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中秋夜，傅汐月与李云鸿一起分享了那些做工不甚成熟的月饼。
傅汐月靠在他怀里，李云鸿似乎对照顾她这件事非常热衷，亲自一口一口地喂她吃。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他将下巴搁在傅汐月的发顶，低沉的声音拂过她的耳畔，“那日为何突然问我的小字？”
傅汐月羞赧片刻：“因为……我想在你我之间留下一点特别的回忆。之前从未听人唤过你的小字，我想若我能有幸做第一个，也许会高兴一辈子吧。”
李云鸿皱了皱眉：“你会是我的许多第一次，甚至是唯一一次。”
——但是他为什么直觉这句话里藏匿着一丝分别的意味？
傅汐月却没给他继续思索的时间：“我记得你说过，以后万事都要商量，对不对？”
李云鸿说自然。
“那我便要好好说道说道了，”傅汐月忽然从他怀里直起身子，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煞有介事道，“李将军总是要我坦诚，你就没有瞒着我的事情？”
李云鸿因为这个姿势变得十分不自在，心道被人捏住下巴还真成了又一个人生第一次。他下意识地想说没有，到嘴边的话却又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对不起。”他长出一口气，“确实有件事瞒着你。”
傅汐月松开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老实交代，龙脉会怎么觉醒？觉醒后要付出什么代价？”
李云鸿：“？！！”
他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汐月还未来得及给展黎打掩护，李云鸿已经自己猜了出来：“这个混小子……”
傅汐月说：“先不要想着他！李将军还是和我说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吧。”
李云鸿神情颇为委屈：“月儿，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子安。”
傅汐月推开他，佯装嫌弃：“提前说好，本小姐最喜欢以貌取人，如果你也会破相，那我便休了你！”
言外之意是不许你出现意外，李云鸿听懂了，笑着安慰她：“放心，龙脉觉醒后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我虽不确定具体会是什么，但这一点可以保证。”
傅汐月怔了怔：“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那莫非是精神上……？”
“这我便不知了，”李云鸿摇头，“龙脉可使人强身健体，所以我敢断定它不会伤害我的身体。而且你看展黎他们觉醒后的表象多半与他们本身血脉所指的神兽有关，我们也只能根据对龙类的了解猜一猜了。”
“唔，龙么……”傅汐月想了想，“你会不会长出一对龙角？”
李云鸿笑笑：“若真如此，你要休了我？”
“看那龙角生得美不美吧，”傅汐月好整以暇地躺回他怀里蹭了蹭，“不过你们终归是人，不是神兽。生出龙角应当是不可能的，否则展黎和展辕也该长出翅膀了。”
李云鸿颔首：“是啊，而且龙本就是神兽中最早修炼为人的那一类，所以应当也不会再出现龙鳞之类，那便只能往习性上……”
他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
傅汐月正专注地听着，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处去，顿时忍俊不禁，努力憋着笑蜷成一团。
李云鸿一张俊脸红得快要滴血：“你笑什么！我是人，不是龙！”
“对对对，你是人，”傅汐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可你是这世上最接近龙的人呀！哈哈哈哈哈哈，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对你另眼相看的！”
“哦？”李云鸿眼神一黯，“在这件事上，你对我抱着平常心并不是好事。”
傅汐月背脊一凉：“也不能说是平常心……”
话音未落，一个吻铺天盖地地袭来，冰凉的唇下是滚烫的舌尖，傅汐月一阵眩晕，过了好半晌才被他松开。
“你你你——！”傅汐月一拳砸在他心口，“李云鸿，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李云鸿像一只刚刚结束捕食却仍意犹未尽的野狼，素来清华不染尘埃的脸上竟有一丝蛊人的匪气，傅汐月觉得自己被那无害的外表骗了，悲痛欲绝。
李云鸿在这方面确实是有些无师自通的。在明确了彼此的心意后，他更多是完全凭着自己的感觉行事。也正是因为在她面前可以卸下防备，所以他并不想拘束自己。
“叫子安。”他说道。
“……不叫！”
“你说的？”清冷又魅惑的脸庞再一次逼近，傅汐月立刻缴械投降，“子安子安子安！”
“不行，太敷衍了。”
傅汐月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讲究呢！
为了不引火烧身，她努力平复好心情，甜甜地唤了一声：“子安。”
李云鸿满意了，伸手又将她捞进怀里。
“如果那是真的，我倒是不介意，主要在于月儿姑娘了。”
这下脸红的成了傅汐月，她意识到这是个十分可怕的事情。龙性本淫，至少在眼下，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李云鸿变成那个样子。
