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南客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
虽说她的工作时间是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但是，能准点下班的时间少之又少。许南生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返回了咖啡厅，来接南客下班。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小时。
南客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许南生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这次换的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相比于上午的那辆金色法拉利则低调了很多。
南客瞥了一眼车牌号，知道低调什么的，在许南生这里，应该是不存在的。
单凭这辆车的车牌，在c城他许南生若想横着开，估计都没人敢拦。
“下午回了一趟家里，随便开了一辆车出来。”真地就是随便开了一辆车出来，这辆车停在家里，都差不多已经半年没开了。
上了车后，南客原本跟先前一样装睡避免尬聊，然后又毫无意外真地就睡着了。
看来，许南生的存在，简直比安眠药还有效。
回到家后，南客洗了澡，换了衣服，想着明天还有事，她怕自己醒不来又调好了闹钟，这才放任自己沉重的身子舒舒服服地向床上倒了下去。
却是有些睡不着。
明明很困，眼睛都睁不开了，头脑却异常活跃，满脑子里都是许南生的身影翻腾不停。
第一次遇到许南生的时候，她才六岁，那个时候许南生还不叫许南生，他叫金南生。
金南生长得白白嫩嫩，像个瓷娃娃一般好看，出现在兴义街的时候，身边总是跟着一帮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队伍走得浩浩荡荡，他被保护在最中间，话很多，爱吃糖。
兴义街的人都知道，他是南城金爷的儿子，不能惹。
那个时候，也的确没人敢惹他，那身边的那些十一二岁的小混子，别看年纪不大，却个个都是些押路仔，鬼见愁，砸人家玻璃，抢小学生饭票，往人家门口尿尿，甚至还偷女人的衣服，兴义街上豆腐西施就因为他们路过时，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水，隔天自己的内衣就被挂在了路边的夹竹桃树上。
“南城金爷的崽，宝贝疙瘩地长”哪怕只有六岁，崔南客也知道这句顺口溜里提及的金爷的崽，最好别惹。
后来，后来怎么就惹上了这个混世魔王了呢？南客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金煌的面试，一直没有下文。
咖啡厅里的这份兼职，便显得尤其重要了。
这几天，许南生中了邪似的，仿佛要把这些年没有见面的遗憾全要弥补回来，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崔南客的视线范围内，以此狠刷自己的存在感。
崔南客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趁着店里没什么客人的时候，拉了守店的男生出来，两人手牵着手站在许南生面前。
“我有男朋友了。”崔南客看着许南生，郑重其事地说道。
“哦~”许南生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二人牵着的手上，不是十指紧扣，过了有几秒钟，他抬头：“恭喜啊！”
南客眉色闪动，却听他又说道：“恭喜你会撒谎了。”
撒个谎还骗不了人。
“你不信？”
“信。”
说着信，神情语调里都是不信，南客气得想砸人。
男生主动松开了她的手：“算了，吵架了就好好沟通，别拿我当挡箭牌了，咱俩没cp像。”
南客：“……”
这就给人卖了？
再看许南生，眼里的看热闹的笑意不要太明显。
南客气得拂袖而去。
结果还是：许南生一如继往地出现在她上班的地方刷存在感，等着接等着送，比正牌男友还尽忠职守，也绝口不提两人的关系。
在车上的时候，先前的时候崔南客还经常性地装睡，以此来逃避跟许南生的对话，后来就算她不装睡了，许南生也不说话了。
倒是她自己忍不住了，问他：“怎么不说话？”
许南生看着她，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半天才说：“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我话太多。”
一副可怜兮兮，自己在委屈求全的样子，感觉南客在冷暴力了他。
如果演精分是对演技的最高考量，那他可以直接拿奥斯卡金奖了。
关键，自己竟然还有点被打动了。
南客低头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回他：“不是不喜欢，是怕吵。”
是的，怕吵。
一个人长期的独处，猛然间，身边有了一个吵闹的人出现，不习惯。
她不喜欢吵，许南生便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的青春岁月，他即张扬又安静地跟在她的身边，说是守护。
可是，她所有的风雨也是他带来的。
隔了这么多年，虽有释怀，但仍然心有余悸。
南客住的那条巷子太窄，车开不进去，许南生来接南客的时候，都是停在主街上离路口稍远的位置等。
打开车门还没上车，一首熟悉的英文曲调响了起来，是南客很喜欢的一首歌《becauseiloveyou》。
南客皱了皱眉，按掉了电话。
许南生也听到了铃声，神情微动：“这首歌……”
读高中的时候，军训结束后全校新生班级联欢，他唱的就是这首歌，一曲成名。
“随便下的。”不待他说什么，南客抢先答了回去。
她才不是刻意把这首歌作为自己的手机铃声呢。
“哦，经常听？”
南客扬了扬自己的手机，手机铃声你说经不经常听？
“改天我把车载音箱去改装一下。”
“……”
他今天开的是仍然是一辆奥迪，但跟上次的黑色奥迪又略有不同，这辆车南客见过，在一次车展她去兼职发传单，看到过很多人围着拍照，不过用许南生的话来说，也不贵。
