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灾祸
枢密使的意思很明显，脱古思帖木儿的意思也很明显。
他和他的兄长爱猷识理达腊不和，父皇原本喜欢的是他，结果被爱猷识理达腊造反谋害，导致他多次命悬一线还被驱逐，最后好不容易回归还被多次猜忌。
原本大汗的位置是他的，他当享受无限的尊崇和荣光，结果被一个盗贼窃取了他的皇位之后，只能如履薄冰小心苟存。
他原本是没有多少机会篡位的，但是明军却给了他机会，因为爱猷识理达腊的主力全部葬送在了明军的手中，失去了兵权的爱猷识理达腊已经是外强中干。
再加上他签订了那样丧权辱国的条约，他的威信和民心已经是岌岌可危，到时候自己只要添油加醋，发动宫变有大概率可以夺得大汗的位置。
大不了再向明军投降，不过把锅甩到他兄长的头上，自己顺势而为，保证自己和一部分人的权势。
如果枢密使实行的瘟疫计划有效，大明战败之后，他就可以成功的窃取胜利的果实，不论如何，他都不吃亏，这场灾难对于脱古思帖木儿来说反而是一场巨大的机遇。
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谣言散播出去，使得爱猷识理达腊彻底失去民心。
明军大营。
“启禀汉王殿下，大喜，大喜啊，我的商队在返回的途中遭遇到了袭击，偷袭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土谢图部落首领的小儿子拉托。
“太好了，我头一次感觉别人抢我的钱是这么的快乐。赶快集结大军，全军冲锋，连夜突袭杀向土谢图部落。”
“真的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正好找不到理由灭他全族，结果他自己找死率先偷袭老子的商队，那么灭他便是名正言顺。”
“传令下去，出动骑兵一万，给我男女老幼一个都不要放过，还是那句话，蚂蚁窝都要给我灌上水银，蚯蚓都要从中间劈开，鸡蛋都要摇散黄，出发。”
针对土谢图部落的灭族计划早在十日之前便已经制定，骑兵早已经蓄势待发，就等着朱林的将令。
原本朱林都在为这个事头疼，他现在已经打出了一些名气命令，商队在各个部落之间做生意，赚的盆满钵满，已经得到了很多部落的欢迎，他们表现出了愿意合作的姿态。
这就说明了蒙古的底层和小贵族不排斥他，甚至愿意接受他的好处。
这对于日后的战争和统治来说是十分有益的，但是为了解决大明瓦剌部马哈木和也先祖辈存留的隐患，他必须要将土谢图部落灭族。”
土谢图部落一直表现的很积极，从来都没有冒犯明军的意思，如果自己没有理由便贸然动手，那一定会引起蒙古部落的抵制，甚至是爆发新的战争。
好不容易积累出来仁善想要和平的名声便会土崩瓦解，而且自己表现的威胁性越大，蒙古内部便会越团结，他们团结在一起，日后攻打和林难度又会提升。
这并不是简单的灭掉一个部落，而是牵一发动全身，一个巨大的棋盘，哪怕随便挪动一颗棋子，都会对整个局势造成巨大的变化。
如今是分裂蒙古的重要时期，一定不能出纰漏。
原本朱林打算鱼死网破，大不了和蒙古剩下的所有贵族为敌。
与其自己砥砺前行，不如等待对手糊涂犯错，土谢图部落的拉托就犯错了。
他原本资质不行，一心只想着敛财，壮大自己的势力，看到明君挣得盆满钵满，本来就起了贪欲。
明军深入燕然山之后，又做了更多的生意，积累了更多的钱财，如今携带着金银牛羊满载而归的时候，面对如此一只肥羊，再加上兄长和父亲的排斥，一心想要做件大事，证明自己。
浩海达裕还在营帐中想着自己成为盐商代理之后日进斗金的美好生活，突然被部落中的吵闹之声搅得心烦意乱，当即打开营帐前去一探究竟。
“都疯了啊，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族长，是拉托，他带了两百人前去围猎，结果不知道从哪里抢夺回了大量的财物，足足有十几万两的白银，数千头牛羊啊。”属下高兴的说。
“真的假的？那小子变得如此出息了吗？”浩海达裕有些不信。”
“可不嘛，而且小王子很大度，抢夺了这么多的牛羊之后并没有独享，召集了族人主动要求分战利品给我们，现在全族的人都过去排队领牛羊去了。”
“好好好…我那没用的，小儿子总算长大了，出息了，给我招财了…”浩海达裕激动的热泪盈眶，当即就命令手下将小儿子叫过来，准备在自己那群老兄弟面前夸奖一番。
在众人分完战利品之后因为收获颇丰，开启了篝火晚会。
“原本我以为拉托资质平平，没想到也和独狼一样勇猛，居然能为部落抢夺回如此之多的财物，实在是英雄少年呀。”
