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每年召开一次的股东大会通常是在每一会计年度总结的六个月内召开。瑞航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的召开。作为公司最大的持股人唐笠榕，也参加了本次的会议。
唐奕的身体，不见好转。他忙于公司的事务后，又辗转于医院的治疗。他身体的变化，员工能够看见。所有人都能够体会他的处境，所有人在唐笠榕面前也能够守口如瓶。面对叔叔伯伯辈的老股东、老董事，唐奕也拜托了他们不要将他的病情外透。看着他的奔波忙碌，多少叔叔伯伯又不潸然泪下。
在唐奕进行公司事务解答的环节，他的疲惫，已经早早显示在脸上了。只是没有想到，意外来的太突然。他双手搀扶着桌子艰难地才站起来，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唐笠榕不能看见，但听见了动静，他即刻问王博：“王博，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晕倒了。”
“小奕呢，怎么没有听见他上前查看的声音？”
王博不再作声。
面对唐奕的晕倒，无人不慌。呼喊着“唐奕”、“唐总”的名字中，唐笠榕知道，晕倒的人是唐奕。
还好，从容的肖雅，让秘书拨打了120，让大家都散开，不要围在唐奕身边。好在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照顾过唐奕，面对他突然的晕倒，她也知道怎么处理。
唐笠榕怎么也不相信，唐奕就这么倒在了自己眼前。
“王博、肖雅，你们说，小奕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晕倒？”
这样的情况，肖雅知道瞒不下去了，“伯父，你先别生气，唐奕是……”肖雅正要说出口的时候，王博拉了肖雅的袖口。到嘴边的话，肖雅又咽了回去。
当局面正在僵持的时候，婉清跑来了医院。“电话里肖雅和我说哥晕倒了，他现在没事吧？”
“还在抢救中，你先别急，婉清。”唐笠榕安慰婉清说。
所有人等待焦虑的时候，医生出来了。“我们进行了肾透析缓解了病人的疼痛，他现在已经没事，等到他醒过来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肾透析？为什么给唐奕进行肾透析治疗？”唐笠榕不解地问。
“是这样的，患者肾衰竭现已是中期；目前只有肾透析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唐笠榕难过到不可思议的表情已经不能被埋没，“中期，肾衰竭……”他为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无能为力而感到可笑又可气。
“伯父，您先别着急。”肖雅说。
“婉清，你说，小奕病了多久了？
“已经……四年了。”
“四年？我竟然现在才知道。如果不是小奕晕倒在会议室，那你们是不是要等到悲剧发生才告诉我？”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哥生病了，我们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医院这边说，只要等到合适的肾源，哥进行肾移植之后，就能康复如初了。我们只是想，等到肾源，哥进行肾移植康复之后在告诉你的。爸，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面对与唐奕、肖雅、王博一起承受的这么多，婉清再也不能忍住了，她的泪水，直往外流。“哥哥说，他是你全部的希望，您不知道，他是多么想要把公司做大、做强，在面对所有压力的时候，他都挺过来了，所以在他生病时，他第一个不想告诉的人，便是您。”
收起所有的情绪，唐笠榕调整自己后，说：“找到匹配的肾源找到了吗？”
“还没有，如果有合适的肾源，医生就会通知我们的。”
“让医院安排，将我和小奕肾源进行匹配看看。”
“好的。”王博说。
王博要离开的时候，婉清叫住了他
“王博哥，能否也把我安排上。”
“不行。”唐笠榕一口辞绝。
“爸，如果当初不是您救了我，或许，我不能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我不想看到您日渐消瘦，也不希望哥有事，所以，请您应允吧。”
“婉清，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女儿，那么，我只希望你健康快乐。我不能看到四年你是怎么照顾小奕的，但是你为我们唐家做的一切，已经够多了。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父亲，就听我的。”
婉清只能收起脸上的无奈。她的一番话，让肖雅陷入思考。肖雅是很爱唐奕，很爱很爱的那种，但是在这眼前，肖雅能为唐奕做的，远远不及婉清。面对婉清，她已是自愧不如。如果，不是唐奕，或许，也没有今天的肖雅。肖雅期待的永远不是唐奕的爱情，她所期待的，一直都是唐奕回眸看她的那一笑。
