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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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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雀听到三皇子的声音就想起了昨晚的芸娘。

    那血迹斑斑的赤身衤果体令人触目惊心,比她昨夜里在这张床上经历的还要吓人、恶心数百倍、千倍。

    在百花坊里长大的姑娘又怎会对这些事什么都不懂呢?

    哪怕芸娘和花娘有意避开她,可坊里的哪个姑娘接客出了事,她也了解。

    印象中见过最残忍的是芍药姑娘,恩客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她一夜,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夜,芍药的求救声和求饶声从房内不断传出来。

    翌日一早,恩客离开。她们去看,芍药身上都是鞭痕和麻绳痕迹,芍药哭干了眼泪,折腾掉了半条命,休养了一个月。

    云雀那日是跟着芸娘去凑热闹,可一进房间,芸娘便捂上了她的眼睛,和她说:“小姑娘别看这些。”

    纵使片刻,她也看清楚了。

    之后她问芸娘,“接客都是这样吗?”

    芸娘摸着她的头说:“有的人呐,不把妓子当人看。”

    可昨晚芸娘经历的比芍药还残忍。

    那些人剥了她的衣裳,用细线系着她的手腕和脚腕,一次又一次,把她折腾得奄奄一息。

    也不知芸娘是否还活着。

    云雀此刻窝在黑暗中打了个哆嗦,她不敢看到三皇子。

    和赵时韫比起来,三皇子才是真正的修罗。

    云雀在被子下握紧了小拳头,可被子就那么大,她被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此刻正紧紧挨着赵时韫,下巴磕在他的胸膛上。

    他很瘦,磕上去的那下让云雀吃痛,忍不住蹙眉,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又很快安静下来,她不敢动,怕惹恼了赵时韫。

    从昨夜的经验来看,只要她乖一些,赵时韫便不会太过分。

    而此刻略显寒酸的房间里,赵明轩穿着一身干净的常服站在那儿,器宇轩昂,嘴角一直勾着抹笑,像是暗夜里的蛇,笑得人瘆得慌。

    他的侍从很快站在门口,房门大开,秋风吹进来,还卷了几片落叶。

    赵时韫躺在床上一直未开口,赵明轩又挑眉道:“可是不满意?”

    “有事?”赵时韫冷冷地开口,带着几分哑意和不耐。

    “看来是不满意了。”赵明轩笑,“那韫弟喜欢什么样的?为兄定给你弄来。”

    赵时韫闭眼沉默,懒得理他。

    “被子里……”赵明轩望着床上,顿了顿道:“那是什么一直在动?韫弟这屋里藏了人啊。”

    “藏没藏人你不是都清楚么?”赵时韫斜睨他一眼,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被子,靠在他身上的女人正抖得和筛子似的,他眉头微皱,大手在她身上拍了下。

    原本想用些力气,可在落下去的那瞬间,他感受到那肌肤的柔嫩,放缓了力道,倒像是安抚。

    而云雀忽然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的手指。

    柔软的小手把他的手指握在手里,身子却还是忍不住抖。

    云雀害怕。

    她怕三皇子下一句便是掀开被子,让她如同昨夜的芸娘一般。

    “为兄又没在你被子里,又怎会清楚?”赵明轩笑得吊儿郎当:“不如掀开来看看?“

    赵时韫直直地望过去,和他目光对上。

    那双深邃的眸子似是藏了漆黑的墨,带着无尽的寒意,在某刻甚至现了杀机。

    “你送来的。”赵时韫冷声道:“很满意。”

    赵明轩挑眉:“哦?我府上下人调/教过的,看来成果不错,回去应当奖赏。”

    云雀闻言瞪大了瞳孔,整个人都像跌入冰窖。

    她昨晚明明……没有……

    “还有事?”赵时韫不耐地问。

    “倒没什么大事。”赵明轩道:“韫弟昨夜毒发,为兄很是放心不过,过来看看,还给你带了西域进贡来的珍珠草,听闻大补。”

    “我没死,你很失望?”赵时韫冷笑。

    “怎么……”

    赵明轩的“会”字还未说出口便被赵时韫冷冷打断,“你从小就是这样。”

    赵明轩脸色大变。

    “虚情假意。”赵时韫说:“若是说句实话我还看得上你几分。”

    赵明轩怒道:“你……”

    “没死。”赵时韫冷笑,“若是我死了,往后谁替你背十三万将士的死债?”

    赵明轩瞳孔微缩,“赵时韫,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赵时韫阖上眼,“我乏了。”

    赵明轩正欲往前走,赵时韫一枚暗器掷过去,刚好在他脚尖的位置,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若他再往前半步,暗器便会戳穿他的脚背。

    这是赵时韫给他的警告。

    赵时韫冷声道:“夜阑,送客。”

    赵明轩站在原地,片刻后又恢复了往常道貌安然的模样:“看到韫弟无事,我这个做兄长的便安心了。为兄今日也是为贺喜而来。”

    他顿了片刻,本以为赵时韫会问,结果赵时韫闭着眼,倒真像是睡着了那般。

    赵明轩:“……”

    “今日早朝,父皇帮你定了婚事。”赵明轩道:“随远侯家的女儿可是艳丽无双,韫弟往后有福了。”

    “我倒是不知,你竟做起了太监的事儿。”赵时韫声音淡淡,“夜阑夜宿,送客。”

    赵明轩瞪着他,随后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横。”

    “哦。”赵时韫又喊:“送客。”

    “好嘞。”夜宿应着,“三皇子,我们爷乏了。”

    赵明轩冷哼,一甩袍子往外走。

    等到他们走出去,夜宿关上房门,“爷,夜阑去帮您找顾少主寻药了。”

    “你也出去。”赵时韫道。

    夜宿应了声,转身后又讪讪回头,“爷,云雀姑娘……还……活着吗?”

