哎呀~哪有的事~”叶娜笑着挠挠头，去动手叉一块熏肠。但被秦璃月一叉子抢走了，秦璃月瞪着叶娜，阴阳怪气笑着说：

    “可没有啊，卡杰娜老师，都是叶娜她不让我打电话给你报平安的~”

    “你他妈的也出卖我！”叶娜小声骂着秦璃月，秦璃月则厚着脸皮往嘴里塞着熏肠，天道好轮回！臭女人！

    “哦，这样啊，那小月亮你看看这是你弟弟不？我没见过他，前两天有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女人，说自己叫莫娜，把孩子只穿着条内裤扔在大剧院门口，我们的人去追，但是遭遇了埋伏，都死了。所以我才会这么生气。”

    卡杰娜头也没抬，面无表情的和秦璃月说着，她放下刀叉拍了拍手，从甬道的大门里，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秦璃月抬起头，激动的心，停滞咀嚼，满心的欢喜，当她看清楚后，却瞬间寒了心。

    那个小男孩，不是秦小幺。那孩子虽然也是亚洲人，但和秦小幺差太多了，是绿眼睛没错，可秦小幺不是黄头发，这孩子看起来像是亚洲人和外国人的混血，秦璃月知道，自己被骗了。她只感觉心脏一阵不舒服，重逢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被戏耍的愤怒。她垂下头，没有说话，眼中满是杀意，卡杰娜看秦璃月表情，就猜到了大概，她头也不回地对瘸腿男说：

    “诺卡，把孩子带走吧，好好照顾然后送到警察那里去。”

    “卡杰娜老师，关于莫娜那个狗娘养的女人，我要知道”

    “在我的餐桌上注意言辞，小月亮，等吃完饭再说。”

    卡杰娜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她的语气也变得冰冷无比，叶娜用手肘怼了下即将失控的秦璃月，把在情绪马上崩溃的秦璃月带回现实。秦璃月低声对卡杰娜道歉。随后，慢慢吃起东西。她恶狠狠地咀嚼着食物，刀叉被她抓得弯曲。整个人略微因愤怒而彭起。花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插起一块酸黄瓜放在嘴里咀嚼，猛地鼓住嘴巴，不断地寻找自己该吐在哪，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咀嚼两下，咽了下去。

    “哇——这东西，真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