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includethefifth
年末上映的电影，通常都是商业巨作，这差不多已经达成了共识。年末大家都放假，这个时代放假了就会想要逛逛商场，逛累了、无聊了就会想要看部电影。
这样一来目标人群就非常广泛，有高度知识分子，也有普普通通小市民，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四五六岁，大家都会有看电影的需求。
那么过于文艺、暴力的片子就不适合大众，情情爱爱的又很矫情，所以通常大家会选择科幻3d大片，或者是喜剧。
《漫步海洋》就属于科幻类，由热门同名小说改编，著名导演操刀，光是这三点就足够让大家买账。
大家走进电影院，看了前三分钟，被眼花缭乱的特效糊弄住，真觉得这是部不带脑子都可以看得很痛快的特效片儿时，男主出场。
由商陆饰演的男一号“于正君”，背对着镜头出现在偌大的礼堂上，整体色调偏于暗沉，没有背景乐，只有若有若无的礼堂里众人的讨论声。礼堂外的狂风暴雨下悬着四五架直升机，礼堂内却没有噪音，于正君昂首挺胸走上台，面向台下众人，说出第一句台词、同时也是全剧的主旨——
“地球内核将在大约五周之后停止燃烧，简单来说，五周之后，地球上的生物将会面临生存危机。”
一句客观陈述句，配合上商陆本身就低沉的嗓音，很容易就会激起人的兴趣。
电影正式开场，一百四十分钟的电影，结束之后大部分的人都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就连那些看过原著的年轻人也都在认可商陆的演技，不少人上网发布影评，标题都是“真正给于正君灵魂之人”。
“用户：噜噜噜噜：
今天三刷，从一个小时开始就在哭，只要看到于正君对着袁峰笑，我就忍不住想哭。原著里把于正君对袁峰的感情写的很露骨，但电影应该是有意要模糊掉纯爱部分，所以商陆真的把暗恋演成兄弟情了，可我记得原著里的那个吻，记得原著里的那一夜，所以看到陆陆朝孔侑彬（演袁峰的演员）笑着说‘怕什么、有我在’的时候，啊啊啊我的眼泪不值钱。漫步海洋”
“用户：耽美一条龙：
期待这部电影一年了！！！首映就去看了！先说首映我看到陆陆和白白坐在一起了，当时就觉得人生圆满，晚上看到陆陆的微博，老子直接死而无憾了好嘛！！电影简直不要太好看！又哭又笑的，陆陆一年进步好大，这难道是被白白开了光吗！漫步海洋陆白”
“用户：耽美一条龙：
今天你拖稿了吗大大你看了吗！看了没！”
“用户：今天你拖稿了吗：
耽美一条龙看了看了，不愧是常导做总导演，稳的一比。看得我燃得起飞，一末日片拍得充满希望。商陆演技很神，我都忘了他平时什么性格了，剧中的于正君真的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天才。小说里的于正君总给我一种糊着一层纸的感觉，就连于正君和袁峰上床的片段我都觉得这个于正君可能就是顺势、不是真心。但是电影里于正君是真的活得通透，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我知道陆白很香，但让我站一秒陆彬好吗。”
“用户：弃文从医：
什么！？！？这部小说是耽美吗！？于正君和袁峰上过？？啥？？耽美一条龙”
“用户：陆宝永远的神：
哈哈哈是一种解读啦，小说里有一章讲袁峰和女朋友暂时分手之后，于正君跟袁峰说‘真正在意你的人根本不是她’，然后靠近、拉手进屋拉了黑幕，转天袁峰出场面对于正君的反应看起来也很像是发生了什么。但没有明着写，因为主要还是科幻小说嘛。弃文从医”
“用户：耽美一条龙：
对不起，是我们的意淫而已啦，原著作者锋神也没有说过这是什么耽美小说。而且锋神是男的，男的不可能写耽美吧……弃文从医”
“用户：今天你拖稿了吗：
耽美一条龙不见得，男的骚起来比女的厉害多了。说起来这部小说的作家，沈锋，我见过，他也是作协的成员来着。我就总觉得他好像把自己的性格融进于正君和袁峰两个人里了，袁峰更像是他本人吧。暗搓搓地想，他也没准儿就是gay呢。但是这个圈子也挺复杂，像是商陆这种坦坦荡荡出柜的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吧……”
