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陈佳楠还是按舒亦的要求改了一份离婚协议给她，舒亦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后才把东西发给纪念琛。
他久久没有回信，消息石沉大海，要不是聊天框里她发的每一句话前面都没有红色感叹号的提示，舒亦真要怀疑纪念琛把她拉黑了。
她本来都做好了等一周之约期限将近的时候到他公司堵人的准备了，没想到这天下班刚出电台大楼就看到了不远处长身鹤立的人。
他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被西装裤包裹的双腿修长笔挺，额前碎发轻搭眉骨，眼瞳漆黑，双手插兜站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间，周身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矜贵气度。
舒亦呼吸滞了一秒，她稳下心神，若无其事地抬步上前，“等很久了吗？”
纪念琛轻轻一笑，“还好。”
正值下班时间，电台楼下来来往往都是人，舒亦怕遇见认识的同事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边带着他往偏处走边问:“你来找我……是离婚协议考虑好了吗？”
纪念琛听到这话停了脚步，舒亦狐疑回头，“怎么了？”
他面容清峻，辨不出喜怒，“爷爷说想我们了，让我们回老宅一趟。”
舒亦怔了两秒，点点头，哦了一声。
——
到了纪家别墅，进门前，纪念琛小心牵起舒亦的手，黢黑的眼眸望向她，“可以吗？”
他的手掌宽厚，不知道比她大了多少，温热的掌心紧贴她的，莫名地，舒亦觉得手心发痒。
她蜷起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算作无声的回应。
纪念琛浅弯了下唇，掌根侧转一个角度，五指挤进她的指缝，牢牢扣住。
舒亦愣了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牵着进了别墅。
纪老爷子一如既往地热情，拉着舒亦问东问西，而纪念琛不同于以往上楼忙自己的事，今天的他一直陪在舒亦身边，握住她的手片刻不离。
舒亦掌心捂出了一层细密薄汗，介于纪老爷子在场，纪念琛抓得又紧，她不敢贸贸然使蛮力抽回手，用指腹扫扫他的掌心，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暗示。
纪念琛何尝不懂，可他却佯装不知，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扯下一颗红提递到她唇边。
舒亦正分神听纪老爷子说话，唇珠骤然贴上泛着凉意的提子，怔了怔，侧头看向他。
纪念琛依旧温温柔柔地笑着，连一旁的纪老爷子也笑得甚感欣慰。
舒亦轻抿了下唇，顶着两个人直勾勾的目光咬下了那颗红提。
果实清甜的汁水在味蕾炸开，耳根温度渐渐变高发烫。
纪念琛一个接一个地喂，舒亦几次三番想说停都被他一颗红提噎了回来，直到他的手机响起铃声，舒亦才忙从他指间接过东西，说:“我自己来，你快去忙吧。”
纪念琛握着手机，尽量忽略她话里的客套和疏离。
“行了，你赶紧去忙吧。”纪老爷子适时插话，“正好我跟小亦说点儿悄悄话。”
等纪念琛起身离开，舒亦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纪老爷子探头看看纪念琛的距离，压着声音说:“小亦呐，你看你们都结婚半年了，这肚子还没有半分动静。”
舒亦呛咳，端起桌上的温水压了压惊。
“爷爷，这种事情……我们不急的。”
心虚，这话说得中气不足，连眼神也是飘忽不定。
“怎么能不急呢？过完年，念琛都三十了。”
舒亦端坐着，闻言忍不住纠正:“爷爷，二十八。”
“……”纪老爷子默了默，补充道:“虚岁。”
“老话说，病不能拖，这身体上的毛病早一些治就多一分康复的可能。”
舒亦听得有点懵，“爷爷您的意思是……？”
纪老爷子忍不住又压了几分声音:“念琛的弱/精/症。”
“咳咳咳……”
这次舒亦灌了大半杯水才勉强压下心中惊诧。
“我是管不了他了。”纪老爷子拍拍舒亦的手，语重心长道:“现在就指望你能劝劝他，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病。”
舒亦用力抿了下唇，尽量维持话语里的镇定，“爷爷，我可以问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就前几个月吧，我让他带你去检查身体，没多久他告诉我这事的。”
检查身体？
舒亦还没想明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手里温水突然被人抽出，她抬头，是纪念琛打完电话重新坐了回来。
“聊什么呢？”
舒亦怔然的目光一瞬不错地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大胆到她甚至不敢相信。
唇瓣再度贴上一个冰凉物什，舒亦垂下眼，是一颗彤红的草莓，她张嘴咬下，机械地嚼咽着。
吃过晚饭，纪老爷子一如既往留他们过夜，舒亦本想婉拒，可纪念琛那边已经应下，她轻轻抿唇，也不好再说什么。