嗯，是不贵，也就不到两百来万而已。
做梦的时候想想也还是买得起的。
许南生对车没什么要求，南客也见过他开贵到别的车离它几十米远就急忙减速保持距离的车，也开过十几万的大众牌子的车，看起来更像是逮什么车开什么车，不过大多都是四个圈牌子的车，他们家好像对这个品牌情有独衷。
据说是跟许家夫人有关。
“你还喜欢听什么歌？”
“啊？”
“我好去刻张碟。”
南客又扬了扬自己的手机，现在八百块的手机都有蓝牙功能了，谁听歌还要专门刻碟听啊？
“碟片听歌跟手机上的速食音乐感觉完全不同。”
南客觉得，许南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咶躁，撇过了头看窗外，懒得搭理他。
背包里，手机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一遍一遍地放着“ifigotdownonmykneesipleadedwithyou,ificrossasjusttobewithyou”。
南客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不接？”估计是实在忍不住了，许南生问。
“吵到你了？”南客慢腾腾地去掏包里的手机，一点也不担心会错过电话。
事实上，最近电话多得让她烦躁。
上个星期，为了帮跟她一起打工的一姑娘完成揽客任务，南客冒充了一次看房的客户，被那姑娘领进了某一家房企的售楼中心，来客登记时她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以，也不知道怎么自己的手机信息就泄露了出去，这段时间以来天天都得接十几二十个给她推荐楼盘信息的电话。
待她掏出手机，铃声固执地发出最后一响了，然后，断了。
“谁啊？”许南生问。
“不知道。”南客答。
话音刚落，手上的手机又固执地再度响了起来。
“接吧。”
南客的手机屏保是一株开满了十分艳丽花朵的石榴树，谈不上构图技艺，但是那棵树却长得很好，给人一种生机茂盛的感觉。
她盯着屏保出神，愣是等到画面换成了另一张图片才肯接电话。
“你平时都这样吗？”许南生想，难怪自己平时打她电话十次有九次都没人接，偶尔哪次一打就接了那绝对是菩萨保佑。
“要你管。”南客侧头瞪了他一眼，对着电话那端“喂”了一声，电话突然挂断了。
南客：“……”
许南生问：“打错电话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对了，你存了我的电话了吗？”
这弯拐得有点快，南客答得更快。
“没有。”
“手机给我。”许南生对南客说道。
“干嘛？不给”南客甩了一个白眼，恰好电话又响了起来，打个电话跟来大姨妈似的，断断续续……
“你好！”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男人年轻而刻板的声音。
“你好！”南客回了一句，她不凶的时候，声音其实很好听，声音不是很清脆，带着股糯糯的磁性，有些惹人遐想。
这点，跟她的人一样，平日里不装扮，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只要稍稍地收拾一下，就能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电话那头似乎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了一板一眼地介绍道：“您好，这里是c城天爱康复治疗中心，请问您是崔南客女士吗？”
南客答：“我是。”
那边又问：“请问你是安小杰的监护人吗？”
南客问：“安小杰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题，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仍然自顾自地说道：“崔女士您好，给你来电话的原因是你的弟弟安小杰在我们治疗中心的费用已经欠费一个星期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把费用续上？”
一板一眼，公事公办，但是信息对得上。
南客蹙眉，觉得这通电话像是诈骗电话，又不像，转念一想，自己一究二白的，别人也没什么好诈骗自己的，遂问道：“你们康复中心的电话号码改了吗？”
她手里存有天爱康复中心的固话号码，而这个号码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她只是随口问问，顺便印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似乎被她突然的问题问得怔了怔，那边没有即刻回应。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端的人才开口，仍然是一板一眼的话语，显得生硬：“给您来电话主要是通知您，请您尽快缴费，否则后果自负。”
南客还想说什么，电话那端“啪”地一声，挂了。
南客：“”
应该可以确信不是诈骗电话了，否则就这业务能力，应该没人会上当。不过，小杰欠费的事确实不能再拖了。
原本，想着能够顺利应聘去金煌上班，如李玫瑰所说，运气好的话一个晚上就能赚个上千块，上还不封顶，偏偏她向来运气不怎么好，遇到了许南生这个烦人鬼。
更郁闷的是，这个烦人鬼还没点自知之明，见南客挂了电话就凑上来问南客要手机，南客不想跟他吵，便把手机扔给了他。
许南生划开了通话记录，果然，自己的手机号码是一排数字组合。
许南生打开了她的通讯记录，很认真地填好了自己的信息，空了联系人的那栏，交给了南客：“这个，你来填。”
南客知道他不是善罢甘休的人，接过手机，在联系人那栏打上了“金崽”两个字。
那是她小时候叫他的名字，金崽，金崽，有时候被他惹得生气了也叫他狗崽崽。
南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打出了这两个字，她真地只是想随便应付着填个名字就好，手指一按却是按成了这个名字，这会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金崽”两个字，也有些发呆。
许南生眼底，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