“用户：雨过天不晴：
非原著党来啦，只看电影的话完全看不出耽美元素哦。陆陆演得太好啦，最后走进海底深渊的时候，我也跟着感到好窒息，所有人都说于正君最后走向深渊然后哭了出来其实是预示着他看到了希望，但我却觉得他更像是看到了绝望。祝陆陆可以拿奖！大满贯大满贯！漫步海洋”
“用户：高举陆白大旗：
说句跟电影不相关的话，虽然知道陆陆和白白真的在一起了，而且看到傻子陆那么幸福，我真的很开心，而且真的是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但是我父母就觉得，挺好的小哥儿怎么就是同性恋呢，一副很失望的语气。我觉得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觉得吧，这样一来我宁愿他们不出柜啊，哭唧唧。。”
“用户：雨过天不晴：
懂你。但是那毕竟是陆陆自己的选择，我们难道不该尊重他的选择吗？高举陆白大旗”
“用户：耽美一条龙：
……会默默守护他们的。。ps：我的直男朋友也都说不能接受，说很阔怕。。到底哪里可怕了嘛，想不懂。。”
“用户：今天你拖稿了吗：
其实最要命的是，如果商陆将来影响力真的很大了的话，上面会控制他的。到那时候就不是简简单单的道德问题了、恋爱观问题了，那就是政治问题了。虽然他出柜这事儿我觉得是真的爷们儿，但没必要。他公司都还没说什么呢，等公司发表声明吧。”
万千网民聊得兴起的时候，光影商陆工作室官方账号发表声明，简简单单一句话——“商总您是秉承着关爱员工的基本方针所以直接送爱到床了吗，挺好的，下次别这么干了，蒲薤白是大家的。”
乍一看觉得毫无水准，但仔细一想，这声明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再加上当天晚上，顶流大明星苏木和与商陆共演《漫步海洋》的孔侑彬也相继发微博来调侃商陆，导致大众逐渐觉得商陆那篇“出柜宣言”，其实就只是他开了个玩笑。
“用户：苏木：
商陆看图说话，你们新租的公寓也太那个了，看把薤白冻得缩成一团。”
“用户：孔侑彬：
商陆怪不得觉得你这年演技突飞猛进！居然让蒲神给你开小灶！不公平！”
一通闹下来，群众稀里糊涂一头雾水，除了发现他们之间真的私交很好之外，其他一概没了定论。外加电影着实精彩，大家的关注点也就从商陆和蒲薤白的关系，转变为商陆的演技。
12月29号上映的电影，12月30号晚上就已经可以从初步数据上来推算出这部电影恐怕会有不错的票房，如果这热度可以保持下去的话，这电影完全就是最成功的跨年大片。
商陆在厕所隔间里看了看公司发了“官宣”之后大家的反应，看到苏木和孔侑彬也有辅助的时候，心里是一阵感慨。
他和孔侑彬交情尚浅，打打闹闹的兄弟关系而已，所以孔侑彬这次会帮忙，想必是怕引火上身。至于苏木……商陆想到这个名字就一阵头疼。
简单说，他不喜欢苏木，非常不喜欢。
谁管他代言多少产品、给公司带去多少利益啊。人渣就是人渣，赚的钱多、那就是很有钱的人渣。商陆反正是不打算跟苏木有任何私下的来往，更拒绝苏木会和蒲薤白有什么联系。
毕竟略懂的人都知道，苏木是品行不端、逮谁约谁、私生活非常精彩的渣子。
靠着花言巧语就能得手的人、又或者是长得好看的人，但凡是苏木觉得顺眼的，无论男女，一律都要被约去他固定的一家酒店的某间房间，进行一些不需要描述的运动。
曾经蒲薤白就险些落入苏木的圈套，好在蒲薤白拼命挣扎才没能让对方得手。
所以商陆讨厌苏木，纯粹是因为蒲薤白差点遇害那件事。
可偏偏……苏木是自己公司里的摇钱树。看在赵总和常总的面子上，商陆也不可能把苏木怎么样，表面上、公众面前，他和苏木还得是非常要好的哥们儿关系。
要说这娱乐圈儿，人跟人的关系怎么总是那么复杂呢。
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两个人，实际上私底下可能是同穿一条裤衩的关系，而镜头前看上去非常亲密的两个人，镜头下也有可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商陆琢磨着自己入圈不过一年半的时间而已，这就已经有了“不能公开”的爱人和仇敌，真不敢想再多混两年会不会自己的人际关系都能写出来一张错综复杂的联络网。
