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李云鸿是一头贪婪的狼。
两人互相纠缠,却在即将进入时陷入了停顿。
傅汐月被他压在身下,轻声笑:“怎么了?”
李云鸿拨开她被汗打湿的发丝,吻了吻她的额头:“若是疼了,便告诉我。”
傅汐月点头。下一瞬,她仿佛身陷奇异的云端,整个人变得支离破碎,又被身上的人温柔地聚拢。
李云鸿起初还有些小心翼翼,但他惊喜地察觉傅汐月正主动迎合他的节奏,两人宛如天作之合,她的每一次呻|吟对他都是极大的鼓舞。克制了一整年的欲|火终于如岩浆般翻涌而出,傅汐月经受不住,哭着喊他的小字,那尾音上缀着无限缠绵与眷恋,勾得李云鸿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
窗外云雾如细纱遮盖了满殿旖旎,一株槐花探进窗子,留下幽幽清香。
事毕后他搂住累得快要昏过去的傅汐月,亲吻她的耳垂:“真好。”
傅汐月疲惫地睁开眼:“这下算是补偿你了吧?”
李云鸿说不,“还不够。”
傅汐月困得迷迷糊糊:“那,那你还想……”
李云鸿转过身去箍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呢喃:“傅姑娘,在下的龙脉觉醒了,这可压不住。”
傅汐月故意嗔道:“觉醒便觉醒,与我何干?”
李云鸿露出委屈的表情,那眼神在傅汐月看来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偏偏又干净得一尘不染,与方才要将她吃干抹净的饿狼相有着天壤之别。
“姑娘要了我,却打算始乱终弃?”
到底是谁要了谁?傅汐月握住他胡乱游走的手:“好好好,本姑娘会对你负责的,盟主大人请放心。”
李云鸿撑身想了片刻:“聘礼该准备上了。”
傅汐月笑道:“你现在可是整个安南富甲天下的人,要准备什么聘礼没有?”
李云鸿说不一样的,“我要让你做十八派最风光的新嫁娘。”
傅汐月默了默,说道:“子安,不如我们去漠北成婚吧?”
李云鸿一愣,双眼中顿时迸发出光彩:“你想去漠北?”
傅汐月嗯了一声:“我不喜欢安南,也想去你长大的地方看看。”
她吻上李云鸿的下巴:“傅汐月是孤魂野鬼,死后原本要入修罗道,是你给了她一个家。往后你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李云鸿轻抚着她,喉头滚烫:“好。”
傅汐月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似乎被抱进了浴桶里,李云鸿温柔地给她洗了澡,又将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抚了把柔软的脸颊,起身批衣出去了。
殿外站了一干眼观鼻鼻观心的仆从,得了李云鸿的吩咐:“少阁主舟车劳顿,已经歇下了,不要去扰她。待她醒来以后准备些甜点小食,她喜欢一个人呆着,屋子里不必有人伺候。”
他心情不错,站在檐下看了会儿花团锦簇的槐树便折去主殿,仆从们俯首领命,盟主脾气不好,这百年一遇的待遇怕是只有盟主夫人才会有吧!
龙脉觉醒后身体的感觉确实变得不同,李云鸿脸上毫无倦色,殊不知纵|欲让他越发精神,重逢的喜悦也使他破天荒地觉得眼前一片明朗。
他在主殿内处理政务,少顷又把窦琦唤来。
窦琦在李云鸿面前有些拘谨,他偷瞟着眼前人熟练地处理文书,狼毫笔在腕间自如转动,仿佛这天地乾坤尽在他袖中。
李云鸿温声道:“坐吧。”
窦琦隔着桌案坐下,抿了口新换的清茶,李云鸿用镇纸盖上文书,抬起头来看他:“这些年过得如何?”
窦琦不意他开口会问这个,想了想道:“挺好的,傅姑娘教了我许多东西,日子也很自由。我在山里采花打猎,偶尔也下山去玩玩。”
李云鸿点头:“人生难得有这般无忧无虑的时光,尤其是你这种皇亲国戚。”
窦琦默然片刻,说:“不瞒盟主,我既然选择了跟着傅姑娘,就已经打算回去。闲云野鹤的日子固然好,但那不是我的路。”
李云鸿顿了顿,回想起三年前那个满身金玉却又眼神带怯的半大孩子,似是感慨:“为什么这么说?”
“我与您不同,”窦琦说,“江山本不属于我,但因为我姓窦,就逃不开去争夺的命运。若我不争,来日就是他人的刀下亡魂。”
李云鸿道:“你可知当年因为本座身怀龙脉,周围人也是这般对本座说的?时至今日我依然不认同这个说法,所以反抗的脚步从未停歇。”
“您是被有心人构陷,”窦琦勉强笑了笑,“您为守住边境立下汗马功劳,朝廷不褒奖您还反要借龙脉之名打压。我虽不聪明,这些年流落市井也看遍了人间百态,这是我们窦氏自己做下的孽,不应该由您来偿还。”
他说罢起身磕了个头:“是我们该向您说对不起。”
李云鸿扶起他:“作孽的人是历朝昏聩的天子,是借龙脉之名威压百姓的暴君,不是你。”
窦琦笑道:“可是我姓窦,皇兄去了,皇室便只剩我一人,我族种下的果总共该由我来承担。”
他和李云鸿不一样,李云鸿是被一步步算计逼得造反,而他享受过皇室身份带来的锦衣玉食与无上尊贵,吃了十几年的民脂民膏,虽然错不在他,但走向那个位置才是他应该走的路。
果真如傅汐月所说,安南人不曾为难他。但他知道多半是看在盟主与傅汐月的面子上,这些人打量他的目光偶尔还是会有些掩饰不住的憎恶,他默默承受着这些恶意,像是一个赎罪的囚徒。
“没有人天生该替他人揽过,”李云鸿说,“这段时间你再好好想一想,一个人成长的表现不在于去承担那本不属于他的责任,而是看清自己的来路和归途。”
窦琦愣了愣,思绪随着漫天柳絮飞舞。
楚轻澜跟着侍从步入青山掩映的山庄内,沉默地站在屋檐下。
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被头顶茂密的枝叶切得七零八落,毫无规律地敲打在屋檐上。
屋内有男子低喘和女子哀哭的声音,床板的咯吱声盖过了雨声,楚轻澜面色平静,唯有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出卖了他的情绪。
不知站了多久,屋内声音渐小。片刻后楚思澜披衣出来,兄弟二人面对面在小几两侧坐下。
“说吧,这次李云鸿又要你来做什么?”
