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末世（十三）
问完话过了一会儿没听到零昔回答，冯夏便开始感到忐忑，觉得自己的问话太冒昧了，刚想说话调解气氛，意图跳过刚刚的话题。
“没什么好说的。”零昔却突然出声了，听着也感受不到什么特别情绪。
“哦。”傅子席不想说，冯夏不免感到失落，感觉心跟着往下沉坠，变得憋闷而沉重，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缓和这突如起来的压抑。
“我家就我一个，没有别人。”
当冯夏还未想到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零昔接着补了一句。
“父母有各自的家庭，已经没有了联系，一个人很久了。”
零昔跟着剧情大致说了情况，好让冯夏安心，她怕不说，冯夏心思敏感会一个人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说。
她不是本人，于她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点儿不好听的还能博取对方的同情，稳赚不亏的买卖。
“对不起，我。”
意识到傅子席不愿提及的原因，冯夏自责起来，好好的干嘛要提起这些伤心事，于是赶忙道歉，又怀着死死心疼。
照傅子席的说法，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人联系，又独自一人，那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结合她偶尔提及的打工经历，还有上学的高昂学费，除了上课基本不见人影的情况，细想之下便能得到答案。
她们绝大多数人在享受大学时光，享受生活的时候，傅子席就已经开始同时为生活奔波，这一现象甚至发生在更早的时候。
“没事，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当然也不会觉得难过。”零昔顿了顿转身面向冯夏，“没什么的，这些时早过去了你不需要担心自责。”
“你很厉害，真的！”
冯夏想象不出要自己处在傅子席的位置，究竟能不能自强不息的走到这一步，怕是早已在社会中迷失，不会有她这般优秀。
“什么厉害，打架很厉害吗？”
张棵柯还说见我第一次打架的时候像流氓呢，零昔想到张棵柯的形容不禁低头轻笑。
“没有，很帅。”仿佛怕她不相信接着又强调了一遍：“真的。”
“她们说的那次你又没见着，怎么就帅了，净瞎说。”零昔乐了，忍不住笑出声道。
“我是根据平时看的推算，照理说短时间内，打架风格应该不会又太大变化。”
“真厉害！”零昔附和道。
“浮夸！你这回话很敷衍，一点儿也不真诚，跟殷文文昧着良心，跟着张棵柯夸那只肥橘一个样。”
“哪里？我是认真的，珍珠都没那么真，说真的，我以前倒是没想过你还会怼人，也想象不出那样子。”
零昔朝前走了几步，难过几袋东西塞到冯夏手里，自己又去抗了一包米，示意她可以回去。
“现在见着了，也就那样。”
提着手里的东西跟上步伐，冯夏倒是没有注意看是什么东西，勾了勾唇轻松道：“怎么就想象不出来了，只不过端着同样的表情，说出不一样的话而已，没什么好惊讶的，以前只是没有遇到可以说的人而已。”
“照实说，我以前的生活都挺单调无聊，照着父母的要求和安排，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知书达理，符合一名上层社会人士的要求，每天变着样学习各种各样该学的东西，培养气质
等等。
有时候都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自己真正的需要是什么，也许一直以来被驱使惯了，脑子里被塞下太多繁杂的事物，已经忘记了最初的想法。”
冯夏忽地一笑，“其实很不可思议，我竟然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充实，就很单纯的为了活着而努力，其他乱七八糟的事都不用去想。”
冯夏向远处黑蒙蒙一片看不清任何物体，没有了璀璨的灯光，没有了喧嚣流动的人群，看起来如同死城的城市低叹。
“就想着还能不能活到明天，下一刻会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看着足够多的储存食物，便能感到内心充实，摆在眼前的难题就直接着手去解决，不用有太多的顾虑以及身不由己。
虽然现在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但那很纯粹接近本身的需求，全是为了最基本的生活，仅此而已，还有就是认识了你们，一路走来虽然艰辛，但也不乏有趣之处。”
“嗯，挺好，生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最重要的还是人的感受。”
零昔头一次听冯夏说自己的想法，隐隐感到一股压抑，冯夏以前的生活表面光鲜亮丽，内心却是极为空虚寂寥，一切都压在心里，连一个诉说倾听的人都没有。
“你知道吗？”
冯夏突然笑了一下，零昔转头看她，“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学校饭堂，就一个人坐哪儿，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跟饭堂的吵闹格格不入，后边每次见到你都是独自一人。”