“你特么是便秘吗，进厕所就不出来。”可能是商陆在隔间里躲的时间太久，常山等得不耐烦，到厕所来拍商陆隔间的门。
商陆收起手机，一脸愁容地打开门：“您怎么知道这里面的是我。”
“就这么一个隔间是锁着的，”常山也皱着眉头，“小吴儿跟我说你一直在厕所。”
“我这不就是抽空看看舆论走向……”
“看出眉目了？”
“总之目前大众似乎是不太相信我真的跟蒲薤白在一起了，都觉得是开玩笑的。”商陆走到洗手池像模像样地洗着手，通过镜子和常山对视着，“常总来找我干嘛？不会是怕我掉坑儿里了吧。”
“那个作家，沈锋。”常山抬腿踹了商陆一脚，然后撇嘴小声说，“你离他远点儿，别跟他聊了。”
“……我倒是想离他远点儿，我不管去跟谁敬酒他都要过来凑热闹，就连上厕所他都想跟过来。吓得我，好在吴头儿机智，把他拦下来要签名，我这才能清闲地上个厕所。”商陆一脸委屈。
“小吴儿终于露出来点儿经纪人的用处了，也是好事。”
“就这？您就只从中感受到了吴头儿作为经纪人的用处？”
常山笑了一声，摇摇头：“我也觉得沈锋不正常，我以前就觉得他不正常了。但谁让人家就是能写出来畅销书呢，所以明面儿上也不能得罪他。”
“您觉得他哪儿不正常？”商陆小心翼翼地问。
常山用手指点了点脑子，“这个地方，不太正常。”
“哈哈哈精辟，”商陆笑着鼓了鼓掌，“不过为啥啊？您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当初说如果不是苏木演于正君，他就不给我们改编权，”常山眨了眨眼，“我特别在意这件事儿，就让人帮我查了查，好么，这一查，把我自己吓一跳。”
“怎么？”
常山撇嘴的程度更深了，一脸的嫌弃，“估计苏木想要这个角色想疯了，但是巴结我也不太可能，就去巴结沈锋了。哥俩儿在选角那段日子，几乎天天见面。”
商陆茫然地看着常山，“见面……干什么？”
“干啊，你跟我装什么纯情。”
“卧槽了，”商陆小声骂着，“他俩是谁干谁啊。”
这句话怒戳常山的笑点，本还是一脸反胃表情的常山顿时笑逐颜开，“说得好，他俩没一个硬骨头，都特么娘们儿兮兮。”
“不过……不过苏木不是经常找人约吗，所以找沈锋我觉得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商陆甩干了双手，继续追问下去。
常山却摇了摇头：“我也没说苏木反常，就是觉得这个沈锋，他怕不是个同。今天晚上看他跟你那个谄媚的样儿，我就觉得浑身别扭，靠，我生怕你酒里被他下了药，晚上就直接被他绑床上了。”
“哦，所以常总是在关心我啊。”
“这阵子的工作少了你可就麻烦了，我是担心钱打水漂。”
“嘶……看来赵总说的对，常总兴许还真的有点儿傲娇。”
“再说小心我削你啊。”常山说着又踹了商陆一脚，“你再跟我去见两个制片人，然后让小吴儿送你回去吧，别等着散场了。”
商陆傻笑了一声：“那行，都听常总的。”
怕常山继续担心，所以商陆也没有和常山说有关沈锋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跟着常山返回聚餐的包间，一眼看到吴英泽正端着酒杯和沈锋聊得起兴，好在吴英泽无名指上戴着婚戒，不然商陆还会担心他被沈锋套去过夜。
就在商陆即将要把视线从吴英泽那边收回来的时候，沈锋似乎注意到了商陆进屋，就和他对视了一下。
那个眼神……让商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实商陆看到过类似的眼神，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就是了，曾经有个纠缠过他的疯子也用类似的眼神看过自己。
难道说……难道说自己其实很受男性的喜爱！？
商陆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心，他一脸迷惑地坐在大佬们的那桌餐桌前，有些出神。
这时候一位打扮素静但却暗含奢华的女制片人蹭了过来，碰了碰商陆的肩膀：“商陆这次的表现很出乎意料啊，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再合作。”
