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庄周梦蝶
孙远死了。
白烈看着人头气球上挂着的孙远尸体，有些唏嘘。
在肉体的死亡后，他变成了灵魂状态。
现在的他是白烈，并不是孙远。
廉书冬怔怔的看着人头气球上的孙远尸体，他想不通自己的这个兄弟前一秒好好的为什么后一秒就去主动寻死。
李静娴看着孙远的尸体有些出神，他并没有廉书冬反应的那么激烈。
聪明的她隐隐感觉到，孙远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孙远的躯体下，住着另一个灵魂。
灵魂状态下的白烈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也只有他死后才会出现灵魂状态。
孙远的躯壳属于这里，躯壳中的白烈并不属于这里。
他是特殊的存在，他是病毒。
当变成了灵魂状态后，白石三中的景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所有人在他的眼里变成了一串串白色的代码，这些代码顶着人形的轮廓躲在了教学楼。
而天空中的人头气球，则是刺眼的红色代码。
看到这些，白烈并不意外，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开始抖动起来，仿佛随时将要塌陷。
轰隆！
犹如炸雷般的一声巨响。
这种抖动停止了，世界稳定了下来。
而白石三中正在逐渐改变。
色彩在消逝，逐渐变成黑白。
四周的景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褪色，又扭曲成线，最后蜕变成点。
世界归于黑暗。
只剩下白石三中的大门处剩下一个光点。白烈看清了，那是一扇光门。
仿佛近在咫尺，又好像相距几万光年。
距离感也在逐渐消失………
白烈向着光门的方向走去，光门逐渐放大，而且还在不断变大。
如果说一开始的光门只是一个小光点的话，那现在的光门就是连接天地的巨大门扉。
如果用比例来计算，现在的光门恐怕有几万米高？或者是几十万米？
不过白烈并不想去纠结这些。
随着白烈的逐渐靠近，这扇光门也在逐渐打开，他也看清了光门里的情况。
一片黑暗，仿若混沌。
如果说光门是极致的亮的话，那门内就是极致的暗。
白烈踏进光门之中，他感觉体内的温度在逐渐消散，思维仿佛在这一瞬都停止了，随即，一切归于了沉寂。
再次恢复意识之后，白烈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白色的世界中，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意识。
这是……什么地方？白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刚刚的穿越感让他很不舒服。
白石三中彻底消失了，看来我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脑海中的倒计时还在，也就是说我并没有脱离这个恐怖世界，白烈在心中想道。
白烈在这片白色世界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直到他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嗯？
对于突然出现的镜子白烈有些诧异，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似乎是感觉到白烈的到来，原本光洁的镜子开始浮现出景象。
镜子中的景象白烈再熟悉不过，那是白石三中，还有他见过的那些同学。
只不过镜中呈现的和白烈经历的完全不同。
镜中的孙远班级里的班长，为人和善，性格开朗，深受班级里同学们的拥护，就高慧颖对他也是十分满意。
廉书冬也不再是原本的样子，镜中的廉书冬要比白烈认识的廉书冬成熟了许多，做事很有分寸，性子也有些冷淡。
白曜雪还是那个冰山女神，她没有成为任何人的女朋友，而是安静的念完了整个高中。
镜中的李静娴很会打扮，经常在校外穿着成熟的衣服，打扮的花枝招展，她在校外处了很多个男朋友，而且她脾气特别不好，对于惹到自己的同学更是张嘴就骂，因此班里的男生和女生她很是讨厌。
尹松元更像是那个世界给孙远的人设，胆小，懦弱，自卑。
宋雪峰…………
白石三中三年的生活白烈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就已经全部看完了，与其说是看更像是把这些东西植入了白烈的脑海。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对孙远的嫉妒，无论是扭曲后的性格，还是让李静娴喜欢上对方的恶趣味。
白烈闭上了眼睛，他什么都明白了。
整个世界也如同镜子一般碎裂………
………
2090年，人类科技飞速发展，已经先进到可以把脑海中的记忆上传到云端，并构建出一个真实的世界。
科学家把这项技术取名为“梦蝶”，取自“庄周梦蝶”之意。
梦蝶世界会完全遵循构建者的意识，但由于人类的脑容量有限，所以构建的世界也并不会太大，而且也无法做到太过细致的处理。
可即便如此，还是会有无数人选择这项科技，也许是现实世界里的生活让他们想要逃离，而在“梦蝶”世界里他们可以弥补许多曾经的遗憾。
无论是再见到故去的父母，还是在梦蝶世界与自己的初恋携手一生。
这些都可以做到。
白烈站在一处房间中，房间里有着一大堆白烈叫不上名字的科学仪器，仪器的中央有一张大床，上面躺着一个年迈的老人，而在老人的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管子。
他的头上带着一个颇具科技感的头盔，头盔连接着这些仪器。
他就是“梦蝶”科技的研发者，尹松元。
是的，白石三中的世界就是他的意识所构建而成，世界里的他追求到了白曜雪，两人成为了情侣。
但他无法成为那个世界的尹松元，他只能改变世界，不能成为世界中的谁，就好像游戏中的上帝视角一般。
似乎也是察觉到有人到来，尹松元缓缓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看向白烈。
他知道面前的这人就是自己世界中的“变数”，可他什么也做不了，老迈的身躯让他只能躺在床上，靠着营养液维持着生命。
白烈没有去杀死尹松元，他忽然感觉没有必要了，他看得出老人的生机正在逐渐流逝。
而随着他的死去，那个他构建出的梦蝶世界也会彻底消散。
虽然尹松元搭建的世界让白烈很不喜欢，但谁不想在自己想要的世界中活着呢？
白烈自言自语的说道:“李静娴，外面的世界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美好。”
随即他便化成了一缕白光，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老人的房间忽然有了声音，这是他用自己残存的意识打开了音乐播放器。
这是一首老歌，是尹松元那个时代的歌曲，已经很少有人去听。
轻柔的女声缓缓唱起:
你每天都强求自己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多少次你受了委屈，也不敢出声。
让所有流下的眼泪，都藏进晚风迷人眼的借口，而你的悲伤正浓，又有谁懂。
不过是大梦一场空，不过是孤影照惊鸿，不过是白驹之过一场梦，梦里有一些相逢。
有道是万物皆虚空，有道是苦海最无穷，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难得最是心从容。
随着尾曲的结束，老人停止了呼吸。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