“不错不错，之前我还是看走了眼，一直以为马哈木是一代翘楚，没想到是绝代双骄啊。”
“亲爱的弟弟，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抢的？如此之多的财物，你一定是抢夺了一个很大的部落吧。”马哈木询问。
“那可不，我可是把那些明军商队给抢了，他们虽然有上千人，但都像绵羊一样，我只是冲过去喊杀了一番，他们就快速的逃走了，要不是我要将财物运回去，早就将他们追杀殆尽了。”拉托自豪的说。
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篝火晚会，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看到中间的火堆闪烁无常，树木因为燃烧噼啪作响。但在寂静的黑夜中，异常的刺耳。
砰！浩海达裕手中的酒碗一时把握不住，直接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寂静的氛围，直接被打破。
“你说这些财物都是抢夺民军商队的…”
“是啊父汗！如此之多的财物，恐怕我们部落三年不愁吃穿。”
“你…你闯了大祸了，原本以为你给我来了个大的惊喜，没想到给我惹了一个巨大的祸患，如果明军来了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愚蠢，将使整个家族陷入死亡的边缘。”
“父亲，明军又能怎样，他们有那么厉害吗？我们只不过是骑着马挥舞着刀，他们就被吓得仓皇逃命，你从来都不会夸奖我，只会夸奖大哥，我如今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依旧对我是责骂，您能不能公平一点？”
“蠢货，将所有的财物全部送回来，再出上一大笔额外的财物。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赶往明军大营赔罪，如果明军不愿意饶恕你，你就以死谢罪吧。”浩海达裕无情的说。
在场之人除了拉托，都知道他闯了多大的祸，弥天大祸。
可惜啊，知错就改，绝对不会出现在成年人的世界，更不会出现在部落之间的纠纷。
你可以有后悔的机会，但不会有活着的可能。
就在一群人相互指责的时候，天际上传来了无数尖锐的破空爆鸣，星光点点从前方飞来，照亮了半片夜空。
“好多星星…”不知道哪个女子被闪烁的星光吸引。
随后，星点越来越大，刺耳的爆鸣令他们有些天旋地转，随后无数的火球从土谢图部落的天空中升起，强劲的气浪和。
烈焰如同海啸一般瞬间便吞噬了整个部落，无尽的火海宛如绽放的红莲一样，将所有焚成一片焦土。
数千枚火流星就像是天神的雷霆震怒一样，不断的倾泻在土谢图部落的头顶之上，他们甚至连痛苦的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烈焰烧成灰烬。
在几轮炮火如同暴雨一般的洗礼之下，山洪一样的骑兵如同疾风闪电一般的出击，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入到了土谢图部落之中，对于一切移动的生物进行无差别的屠杀。
朱林下令，男女老幼一个不留，面对明确的敌人甚至是灭亡大明的敌人，那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朱林亲自从大营赶来督战。
他深害怕自己一时的仁慈或者不察造成了日后几十万人的痛苦。
大屠杀持续了一个时辰之后，传令兵终于汇报。
“禀报汉王殿下，土谢图部落所有的人均已经被我们斩杀，绝大部分的人死在了炮火的打击之下，还有一部分人被骑兵剿灭。”
“知道了，带路我要亲自前去查探，记住多搜查几遍，尤其是那牛棚狗舍，衣柜床底、房梁地窖都不要放过。”
“属下遵命。”
朱林在侍卫的带领之下，很快便来到了军帐之前，经过辨认马哈木的尸体只剩一半，浩海达裕尸骨无存。
“马哈木的妻子儿子已经死了，尸体就在不远处的蒙古包之中，您是否要亲自查看？”
“嗯！”
朱林随后来到了主营左侧的蒙古包中，里面的墙壁早已溅满了鲜血，四五个人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尸首分离断无活命的可能。
“确实已经死的干净了，离开吧。”朱林边说，一边对左右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掀开门帘走向外面。”