柔软的胸部的触感让商陆瞬间回过神，可能是体内作为男性的原始冲动让他来了精神，他笑了一声，和女大佬碰着杯：“我也很期待，谢谢陶总的肯定。”
女大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上脸，脸颊红扑扑、嘴唇也很是丰盈，虽然穿着比较正式的衣服，但偏偏领口扯得老大，靠近商陆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露出一点儿内衣，在商陆看来那就是□□裸地勾引了。
暂且不提心不心动，商陆第一反应就只有：还好还好、看来自己也能吸引女性。
“一会儿要不要再去别的酒吧喝一会儿？我知道一家很好的店，在那里预留了不少好酒。”女大佬把手放在商陆的大腿上，抬眼挑眉看着商陆，“你很喜欢喝酒吧，看你喝酒都不上脸呢。”
“那是因为我喝得不多，其实我酒量不行。”商陆想要保持距离，但说真的，这种情况直接把人家的手拿开……好像也不太礼貌。
“呵呵，”女大佬听笑了，她大概是没见过这种暗示都不起作用的男明星，“小傻瓜，大家叫你傻子陆，还真是叫对了。陪我再去喝会儿嘛，我叫司机开车送你回家，别担心。”
商陆明显感觉到自己那个地方被摸了一把，他人傻了，虽然知道这个行业会有这种情况，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给碰上了。
“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商陆吞了下口水，保持着礼貌微笑，和女大佬念叨着，“陶总，放我一马吧。”
“嗯？”陶总靠着商陆肩膀，举起酒杯晃了晃，“这叫什么话，喝个酒又不犯法。你家里等着你的人，难道不是很了解这一行吗。”
商陆舔了舔嘴唇，看向常山那边，发现常山正跟其他人聊得很热闹，而吴英泽似乎也是被沈锋纠缠住了，想要靠着别人摆脱当前局面，显然已经不可能。商陆叹了口气，平静地跟陶总念叨：“我家那位，刚刚跟我发消息，让我少喝点儿。”
陶总笑了一声：“管得真宽。”
“我倒不觉得，”商陆歪了下头，看着这一屋子乌烟瘴气，空气中除了复杂的香水味儿，就是浓厚的酒精味儿，“之前有次我喝多了，上头，在马路的花坛里就睡着了。”
“哈哈哈，花坛？”
“对，花坛，那也是个冬天来着，”商陆忆起往昔，想到那次蒲薤白沿途把自己找到然后带回家，心底就感到一片暖意，“在花坛里睡着，失联了好久。我家那位吓坏了，但是也没有慌了神，分析我有可能会在哪儿，然后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找到我。”
陶总稍稍离开商陆，若有所思地盯着酒杯里的透明液体：“能……生活中能有这样的人，也是挺好的啊。”
“他从那之后就觉得我要是喝多了，兴许有天就直接睡在马路中央，所以一直劝我少喝。”
“真好啊，有点儿羡慕。”陶总放下杯子，重新看向商陆，“那么即便说，我手里还有不错的机会，你陪我再喝一场，兴许那些机会就全都是你的了，你也不会跟我来？”
“机会要自己争取嘛，靠着喝酒争取来的，说出去也不好听。”
“靠着喝酒争取来的，也是争取来的啊。别人想争取，还没那个资本呢。”陶总朝他挤挤眉眼，“你这孩子思维还是太小孩儿了，哪有努力就会有回报这回事儿呢，不采取一些手段的话，哪怕你现在看上去顺风顺水，将来也总会有吃亏的一天。”
商陆却觉得会对自己说这番话的陶总，思维才是真的“小孩儿”，他大笑了一声，然后收敛了一下，单手捂着嘴，点点头：“陶总教训得是，我的确就是小孩儿啊，我才二十一，大学都没毕业呢。”
“你才二十一，人生才刚刚开始，现在住在你家的人，不一定将来永远住在你家。现在你坚持的很多东西，不一定能坚持一辈子。”陶总用食指关节敲了敲商陆的腿，“早晚你会想明白，但你想明白的那天啊，机会就不给你了。”
“商陆儿。”巧的是这个时候常山终于留意到了商陆的窘迫局面，招着手喊着商陆的名字，示意他坐过去。
商陆昂首应了一下，然后朝陶总点头道谢：“谢谢陶总的指教，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喝酒吧。”
他根本不敢看陶总是什么表情，逃一样地溜到常山身边，小声抱怨，“您是把我忘了吗，我差点儿被贵妇儿吃干抹净了。”