    他问得战战兢兢。

    “滚。”

    一枚暗器掷出去,夜宿飞一般地跑出去。

    关上房门那刻还在感慨,男人餍足以后果然更有劲儿。

    不过云雀姑娘应当还是安全的。

    夜宿在房外喊:“云雀姑娘的衣裳放在桌上了,您的衣裳在柜子里,小的给您做饭去,一会儿让云雀姑娘也留着吃点儿。”

    房内静谧了许久,赵时韫在思考赵明轩的话。

    随远侯沈榆只有一个女儿,当年沈夫人和他母亲是手帕交,在他们尚未出生便约好了定亲之事,后来他外祖家衰败,父亲去世,早已同沈家不联系。

    除了之前他打了胜仗回来,恒帝要给他赐婚,这桩旧事被拉出来,而当时他没成家的想法,沈榆女儿也未及笄,这事便搁置了。

    如今怎么又提起来这事?

    难道恒帝在夺了他手中兵权后,又想着踩沈家一脚?

    正当他思考着,胸前像是被什么烫了一样,湿漉漉的。

    他眸色一暗,掀开被子。

    云雀终于得了新鲜的空气,可不肖片刻便发现,上半身也全露在外面。

    “……”

    她立马手脚并用把自己裹紧,然后发现又把赵时韫的上身露在外边。

    于是她一点点,慢慢地把被子给他盖。

    赵时韫阖上眼,“不必了。”

    云雀动作停下,缩在那儿不敢动。

    她是听到了夜宿话的,目光越过赵时韫望着桌上的新衣,露出殷切和渴望。

    她咬咬下唇,沉默良久后才道:“您……您能帮我拿下衣裳吗?”

    话音刚落,那道肃杀的眸子便望过来。

    云雀:“……”

    她缩了缩脖子,低下脑袋。

    当真是哭傻了。

    刚才三皇子的威慑力太大,她把他当做暂时的救命稻草,而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安抚了她几下。

    那她怎么就能把他当成好人呢?

    就在不久之前,她在睡梦中差点被他掐死!

    虽然他好像是因为身体里的毒。

    可那又怎样?

    他……还是花娘说得那个杀神。

    云雀咬着下唇,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己取。”赵时韫重新阖上眼。

    云雀抬眼看他,看一眼又缩回,看一眼又缩回,如此几次后,她轻轻地呼了口气。

    肯定是要走的,那还是早走为好。

    她不想和这位杀神待在一个屋里,还在一张床上,瘆得慌。

    她掀开了被子,身上赤条条地,冷风吹过来,冻得她打个寒颤,随后又缩回去。

    肌肤刚碰到赵时韫身上的那刻便感觉到了暖意。

    他像是个大火炉。

    云雀抿唇,力道太重还惹得她痛出声。

    赵时韫皱眉,不耐烦地问:“好了么?”

    “还……还没。”云雀没什么底气地回。

    赵时韫没再说话,可他散发出了不愉快的气息。

    云雀向来不委屈自己,于是裹着被子起身,可她刚把被子裹在身上,眼前就出现了赵时韫的身体。

    赤条条的、不带任何掩饰的。

    她立刻红了脸,又手忙脚乱地给他盖上被子。

    那个东西……怎么还那么大啊。

    云雀臊得慌,眼睛不知该看哪里。

    赵时韫躺在那儿屏息凝神,云雀不知所措。

    她若是不裹被子,她便赤条条。

    她若是裹了被子,赵时韫便赤条条。

    云雀一咬牙,低声道:“你别睁眼。”

    赵时韫眉眼间染上几分怒色,却未开口。

    云雀飞快起身,脚踩在床上那瞬,腿一软,差些又跌倒。

    可她扶住了床,昨夜太惨烈,她如今每走一步便浑身痛,可她想着要快速逃离这里,动作也快了几分。

    她很快穿上衣裳,手指划过侧颈时摸到了血,那一处被赵时韫掐着时,让他粗粝的手指磨破了皮,此刻还火辣辣得疼。

    她瞪了赵时韫一眼,却也把他的衣裳给拿了过去。

    放在床头后便打算走,可刚走一步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尖细又嘹亮的声音,“赵时韫可在?出来接旨。”

    赵时韫瞬间睁开眼,尔后看向云雀,“更衣。”

    云雀:“……?”

    她蹙眉,“我不会。你自己不能做吗?”

    赵时韫把裤子扔给她,声音凛冽,“不能。”

    随后被子从他大腿处掀开,借着明亮的光线云雀才看到,他的腿上皆是错落的刀痕。

    有的伤还渗着血迹。

    云雀忽地想到了昨夜的梦。

    那梦里,赵时韫拎刀入皇宫,立于天地间,一步杀数人。

    可现实中的他,成了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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