就在几人离开片刻之后，旁边的一只死羊突然蠕动几下，然后羊腹骤然打开，从里面滚落出了一个人影。
是一个男孩，他跪在马哈木妻子的面前，目光中满是仇恨，强忍着泪水以自己母亲的名义发誓，一定要灭亡大明报今日灭族之仇。
原来马哈木真正的儿子躲在死羊的肚子里，这只肥美的公羊本来已经被开膛破肚，即将被烤，有想到明军发动了袭击，然后便有骑兵杀入，他慌乱之下仗着身材瘦小，便蜷缩身体躲入羊腹之中逃过了追杀。
那个被杀死的孩童，只不过是他的玩伴罢了。
就在他赌咒发誓想要灭亡大明的时候，蒙古包的帘子被骤然的掀开。
孩子听到响动，当即回头，瞬间目瞪口呆。
“我果然猜的没错，真正的主角往往是最后登场的，孩子想不到吧，我是个老六，我就知道有些人是没那么好杀的，因此在外面多等了一会，看看有没有人出来？”
朱林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用手指轻轻的抚过剑身，他那残忍无情的目光已经宣判了，这个孩子的死刑。
“算了，你能活着见到我也算是一个造化，我左手里有一颗糖，右手里有一把剑，你选一个，如果你选对了我心中的答案，我便让你活。”
“你…你…”小孩儿虽然只有五六岁，但是他的嘴唇也因为害怕而变得苍白，甚至有些颤抖，孩子终究没有吐露过多的字，而是挪动如同灌铅一般沉重的腿缓步向前。
他知道自己不选一定是死选择，或许还有一半的活路。
看到孩子前来选择朱林的嘴角，弯起了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弧度。
孩子缓缓的伸手抓向朱林左手的糖，随后他又像是改变的主意，握住了朱林手中的剑。
“这个人就是明军的首领，让我选择一定是陷阱，如果我敢选剑，就证明我有杀心，但如果我选糖，可能正中他的陷阱，所以我就是要选剑，预判他的预判。”
孩童心想，小小年纪的他，心中已经是有些城府懂得揣摩人心了。
“看来你选剑了。”朱林怅然一笑。
看到朱林笑了，他猜测自己选对了。
随后，朱灵直接表演了一波川剧变脸，原本和煦的笑变转换雷霆之怒。
“此子选剑，有杀心，断不可留。”朱灵说完，直接抽出长剑。
然后直接刺穿了这个孩子的左胸，但是朱林又害怕这个孩子心脏长在右边，又在右胸捅了一下。
但是他曾经看过网文，有的人心脏长在屁股，他又将这个孩童翻过来，从屁股上捅了一剑，贯穿肺腑。
他又害怕孩子死灰复燃，最后直接将脑袋砍了下来，终于确定万无一失。
“都看见了吧？就算将所有牛羊肚子全部剖开给我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一找，还有没有幸存的人？”朱林说。
手下得到命令，再次前去搜查，不会放过一个幸存者。
“那个孩子真的是可怜，也是自作聪明，原本是要选糖的，却偏偏选了剑，结果选错了，他就该死了。”张伟说。
“张伟呀，你说错了。”朱林缓缓开口。
“我说的不对？还请汉王殿下明示？”
“如果这个孩子选剑，那他就是有杀心，此子断不可留，如果这个孩子选糖，证明这个孩子心机深沉，此子断不可留。”朱林说。
“啊，选哪个都是死啊？那要是糖和剑两个全选呢？”张伟问。
“此子贪婪无比，断不可留。”
“这…要是这孩子两个都不选呢？”
“说明这个孩子天生反骨，此子断不可留。”
“说白了就是想让他死，只不过找了一个理由消遣了他一番，杀人诛心罢了。”
“什么？这么残忍，杀人还要诛心。”张伟感到不寒而栗。
针对土谢图部落的杀戮和搜寻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天亮。在确定没有一人生还之后，他们总算是收兵离开。
确实没有一个人存活。
朱林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但愿他现在的行为能改变日后大明朝土木堡的结局，打铁还得自身硬，在灭绝敌人的同时还要努力的提高自己。
一个国家的强大是与它的工业水准和农业水准直接挂钩的。天工局就是朱林用来发展工业的重要机构。
就在他回到军营的时候，突然间发现所有的卫兵居然口袋面纱全面包裹，而且保持着距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你们怎么是这副装扮？”袁立问。
“汉王殿下，原来是您回来了，您的大军先不要进入到谈判大营之中，而且吕良大人有事商议。”守卫离远回话。