楚轻澜道:“拿钱。”
“钱?!”楚思澜嗤笑一声,“他李云鸿如今富甲天下,还要什么钱!你们都傻了么?眼下安南筹备的钱粮到头来都只会填进狼烟军的窟窿!”
“傻不傻,我们自有定论。”楚轻澜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只需要拿钱便是,否则我不能保证可以在盟主面前保下百毒寨。”
楚思澜面孔狰狞,他比这个幺弟整整大八岁,可惜名气取得高雅,人却生得凶残,通身匪气不比楚轻澜的斯文俊秀,他处处比不过这个看似无害实则有着蛇蝎心肠的弟弟。当年竞争寨主之位时,若非他拿捏了陈鱼薇,否则百毒寨首领的位置根本轮不到他来坐。
楚思澜本以为可以借陈鱼薇一辈子打压楚轻澜,没想到他另辟蹊径投靠了李云鸿,转眼间主子成了十八派盟主,连带着楚轻澜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安南其他门派在李云鸿的统领下日益壮大,百毒寨彻底陷入被动,他若想保全门派,只能忍气吞声供李云鸿驱使。
更何况开山鼻祖楚鹤亲自认可了楚轻澜,这件事已经由李云鸿之口在安南传开,楚轻澜若是想要寨主之位,只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他不能得罪楚轻澜,绝对不能。
“要多少银子?”
楚轻澜向他竖起五根手指。
“五十万?”
楚轻澜没动。
“五百万?!”楚思澜腾地站起身,“是要把百毒寨搬空么!轻澜,你也是百毒寨出来的人,怎么狠得下心吸自己人的血!”
“兄长言重了,”楚轻澜道,“据我所知,五百万银两不过是百毒寨一半的财产而已。大敌当前,兄长若是能慷慨解囊,也是为自己的过往将功赎罪。”
楚思澜冷笑一声:“轻澜,你以为我真的怕你?”
他正是知道今日楚轻澜会来,才特意让他听见自己与陈鱼薇行房,为的不过是宣示他最看重的东西依然受人钳制,若是逼得狠了,他不介意毁掉楚轻澜的珍宝。
但楚思澜殊不知在双方实力发生巨大转变的前提下,他的挑衅无异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楚轻澜看着不声不响,但他清楚地记得李云鸿只吩咐他拿来一百万两银子,来到此地后他顷刻间改变了主意,要价翻了五倍。
他神色云淡风轻:“你当然怕,你若是当真实力强大,又怎会十几年来用女人来威胁我。”
楚思澜被戳到痛处,这是他最不耻也最屡试不爽的招数,但他心底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无路可退。
“现在,把银子交出来。”
楚思澜一咬牙,命人去取银库的钥匙,又问:“至少告诉我,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楚轻澜起身要迈进屋内,楚思澜不敢拦他,只得到冷冷的一瞥:“救济战乱流民。”
楚思澜大叫一声:“你们疯了,事到如今还想着为那群庸人操心!李云鸿不是要做天下霸主么,管那些流民作甚!”
“作甚?”楚轻澜轻笑出声,“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恰恰说明你愚蠢。”
他不再赘言,敛袍迈入屋内,陈鱼薇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沿垂泪。
楚轻澜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当年他被百毒寨众人欺凌,人人都瞧他瘦弱,对他拳打脚踢。那一夜他被打得浑身青紫,趁着暴雨溜下山去,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却在山脚下遇到了来采花却因暴雨不能回去的陈鱼薇。
陈鱼薇一袭藕荷色的襦裙,躲在廊下避雨。她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柔和,笑容如春日暖阳,见到满身污秽的楚轻澜也没把他当作怪物。
她知道楚家有个命苦又相貌姣好的幼子,见面时已是了然,不仅给了他一瓶从卷云阁讨来的药酒,还把唯一的油纸伞给了他:“公子,外头风雨大,早些回去吧。”
伞上绣着一朵粉百合,在风雨中摇曳绽放。
楚轻澜看呆了眼,喉咙滚动:“伞给了我,那你呢?”
“我等着他们来接我咯,”陈鱼薇巧笑嫣然,楚轻澜觉得头顶的乌云都被那笑容驱散了一些,“你不必同我客气,有人来接我,可你没有呀。”
楚轻澜眼眶一酸,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是懂他的。他鬼使神差地接过伞,伞柄上还残留着温热。
“你还会来采花吗?”
“会啊,这里的花很好看,”陈鱼薇说,“你有空也下山来赏一赏花,看一看漂亮的风景,活着已经够苦了,不如给自己留一点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