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两国舌战便是谈判（1）
第二日，李昱诩和温凡按着朱林的意思带着书面和函的文书便前往了燕然山。
燕然山，山体复杂，山峰相连，绵延数百里，道路崎岖纵横，易守难攻，这里可是北元如今最后的防线，一旦燕然山失守，那么和林便是熟透的果子，明军想什么时候摘就可以，什么时候摘？
在第一次北伐战争中，徐达带领着北伐大军势如破竹攻陷甘肃，将王保保以及元朝的皇室贵族北逐到岭北。
不得不说，北元的骑兵就是厉害，这跑路的功夫直接让明军望尘莫及，并没有追击到人的徐达为了不拉长战线，同时巩固战争成果，并没有越过长城继续北追。
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明军的强大让他如同惊弓之鸟，他害怕明军越过长城追击，整个草原无险可守，而且根本就不会是明军的对手，因此来到燕然山在和林据守。
草原之上也唯有这里可以当做暂时的首都，在稳定了政权之后，得到了王保保的支持，同时，利用自己黄金血脉的号召力，获得了一大堆的蒙古族群的拥护，坐稳了北元政权。
虽然明军在第一次北伐中取得了战略上的胜利，但是由于及时的撤退，北元的核心统治阶层以及骑兵并没有受到歼灭性的打击，他们只不过是一时的败退，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不断的犯边掠夺明朝的财富和百姓。
积怨已久，数年之后便爆发了第二次北伐战争，这次朱林配合徐达利用粮食做诱饵，配合火炮歼灭了北元主力骑兵，如今，只要将和林的北元统治阶级彻底覆灭，就可以彻底的给北伐画上句号。
原本的历史中，朱元璋从洪武二年直到洪武二十五年，组织了大大小小八次北伐，连同算上攻打东北的纳哈出，一共有十三次次，才将北元的余孽彻底清理干净。如今，在朱林这个蝴蝶的帮助下，显然要早二十年完成清剿北原的壮举。
但是天公不作美，原本顺利的战争拖到了夏季暴雨时分，使得明军的战车以及火器优势难以发挥。
因此，只能通过谈判拖延时间，但为了两手准备，他派去的一个人是李昱诩，另一个是温凡。
温凡投奔到朱林麾下的时候自称盗墓世家，据他自己的介绍，他的老祖宗可是唐代末期的盗圣温韬。
作为盗圣温韬的传人，他不仅可以寻龙分金搬山卸岭，堪舆风水，甚至是熟悉地势，据说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便可以清晰的画出地图。
由于明军没有燕然山的地图，而且派进去的人会被蒙眼前行没有观察地形的机会，因此就派出了这个温凡。
希望他们在传讯的时候抓住机会，能将大概的地图带回来，方便明军谈判失败进攻。
不久之后，土谢图部落首领在草原上抓住两个明军，原本是主动来到他们部落之前，手下的人汇报说这二人谈吐不凡，当即就选择接见。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闯入我们土谢图部落？”部落首领浩海达裕问。
“我觉得这两个人满眼精明，应是算计之辈，恐怕来此别有目的。”马哈木说。
“这位年轻的勇士倒是有几分目光，我们是受明军中军大将徐达和汉王殿下的命令前来商讨谈判事宜的。”
“谈判…看来明军真的像王爷说的一样，打不动了。”浩海达裕自言自语，声音并不小，像是故意让二人听见一样。
“哼！”李昱诩并没做过多的回答，只是眼睛一眯，头脑一歪，冷哼一声，不管是身体动作还是面部表情，充满了讥讽和嘲弄。
这一波肢体语言配合面部表情，伤害性没有，但侮辱性极强。
“大胆，居然敢如此轻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来送谈判书的，如果你们不接，那我大明就默认你们没有谈判的诚意，我全权的可以代表汉王殿下，如果你们不同意，十五万大军顷刻之间便会开拔过来，首先便会将你们这群蛮夷碾碎。”
“还有就是回应你刚才的话，打不打得动？那就让我大明的铁骑来说。”
“我知道你只是个小喽喽，根本就没有做主的权利，赶快把你们的主子叫出来，我要见的是爱猷识理达腊，而不是王保保。”
“大胆，居然敢直呼皇上和王爷的名讳！”
“你才大胆！普天之下，皇上只有我大明天子正统承继天地可鉴的洪武皇帝，你们不过就是一土酋的酋长，居然还敢妄称皇上，就凭你刚刚的这句话，就可以诛灭你全族老少了。”李昱诩半分面子都不给。
朱林给他说过，去了怎么嚣张怎么来？他背后可是有几十万明军作为后盾的，把腰杆挺直了说话。
就算是将眼睛翻到天灵盖，将鼻孔撅到天上都可以，主打的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你…你…”
“土酋！本使臣告诉你，要不然你现在就斩了我，要不然马上带我去见你们那个酋长爱猷识理达腊。”
“只有两天的时间，如果你们错过了，或者是两天之后，我回不去，那么我大明就默认你们是要死战到底。”
“到时候便让所有的炮火将这燕然山焚成一片白地吧。”
“够了！你们这群明朝的土匪实在太嚣张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和窝囊气，来人把他们叉出去斩了。”