“王博，拜托你，把我安排上吧。”肖雅说。
面对肖雅，唐笠榕更多的是感激。
结果出来了，唐笠榕的肾与唐奕的肾，不匹配。冥冥之中，唐笠榕知道，唐奕是随了悦君。肖雅与唐奕的肾，不匹配。肖雅没有难过，也没有开心，她只是，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相比婉清，她自认为，自己为唐奕做的少之又少，到头来的一场空，她不知，今生能否再看一次唐奕欠她的那一笑。
在培训机构，举行了欢迎仪式。主持人介绍说：“这是由总部下来的经理历程，大家掌声欢迎。”
疲惫的笑容，在婉清脸上呈现着，她只是有气无力、心不在焉地鼓掌欢迎。而婉清和所有人不一样的表情，映在了历程眼里。
欢迎仪式结束后，每个人都回到了各自的所教孩子的教室中。历程，却多嘴问了主持人台下的那个人。
“她呀，是唐婉清。听说她家里人生病了，这几天上班都没精打采的。”
“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是的。从前的她，笑容时时刻刻在脸上。三十自从今年三月份之后，她每天都是抑郁寡欢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好像听说，她的男朋友出国进修，她一直没有联系上对方，所以她才这样……”
“好的，我知道了。”
唐婉清，婉清，钟婉清，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历程想要弄明白，虽然不能搞清楚，但是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婉清，他有了自己的想法。
本该是婉清接待的学生，历程主动去忙帮接待。
婉清的一句“谢谢”本该结束对话，可是，历程却到了一杯水，表示让婉清坐下聊聊。“讲课那么久，不如坐下喝杯水。”
婉清没有理会。“我让你的那个学生回去了，我说，你今天没有时间。”
婉清没有喝杯子里的水，而是喝着自己保温杯里的水。
历程看着她，用笑容掩饰了所有的尴尬。“看你如此疲惫的样子，一定是辅导学生太长时间了，你应该好好休息，不然我会心疼的。”
婉清不愿在多看一眼肤色黝黑、剪着寸头的历程。他对婉清说出的每一句话，让人听了都是那么不舒服；再渣的女孩子在历程的话语前，都不过是被迷惑得陷入其中。若不是婉清心在外面，恐怕，单纯的婉清，怕是被花言巧语给欺骗了。
当婉清第二天到培训机构的时候，前台老师递给她一杯咖啡。一般来说，婉清不喜欢喝咖啡，大家也是知道的。
但是前台老师直言到：“看唐老师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就喝杯咖啡提提神吧，别辜负了经理的一番美意。”
好吧，婉清勉强接受了。看着标签，她记下了咖啡的名字——摩卡。
“这咖啡，有些苦。”
“咖啡的苦，像不像我思念你的味道？”历程在后面漫不经心地说着。
婉清不是被撩到，而是被活生生地吓到。历程递给她牛奶和糖，婉清接过后，端着咖啡，经过洗手间，丢在垃圾桶。
帮助学生培训后的婉清从教室中走了出来，本想和前台老师告别，可是就看见历程与大家相聊甚欢。“你们看，唐老师今天有点奇怪。”
她不经意间摸了自己的脸，整理了自己的头发。
“这不是怪可爱的、怪好看的！”
无言以对，婉清只好离开。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看着眼前的食物，她吃下一口，简直想要连同把早餐一起吐出来。下午本要去别的孩子家，可是一想到历程恶心的嘴脸，婉清就瑟瑟发抖。
由于历程的存在，婉清推掉了许多自己所教学生的英语口语。即使没有工作，她也不会有沦落街头的情况。
推掉的工作的大部分时间，她花在了照顾唐奕上。
而现在的唐奕，不再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了。在他的推荐下，股东大会任肖雅为执行董事长。才接手工作虽然不能完全胜任，但是在一日日的学习下，公司的也在稳步发展。
出院后的唐奕回到了家里，阿丽也跟着营养师做起了专门适合唐奕吃的一日三餐。
闲暇时间里的唐奕随意看看课外书，婉清呢，则在他的身旁奋笔疾书。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情，而是一天天、一日日积攒起来的小事，婉清写了下来，她想要以书信的形式寄给陈相隔十二个时区的陈子明。
自从她寄走第一封信后，她便开始写下一封，可能两天、可能三天、可能五天完成了一封信，完成后的她会第一时间送去邮电局，然后开始写一封信。这样的重复的操作，她也已经不记得，到现在，自己给陈子明写了多少封信，寄了多少封信了。但是，到现在，她还没有收到一封陈子明的来信。
她挽着唐奕在公园里散步、在海边散步、走过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桥面，沐浴着暖阳、享受着夕阳，唯美的两人，像极了从另一个世界走出来的画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