“咳，嗯，”常山却没搭茬儿，朝身旁另外一位看上去年岁以高、一副德高望重的姿态的大爷笑着说，“范总，您是不是都没跟商陆聊过天儿啊，这小子可逗了，没什么心眼儿，悟性也高。您看下部电影，要不要给他个机会？”
范大爷说话的声音都是嘶哑的，一听就是典型的老爷子声线：“哈哈，哪儿能因为你两句话、就随随便便定下来了。下部可不是商业片儿，是文艺作品，商陆是个好演员，但现在没那个文艺气质，没那个才气。”
一听老爷子是在否定自己，商陆居然觉得松了口气，他放松下来和老爷子打招呼：“嗐，范总说得太对了，我也觉得我没有文艺气质，就是怎么说，少了儒雅那方面的感觉。”
范大爷眯着眼睛打量商陆，“近看这小子还挺周正，更适合硬朗的角儿。打仗的片子啊，事业方面的片子，可以拍一拍。也不是说演员的戏路就一定要广，有的人一辈子就只演皇上，有的人一辈子就只演太监，但是演得好、那就是好演员。”
商陆跟着常山一起深沉地点点头。
“但是您说，现在圈子里，哪儿还有符合您要求的演员呢。”常山抱着双臂，假装陷入沉思。
范大爷摇摇头：“没了啊，没了啊，所以说演艺圈儿退后了十年。”
商陆虽然不太清楚范大爷的来头，但能让常山这么尊敬的人，肯定非常牛逼。这种情况下自己不能随便说什么，但他忍不住提一嘴：“是说有文艺气质的演员吗？”
常山表情看上去没有变化，但是桌子却狠狠踩了一脚商陆。
商陆疼得脸都白了，眨了眨眼，不再说话。
范大爷却很好奇地看着商陆：“是啊，怎么着？”
“没……什么。”商陆看了眼常山。
常山笑了一声：“他啊，好奇心重。”
“哦哦，我以为他有什么认识的演员，”范大爷摇了摇头，“等我回头去北影看看，有没有还没毕业的小年轻吧。但是我又怕小年轻没有那种韵味。”
“我可以问什么内容的电影吗？”商陆小声问着。
“类似纪录片儿，”范大爷没有隐瞒，“讲一个钢琴家，以弹琴为生。”
“啊，类似于《1900》？”商陆双眼放光地问。
“哟，这还是我头一次听人说‘1900’而不是‘海上钢琴师’，”范大爷也眼前一亮，“不过应该说更像是‘钢琴师’，二战那个，还有点儿‘绿皮书’那个意思。”
“哦哦，我好喜欢那两部电影！”商陆激动地捶着掌心。
“都看过？”
“看过看过，还拉过片儿呢。”商陆兴奋地说，“高中时我们还做过电影解说的演讲。”
范大爷一脸慈祥地笑了笑，跟常山念叨：“你说的不错，这小子是有意思。”
常山终于松了口气，“是吧，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
“大学是哪儿的啊？”范大爷拿出一根烟。
商陆看着常山非常自然地掏出打火机为范大爷点烟，心里越来越觉得范大爷是个人物，“北理工。”
范大爷吸了口烟，点点头，“好学校，读什么的？”
“软件工程。”商陆非常有眼力见地给范大爷的面前的酒杯满上。
“哈哈读软件的怎么想起来当演员了？”范大爷捏了捏商陆的肩膀。
“巧了，”商陆不好意思地笑笑，“陪朋友去参加群演，结果我被选上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入了行。”
“怎么样啊你觉得这一行？”
商陆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怎么样。”
范大爷笑得更大声了，抖了抖烟灰，跟常山说：“这小子可以，我留意着，有合适他的企划我会联系你。”
“谢谢范总。”常山和商陆点头朝范大爷道谢。
“不过就是钢琴这部，找不到角儿，我宁愿不拍。”范大爷眯着眼睛看着包间的所有人，“这圈儿也快没救了，就这么留点儿遗憾也挺好，我也是一把年纪，还能撑多久呢。”
这屋子里，有私生活□□的畅销书作家，有喜欢包养年轻演员的男男女女的资本家，有想要为自己手底下的艺人争取来机会的导演和经纪人。
商陆开始跟着范大爷一起陷入沉思，他突然下定决心一样看向范大爷：“范总，说起来，您听说过蒲薤白吗？”
常山脸色都变了，伸手掐着商陆的腰。
范大爷的脸色也变了，有些不耐烦似的：“听说过啊，半年前上新闻的那个不是。”
“……我的意思是，您看过他演的电影吗。”商陆已经察觉到为什么常山不愿意提蒲薤白了。
“看过一部，挺好的苗子，结果爆出来跟男的有关系，这像什么话！不成体统！”范大爷生气地掐灭了烟，“好好的男人，非要搞邪门儿的事情，结果他还装自己受害者了。这种人啊，就该彻底消失于大众视线，不然要影响社会风气的。”