“父亲，父亲千万不要冲动…”旁边的马哈木急忙的劝诫浩海达裕。
李昱诩不怕，因为朱林告诉过他，如果他回来了，就赏白银三千两，如果他没有回来，便就让他名垂青史，族谱单开一页，日后年年李氏子孙给他上头香。
头香的诱惑。族谱之上的榜一老祖就是他。李昱诩虽然为人阴险狠辣，但是他毕竟是一个读书人，想要名留青史的愿望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可惜自己的文采不过关，考不上进士，只能来汉王手下当一个幕僚小官，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人在史书上不会留下任何的名字，但是有了汉王殿下的赏识，一切都就够了。
在马哈木的一阵安抚之下，浩海达裕总算是平复了自己的怒火，然后便层层通报，急忙的安排这二人进入燕然山前往和林。
和林王宫。
“扩廓帖木儿，你收到下面传来的消息了吗？明军已经正式的派人来商量谈判的事宜了，我们要不要谈判？如果能和平的解决问题，那就不要打了。”
毕竟现在实在打不过，明军呈两面包夹之势，已经将和林的退路全部封死，瓮中捉鳖，关门打狗，指的就是如今的处境。
“漠西瓦剌只派出土谢图一些小部落，漠东纳哈出又龟缩着不愿意救援，这样的绝境该如何是好？如果明军打过来，那么大元的基业就彻底葬送在我的手中了。”
元顺帝爱猷识理达腊语气中全是无奈和悲痛。
“圣上，您是想要谈判，还是想要死战？如果您选择死守和林的话，属下哪怕是战至一兵一卒，也会为大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以和谈吗？”爱猷识理达腊问王保保，毕竟他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便是眼前的王保保，另一个是贺宗哲，原本是王保保的部将，由于绞杀红巾军有功，便成为了和林守备。
他的手中还有两万精兵，也就是北元最后的家底了，而且是步兵，不是骑兵，远没有王保保千里送三万人头的那些人精锐。
如果是守城，或许还可以和没有大炮的明军打的有来有回，如果是野战，那就会被砍瓜切菜。
其实北元的皇帝还没有惨到这种程度，漠西的瓦剌还有五万铁骑，东北的纳哈出足足有二十万人。
但是他们双方都不愿意拼死救援，第一是他们也打不过明军，不想消耗自己的实力，第二是北元皇帝爱猷识理达腊的不作为。
要知道东路李文忠和纳哈出的部落打的有来有回，瓦剌更是被邓愈骑脸输出，但是爱猷识理达没有出兵。
当然了，不是他不想出兵，而是无兵可派，爱猷识理达腊害怕他前脚把人派出去救援两翼，此刻就是双拳打空胸膛露出的时候，被徐达的中路大军一击毙命可以完了。
虽然漠西和漠东人有不少的蒙古部族，但是全部一盘散沙，各自为战，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明军的对手。
如今已经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外部的盟友已经靠不住，只能依靠眼前的二人。
“陛下是想听实话吗？”
“是。”
“只怕我们想要和谈，恐怕明军也不会同意。”
“其实都怪臣大意轻敌被逼上绝路，白白葬送了三万骑兵，不然的话，我们是有谈判的资本和筹码的。”王保保的语气中满是苦涩。
“爱卿这是什么话？”
“原本明军派出如此之多的人，他们的目的便是想围歼我们的有生力量彻底灭亡我大元。”
“凭借着装备和人数的优势，我们根本就难以抵挡，而且在取得巨大胜利之后，原本是要乘胜追击，却突然停下，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供给不足，我的妹妹偷袭了明军不少的粮草，然后明君以几十万斤火药伪装成粮食引我入彀。”
“虽然我全军覆没，但明军也耗光了粮草和火药，只能停滞不前。好在长生天护佑，下了一个月大雨，这才让明军的火器和铁甲战车失去了威力，逼得他们不得不谈判。”
“所以我说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爱卿不用忧虑，孤依旧会对你委以重任。”爱猷识理达腊安慰王保保。
“但是上天的眷顾依旧会过去，要不了多久，大雨便会停歇，气候会变得寒冷，转眼便入秋到冬。那时候我们没有牛羊和补给，而明军却养精蓄锐，火炮粮草备齐，死期将至。”
“你的意思是明军并不想和我们谈判，而是借着谈判的名义拖延时间，想要等雨季过去再灭我们。”爱猷识理达腊已经明了。
“不错！”
“那该如何？谈又谈不了，打又打不赢，难道就等死吗？”
“臣有一计可使我大元幽而复明。”
“何计？”
“合纵抗明。”
“以下您先忍耐，假装和明军谈判，看看他们的目的如何？而我趁机奔走，联系漠西和漠东的两大部族，一起出兵抵抗明军。”
“这样有三成的概率可以转危为安。”
“可是他们两个部族，愿意出手，我们岂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他们自以为可以作壁上观，实则是愚蠢至极。我这次去便是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请陛下下诏封他们这些部落的首领为王，这便是恩赐。我还要告诉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