冯夏想起了见到傅子席一个人走在教室外的走廊，一个人走在外出的路上，一个人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
“后来觉得你这个人应该很冷漠，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不需与他人过多交集，只需按照自己的步调，从容不迫，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我还挺羡慕。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个形象啊，如此冷漠不近人情。”零昔打趣道。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很惊讶，被吓一跳。”
零昔是在说真正自己和她的第一次见面，真的抬头望入对方眼眸一瞬心悸，太过突然毫无预兆的对视，整个人僵了片刻才缓过来，幸好她心理素质强大调节也快。
“怎么会？”
冯夏对此颇为疑惑，是自己做了什么会吓她一跳，仔细想想，自己平时都没有做什么过分举动吧。
“没做什么，就看了我一眼。”
冯夏，“。”难道她眼神带刺吗，还是很凶狠，竟然能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傅子席吓一跳。
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想不出来，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的，应该不存在这种事情，再说她们才见过几次面？前边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呢。
“什么时候的事，我完全没印象。”自己记不起来，却又对此耿耿于怀，急切的想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眼神，把人吓一跳的。
“具体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反正有这回事。”
零昔撒了谎，毕竟这种事超出认知太多她不好解释，说了冯夏也会觉得自己说谎，毕竟在她印象中这并非第一次相见。
“你敷衍我。”
听着有些埋怨的话语零昔失笑，笑着侧头看她：“没有敷衍，真的是忘了。”
车子近在眼前，零昔看到抱着猫把头伸出车窗，猫头也一同搭在边缘，两双眼睛齐齐看过来正向招手的张棵柯：“到了，我们先把东西放后备箱吧。”
打开后备箱里边已经塞了许多东西，乱七/八糟的一堆，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包包大大小小的零食，其他的被埋在下边，光线不好也看不出是什么。
零昔把东西往里推了推，空出足够多的位置，才把刚刚放地上的一袋粮放上去，在放上冯夏手里的几样，就几乎把后备箱塞满。
“怎样？今晚收获丰盛，足够我们用一段时间了。”
殷文文转头看着打开车门刚刚坐下的俩人，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喜色。
坐在后边，被夹在冯夏和零昔俩人中间，正啃着鸡爪的乐乐，也开心的晃动了几下油腻腻的手，一脸开心看着冯夏，她已经好久没吃够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零昔放松身子靠着座位，闭了闭眼：“那接下来往计划的方向走吧，先找个地方歇着，休整一下。”
天气变得更为恶劣，有时候一整天都处于黑暗之中，白天被吞噬，延长了夜的黑。
乐乐和肥猫跟张棵柯她们一起，在隔壁房间，零昔和冯夏睡一起，一觉醒来窗外还是一片黑暗。
冷风呼啸而过，天气骤变，冷气如附骨之疽无孔不入，尽管已经盖了两层被子依然无法消除寒冷。
冯夏睡得并不安稳，寒意无处不在，她本能的寻找热源紧贴着零昔，弓着身子卷缩着依偎在她身后。
身后的冯夏散发着热源，零昔轻轻翻过身子与她面对面，翻动过程中冷气从缝隙中钻入。
冯夏不自觉朝零昔方向挪动，再次紧紧贴着她还用头拱了拱，手怕冷的揣在怀中伸入衣袖。
“冷吗？”零昔从呼吸中判断冯夏已经醒来，故而问道。
“冷。”冯夏回了一个字便不再说话，只是努力见自己缩成一团保住温度，倦怠的语气，给人萎靡不振之感，零昔看不到，确能想象的到她此刻的模样。
零昔动了动腿，恰巧划过冯夏冰冷毫无温度的脚背，把她冻得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你脚怎么这么冷？”
冯夏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把脚往后缩了缩，与零昔离得更远些。“冷天就这样，很难暖起来。”
末世之前还有暖气，她也就没过多关注这点儿，奈何如今天气更为寒冷，电都没有暖气更不必说。
而她也没理由娇气的去追求这些，如今能有张像样的床，能盖着被子已经相当不错，其它的不必太过奢求。
被温暖包裹的那一刻冯夏整个人愣住，对方的脚覆盖在她脚背，反应过来后冯夏下意识一缩，却被对方扣着无法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