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日常
“你确认他们没有问题吗？”
桌子上，五份笔录被一字排开，那位气势极盛的警队队长皱着眉，仔细看了良久，最后缓缓问出这句话。
之前还开朗健谈，宛如邻家大哥的警员，此刻面目严肃，藏在笑容下的锋芒点点渗出。他点头：“我觉得可以确定。”
“他们的说法大致上是一致的，几处关键细节没有任何偏差，也没有串供的迹象。
“几处疑点也都可以解释得通。怎么出现在封锁地区的，这点章宇和正阳去看过了，他们说的那个展馆后面确实有条小径，林地上也查到了脚印。
“绑匪的人员数量不符这点和爆炸现场也符合。
“医院那边也做过检查了，那两个晕倒的也没有什么可疑的。
“他们提供的身份也是可验证的。几个学校方面，肖亮也已经带着人去查了。”
警员小哥认真地回答着，等待着来自队长的回复。
闻队长的眉头并没有因为这份报告而放松半分。他的手搭在那几份笔录上，食指在纸面上摩挲着，指腹下便是那几个签名。
他开口：“刘景同。”
“在！”
“你没有发现，你其实在怀疑他们吗？”
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警员小哥懵了一瞬，方才挠着头回答：“好像是的。”
“你说说，你为什么会怀疑这几个被当做人质解救出来的公民？”
“怎么说，队长，其实我仔细想想，这几个孩子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你真要我说，我可能会说是直觉吧？
“大概是他们的装扮问题？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像这个叫太宰治的，这天气，他穿了起码三件衣服吧？还缠着绷带。我看了一下，嚯，那是真缠的好啊。问他不热吗，他也没有解开的意思。”
边上的女警忍不住插嘴：“不是，人家缠个绷带你干嘛硬要人家解开。”
刘小哥被问懵了：“这个绷带也是一个疑点吧？这小子要真有问题，里面说不准就藏了个刀片什么的。”
女警员仿佛恨铁不成钢：“你是没看见那孩子黑眼圈有多重脸色有多差吗？你有考虑到那孩子可能有心理问题吗？”
“心理问题？”警员小哥琢磨了一下，“没有吧？他说话表现挺正常的啊。而且他们不是在搞那个什么，什么来着，cosplay？脸色这种是画出来的吧？”
“有没有化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女警员白了他一眼，“那绝对不是化妆，就是脸色差劲。你没听说过阳光抑郁症吗？指不定人家孩子绷带底下全是伤疤，然后你一个人民警察，硬要人把绷带解开。”
“……”小哥被怼得说不出话，只能感慨，“你对他挺有好感啊？”
“不，我是看不惯你因为缠个绷带就怀疑别人。”女警正色。
“我不是因为他缠绷带怀疑他……”
“那是因为什么？他们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点吧？就是一群学生仔，连一个进入社会的都没有，人际网轻轻松松就可以查个干净，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怀疑他们？”
小刘警官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态度。”
闻队长开口。
他慢慢说道：“他们最值得怀疑的，是态度问题。”
他抬眼，看着女警：“小文，你不在现场，没有看见他们被救下时的反应，就不应当这么轻易下定论。
“我们平时看见那些遭遇被挟持绑架的人，他们的情绪是怎么样的？态度又是怎么样的？
“当然，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有人会隐藏，有人会压抑，有人会过度亢奋。但这一群孩子，他们都表现得很平静，甚至可以说不在意，没感觉，那就有点问题在里面了。
“而且你不能因为他们的年龄和学生身份就轻易断言他们没有问题。这个问题下次注意。”
他复又低下头，指尖在那排关于姓名年龄和身份的自述上轻轻划过：“具体的，等肖亮那边调查回来，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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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有轻微脑震荡和擦伤，中原中也背部有大片淤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伤了。总体来说没什么大事。现在他们也都醒了，你们可以去看他们了。”护士小姐翻看着病历本，抬头对着这一群人说道。
病房门打开，四双眼睛望了过来。
站在门口的几人看着病房中的警察一愣，还是挨个走了进去，狛枝带头站在了秋的病床旁，虎杖和善逸挨挨挤挤地站在他身后，骸走向了窗前，靠着窗望向整个房间。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虎杖手肘微动，轻轻撞了撞一旁的善逸，悄声问道：“太宰先生呢？”
不用善逸回答。
一片寂静中，在这间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对话声。
“照顾他们真是麻烦您了呢，请务必给我一个感谢您的机会。”
“不用，这是我的职责。还有，先生你能放手吗？我还有很多别的工作要做……”
被默契避开的褚发青年额头青筋暴起，抄起一旁的纸杯对着门外砸去。
在一众目瞪口呆的人中，中原中也，一个脑震荡病人，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猛地冲下了床，三步两步异常熟练地冲向某个闪过了纸杯的人，一把拽住衣领。
“てめえ（混蛋）——”
“喂！干什么呢！”
“不要打架啊！”
在警察先生们的阻止声中，中也的拳头重重砸在了太宰的脸上。
一片混乱。
警察想分开两个人，护士小姐害怕地后退，想要上前的善逸和虎杖生生被狛枝拉住，秋看着狛枝停下了动作，骸冷漠地观望着这一切。
“不用过来。”
这是被打的人。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打人的反倒那个沉着脸一声不吭。
高个儿的黑发青年越过褚发青年望向警察先生们，声音里隐隐透着一股子哀求的味道，生生让警察先生住了脚。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啊。”警察先生的劝说分外无力。
“不，这的确是我的错。”黑发青年苦笑着说，“如果打我能够消气的话，中也怎么打我都行。”
听见这话的褚发青年冷笑了一声。
他掂起脚凑近了那张陌生又熟悉，欣喜又厌恶的脸。
“这可是你说的。”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