商陆听懵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和范大爷生气，“我只是觉得……他好像还挺、还挺有文艺范儿的。”
范大爷摇摇头：“有也没用，这电影要是让他演，那我的老脸往哪儿放？”
商陆泄气地低下头，“就这么厌恶吗，没必要吧。”
“你说什么？”范大爷生气地反问。
“商陆儿，你喝多了吧。”常山立刻拿起酒杯，把最后那点儿酒根儿倒在商陆身上，“你看看你，都洒身上了，快去擦擦，这像什么话。”
商陆点头起身，“抱歉，我有点儿晕。哈哈，抱歉。”
“没事儿，你走吧，回去休息。”常山朝他点点头。
夜风中混着复杂的气味，冬天低温，按理说空气中应该没什么味道才对。
商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边，鼻子和嘴一起呼吸。
吴英泽也喝了酒，所以没法开车送他，想叫出租车，但要排队等着。商陆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将近零点，就赌气自己步行上路了。
这一晚上，过得真实混乱。
商陆停住步子，有些难过地原地下蹲，痛苦地抱住头。
怎么办呢？
信誓旦旦说会让蒲薤白幸福，但商陆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情，和什么都做不到的现状所冲撞，梦想与现实地纠缠，到底要如何是好呢。
那些放弃梦想的人到底都是什么心情，而梦想成真的人又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商陆？”
蹲在路边的商陆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他抬起头，视野有些模糊，“薤白？”
“你怎么蹲在这儿？”蒲薤白穿得很单薄，俯身拉着商陆的胳膊，“快上车。”
车就停在路边，商陆钻进有暖气的车里，这才打了个喷嚏。
蒲薤白坐在驾驶席，无奈地叹着气，然后抽出纸巾帮擤着鼻子，“喝了多少？”
商陆摇着头，反问回去：“你怎么来了。”
“吴先生给夏姐打电话，想让她帮忙来接你。夏姐直接联系的我，我就来了。”蒲薤白把事先准备好的醒酒茶递给商陆，随后开车朝回家的方向前进，“怎么样啊，资本家的聚会。”
商陆喝了口茶，暖流进肚，他才终于安心下来：“不怎么样。”
“哈，”蒲薤白笑了声，“这叫什么回答啊，仔细想想，你现在也是个资本家了，要尽早习惯这种聚会才行。”
“不行，”商陆坚决地摇了摇头，“这种恶心的聚会，习惯了的话，我就也是个恶心的人了。”
蒲薤白一句话都没再多说，开车回家停好了车子后，发现商陆已经抱着保温壶睡着了。他长叹口气，解开商陆的安全带，稍稍放倒了车座，又把后排准备的毯子盖在商陆身上。
“傻子。”蒲薤白小声念叨着。
“我就是傻子吧，的确。”商陆却听到了，他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蒲薤白，“我是傻子，你会嫌弃我吗。”
“嫌弃，”蒲薤白嘴角带着笑意，然后凑到商陆面前，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但是自己家的傻子，嫌弃也没辙，又不能扔了。”
“……”商陆其实很感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蒲薤白，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算了，我收回刚刚的话，”蒲薤白抱住商陆的脖子，揉了揉他的脑袋，“其实我不嫌弃来着，我刚刚开玩笑的。”
商陆也抬起双手，抱了抱蒲薤白。
就这么拥抱着的话，似乎就能抚慰焦虑的心情。
别人的认同也好，行业的净化也好，自己的、蒲薤白的事业规划也好，一堆事情集中在一起，恐怕没法消化也是正常的。
一步一步来吧。
“过年，和我回家吧。”商陆小声说，“去和我爸妈、我弟、我表哥他们好好说明一下我们的关系。”
蒲薤白沉默了一阵，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