“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该有所准备。”傅汐月咳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办？”
“龙脉会如何觉醒，谁也不好说。”李云鸿忖了忖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挑了挑眉：“不过你说得在理，若我真的因为血脉觉醒破相了，你会不会始乱终弃？”
傅汐月扑哧一笑：“逗你的，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嫌弃。”
他们之间共同经历过患难，生死曾被紧紧捆在一起，血脉又在灵魂深处有过交缠，不知不觉间已是渐渐成为了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傅汐月在心里默念着，除非有朝一日，你会松开我的手，否则我决不离开你。
李云鸿覆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紧：“嗯，我相信你。”
“再说了，”傅汐月一脸骄傲的模样，“毕竟这件事因我而起，本姑娘自然要对你负责到底！”
李云鸿无奈地摇头：“你这丫头……”
可怜压抑情愫已久的天狼将军今晚终于放肆了一回，正打算将人揉在怀里好好疼爱，底下忽然传来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启禀天狼将军！前方传来军情，骠骑大将军请您即刻前往商议，玄安将军业已赶过去了！”
坐在树枝上的李云鸿与傅汐月双双一惊，沙匪可太会挑日子了！这便有动作了？
那将士自觉坏了李云鸿的好事，十分愧疚，弓着腰在前领路。李云鸿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牵过傅汐月的手低声道：“馥琅公主那儿眼下一定也无人陪着，不如你去和她说说话，顺便问问火铳的事。我结束后便去寻你。”
既然敌情有变，那火铳还是早些预备上以防万一。傅汐月会意地一点头，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骠骑将军帐内，众人分为两拨各执己见，正激烈地展开辩论。
“十万大军向沙匪营寨的方向支援，哪有那么多的土匪头子！一定是金池国打算借他们之手攻打叶霁！”
“大军还有五天左右就要与沙匪会合了！我们应该在那之前将他们尽早铲除！”
“要我说，赤明军骁勇善战，十万大军未必不能拿下，不如趁他们回合之后一网打尽！”
这时帐外响亮的通报声传来：“天狼将军到——”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将视线投向门口。一身青衣气质凛然的天狼将军健步而至，钟阳抬手止住他行礼的动作：“先来听听大家怎么说。”
在坐的都是赤明军的高级将领，纷纷舍弃中秋佳节聚在这里开会。他们都听闻了昨日李云鸿亲手策划捉拿奸细的事情，再加之钟阳曾语重心长地暗示过他们凉州卫兵败另有隐情，因此他的清白已经不言而喻。
众将士虽然还是心存顾忌，但对他隐隐有了一些期待。
一旁的钟君耀看他一眼，李云鸿并未摆出将军的架子，而是颔首示意众人先行讨论。他冷静地听了一阵，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何事——
原来李校尉确有军情要上报，结果因姚玉一打岔被忘到了九霄云外。捉拿楚轻澜之际他看到了倒在地上假扮李云鸿的线人，顿时想起那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军情。于是抓来那线人一顿威逼利诱，恰好与前线赤明军探得的情报吻合。更紧要的是，他们此次意在挥使南下，目标直指京师！
事实上，十万大军浩荡赶来——这么大的动静，想作假也难。
关系到国都安危，情况变得十万火急，今夜必须布置战术。于是诸位将领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应当趁沙匪羽翼尚未丰满之际斩草除根，另一派则坚持认为该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前者要求行动迅捷，且沙匪未必没有准备；后者则需要大量兵力，赤明军基本上会倾巢出动，不利于镇守防线。
众人商量个没头，谁都觉得自己的方法最能解燃眉之急。他们争不出个所以然来，钟阳更是如此。
不是他不倾向于其中一方，而是这些将领都是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兄弟，更是钟家旁支，眼下到了必须立即做决定的关口，钟阳又不能直截了当地驳斥另一方。这便是家族军队最大的弊病，无法就事论事。
于是他们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李云鸿这个外人身上，期盼他做出决断。
李云鸿并未思索太久，他是沙匪的老对手，对他们的打法再熟悉不过，一幅作战路线图已经在脑海中铺展开来。
他与满屋子的将领们对视，声音掷地有声：“这两种战术都不可取。无论怎么打，都取决于沙匪何时与那十万大军会合，我军始终处于被动地位。”
钟君耀顿悟：“你的意思是……”
李云鸿微微颔首，一字一句道：“主动出击，绕过他们的营寨，直击沙匪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