“那就叫吕良来见我。”朱林意识到大营之中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
片刻之后，只见一团人影快速的靠近这人被白布裹身连眼睛都没有露出，带着一副玻璃眼镜，双手之上更是用纱布和鹿皮包裹。不漏一丝缝隙。
“属下吕良见过汉王殿下。”
“你…你是吕良，怎么是这副打扮？”
“殿下大事不妙了，军营之中感染了瘟疫，已经有十几个人死了，死相极其的凄惨，有将近八十人染病，而且还有将近一百多人发生了发烧和咳嗽的症状。”吕良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有人死尸体放在哪里？”
“启禀汉王殿下，属下失职，请您恕罪。从五天之前就发生了异常，只不过我们并无认为这是瘟疫，直到大范围的传染，而且有人快速的死亡我们才警觉起来。”
“这些人什么症状？”
“咳喘、发热、肺热、咳血、腋下和身体上有肿块…有的人先得病还能坚持几天，但有的早上发热，中午咳血还不到下午便已经死了。”
“死相极其的惨烈，浑身发黑…像是老鼠瘟。”
“鼠疫。黑死病…”朱林的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整个人如坠冰窟，因为他太了解这种病了。
黑死病又名鼠疫，是由鼠疫杆菌引起的一种烈性致命传染病，一般通过跳蚤和老鼠传播。有通过尸体的体液传播，甚至可以空气传播。
“我不是说过吗？凡是扎营的地方一定要用石灰粉撒一遍，要保证扎营地方的干净，杜绝老鼠等一系列的动物，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朱林知道这种病的可怕。
成吉思汗将鼠疫病人的尸体投入到敌人的城中，最后这病扩展到了欧洲，三年的时间杀掉了欧洲一半的人。
“从现在开始将所有的病人隔离分为重症轻症和危重症。”
“所有的人相互检举，而且将他们使用过的衣服器械甚至是住过的帐篷所经过的地方全部用石灰等消毒的东西消毒，煮沸，暴晒，火化绝对不要留下任何的隐患。”
“危重症就不要管了，记录所有的病症总结治疗的方法，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和病人隔离，马上传令告诉徐达，让他们全军戒严，只要有疫病出现的可能马上隔离。”
“用青霉素、各种抗生素杀菌。”
“治理传染病一共有三个，一个是病原的消除，一个是切断传播途径。一个是保护老弱妇孺，这些人的身体比较虚弱，容易得病，也容易死亡。在我们军营之中，士兵的身体康健。第三个原因不用考虑。”吕良说。
在制定了最初的策略之后，朱林马上给所带的大军传令就地扎营，而且大军之中马上检查，如果有发烧可受体质虚弱的人马上进行隔离。
身体不适的马上汇报，发现有人身体不适可以检举揭发，确定病因的人可以得到特殊的奖励所有人以什长为中心分块扎营不得随意走动聚集。
随着一条条的军令发出训练有素的明军马上就做出了正确的应对。正确的方式以及有效的抗生素，确实可以降低士兵的死亡率。
鼠疫一般有三个类型，肺鼠疫腺鼠疫和败血型鼠疫。败血型鼠疫得了连等死的机会都没有，一般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使用四环素进行治疗，必死无疑。
现在明军也只能医治一些轻症重症的，用了抗生素之后便只能自求多福了。明军现在只发明出了青霉素和红霉素。四环素并未培养成功。
最初的生物研究往往有不确定性。说白了就是瞎猫碰死耗子。试验上一千种种霉菌看哪一种有杀菌的功效，然后进行总结提纯，看能否用药。
一千种不行就再试一千种，不论是培养周期所花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科学的进步往往伴随着鲜血的教训和时间的积累，有的时候便是机缘。
就像某位天才说的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百之九十九的努力。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才是最重要的。
大蒜素、青霉素、土霉素这种抗生素能用的全都用上。虽然这样的治疗方法很粗糙，但是这是在战场。以能活下去为最主要的目标。
明军的办事效率很高。仅一天的时间，朱林就得到了自己所有想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