按流程算，他们现在应该正处于离婚协商期，再共睡一张床实在尴尬，于是舒亦主动提出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过夜。
“舒亦。”纪念琛笑容牵强，“我还没不绅士到让女士睡沙发。”
“可是沙发很小……”
“睡吧。”余下的话被纪念琛一个关灯的动作打断。
宽敞的房间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散着幽幽的光。
舒亦侧躺在床上，难得有点儿失眠。
她摸着腕间精致的红豆手链，思绪纷乱如麻，一会儿是他把她压在腿上强吻的模样，一会儿又是他垂着湿红的眼尾虔诚道歉的模样……还有爷爷今晚那些话。
舒亦大概能猜到那什么鬼的弱/精/症是纪念琛瞎编出来骗纪爷爷的，为的就是堵住老爷子三天两头的催生。
催生……生孩子。
舒亦轻叹一息，是啊，他们两个之间还有这么一个现实且无法避免的问题。
纪念琛是独子，纪爷爷又一心想抱曾孙。
触手的红豆珠串圆润光滑，舒亦胡乱地想，或许离婚才是一个更好的抉择，至少对纪念琛来说是这样。
只是一想到这两个字，她心头总隐隐酸胀发闷。
落针可闻的房间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格外明显，隔几分钟响起一次，应该是纪念琛躺得不舒服在翻身。
沙发那么小，他一米八几的个子硬塞进去恐怕腿都没地方放，能睡着才怪。
舒亦往上拉了拉被子，闷着声音说:“纪念琛，要不你上来睡吧。”
纪念琛猛然坐起身，看向床上鼓作一团的人，小心翼翼问:“你说……真的？”
舒亦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低低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床垫下陷，熟悉的雪松香瞬间笼罩周身。
“晚安。”
背后传来低沉愉悦的声音。
舒亦蹭了蹭枕头，没说话。
不知道是他没有再翻身发出噪声的缘故，还是单纯因为他的存在让她感到安心，这次舒亦很快就睡着了。
而纪念琛，对着身边人的背影，久久难以入眠。
夜晚很静，纪念琛悄悄找到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了两度。
果然没多久，舒亦转了个身，本能地循热抱住了他。
纪念琛映着暖橘色的夜灯细细打量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看不够似的，许久许久，他抬手勾住她耳边的一缕碎发顺到脑后，大掌顺势抚上她的后脑，搂着人安然睡去。
——
翌日，纪念琛醒来的时候舒亦仍旧窝在他怀里，卷翘的长睫在眼窝下投射出淡淡的睫影，略带些婴儿肥的颊肉被推挤成一团。
纪念琛忍不住屈指，先扫了扫她的眼睫，又蹭了蹭她的脸颊。
朦胧中，舒亦只觉得脸上有点痒，下意识伸手挠了挠，接着神智慢慢清明，人也渐渐转醒。
耳畔有温热的风扫过，舒亦下意识抬眸，整个人随即僵住。
她又睡到了纪念琛怀里！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有纪念琛睡在身边，第二天一定是从他怀里醒的。
趁他还在睡，舒亦不动声色地退到安全距离，些许挫败地抿了下唇。
在老宅过夜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早上时间太紧，舒亦赶不回家里换新衣服，所以她昨天洗完澡把脏衣服交给阿姨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句一定要帮她烘干，可阿姨还是忘了。
舒亦摸着仍旧湿潮的衣服，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大概是阿姨工作太多，忙忘记了。”纪念琛揉揉她的脑袋，“衣柜里多的是工作穿的套装，你先挑一件应急，你这身等回头干了我再给你送过去。”
“也只能先这样了。”舒亦恹恹地说。
等舒亦走后，纪念琛长指捻着湿漉的衣角，很轻地笑了一下。
舒亦没想到纪念琛说的回头就是当天傍晚下班，他依旧是一身黑色西服，单手插兜立在电台门口，不同的是，今天的他怀里多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来往不少路人抱着猎奇心态悄声往这边看。
舒亦顶着压力走到他身边，手刚搭上他的小臂，就听身后有人叫她。
“舒亦，这就是你那个相亲对象吧？”
舒亦循声回头，是组内一个女同事，之前聚会一起玩过真心话大冒险。
她抿抿唇，刚想硬着头皮应下，却听纪念琛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舒亦的老公。”
“老公？”女同事震惊地睁大双眼，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随即笑着侃了句:“舒亦，看不出来你速度这么快啊，就领证了，怎么也没告诉我们，好让我们也沾沾喜气蹭杯喜酒喝。”
“酒席还在筹备中。”不同于舒亦的同款惊诧，纪念琛依旧谈笑风生，“回头一定发请柬给你们，感谢各位对我老婆的照顾。”
“客气客气了。”女同事满面春风地摆摆手，识风趣道:“不耽误你们约会过二人世界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