王保保知道两大部族虽然各有损伤，但是损失不大，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他们不出手，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打不过，二是想保存的实力。
如果大明真的灭了北元，那么等大明军队撤退之后，长城以北这些水草丰美的地方变成了无主之物，他们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扩张占领。
他们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是他们并没有看清楚局势。
现在的大明势如猛虎，北元是豺狼，漠西和漠东两大部族就是两只羊。
驱虎吞狼之后便是一虎杀两羊，明军同样不会放过他们。
“但是明军只给了我们两天的时间答复，我并不能确定这是威胁还是他们准备真的不顾代价攻城。”
“我们不敢赌，因为我们没有输的机会，明军可以输无数次，但我们输一次都不行。”
“爱卿，能否挽大厦之将倾，就看你了。他们提出的条件，如果不过分我就答应。”
“不，您不能答应，因为我们的目的也是拖延时间，其实双方都不想谈判，因为我们并不喜欢妥协，都喜欢的是你死我活。”
“他们是为了等待天时，而我们是为了召集援军，当然了，如果直到最后，我们还是不能战胜他们的话，就只能投降了。”
在二人商量好之后，元顺帝爱猷识理达腊终于召见了李昱诩和温凡。
元顺帝高坐金阶之上，整个人依旧是威严无比。此刻他的神情威严，这和之前那焦急悲痛的神情判若两人，他知道自己是北原的颜面，绝对不能有半分的懦弱和胆怯。
“看一下和人见朕为何不跪？”
“上国使臣不跪下邦之主。”
“放肆，朕乃大元皇帝和你们大明的天子是同阶，你怎能如此无理？没想到一上一立一只帮自居的大明使臣如此的傲慢。”
“此言谬也有二，第一，我大明顺应天命，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早于五年之前便已经攻陷大元的都城，你们只不过是仓皇北顾的鼠雀之辈罢了，窃取大位妄自称尊，因此，我大明大皇帝顺应天道兴兵讨之，灭你们不过是旦夕之间。”
“你不过一介土酋的酋长，有什么资格妄称皇帝？”
“我大明乃天朝上国，今日来和你们何谈不过是不想让百姓涂炭罢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灭不了你们吧。”
“识相的就过来谈判，不然的话，犁庭扫穴屠城灭国毫不留情。”
“阁下的话，实在是言过其实了吧，虽然我北元精锐尽失，你大明也不好受，两项军械火药损耗极大。如今，天下大雨天助我大元，你们有什么把握能说击败我们，免得大败而归伤及根本。”
“你们大明不过是仗着铁甲战车以及火器大雨倾盆火器铁甲战车进阶难以使用，你们有什么把握说必胜，而且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们粮草也告急了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吹。我承认，大明的骑兵比之我们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你们没有粮草，又能坚持几日呢？”
“如今，草原满是泥泞，你们运粮的车队想必也难以快速赶至，甚至陷入泥沼，如果我们再派人绕后偷袭，穿插骚扰，你觉得大明大军是不是顷刻之间便会土崩瓦解？”王保保字字珠玑想要掌握主动。
“比如说我大明大军无食，白水泡一战，北元折损骑兵三万，马匹四万，这些难道不是上好的肉食吗？”
“你们北元缺粮缺盐，我大明却盐粮富足，相似人直接去骨剔除去内脏，放干血液，以盐腌制，晾晒干净便是上好的人肉军粮。”李昱诩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听到李昱诩居然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言论，王保保不由得感到怒发春光，元顺帝甚至泛起了一阵恶心。
“畜牲都不同族相食，你们明军在军粮困顿之时居然想要食人。”元顺帝懵了，人言否，这道理是明朝的精锐大军，还是从地府黄泉里爬出来的狰狞恶鬼？
“可笑，南宋岳飞曾有言，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我等不过是效仿先贤罢了。”
“你…”
“再说了，如果这人肉干不新鲜了，我们还俘虏了你们不少的女人，孩子还可以换换口味。”
“够了！别再说了。”
“既然酋长您不愿意再谈论这个话题，我们便说一下正事吧，鉴于你们胆小如鼠，我们的汉王殿下以明军中军大营和和林的距离选定中间位置，正好是在土谢图部落前方设置营寨作为谈判场所。”
“你们躲在深山老林之中，难道要我大明皇嗣屈尊降贵，入这蛇虫鼠道犄角旮旯之地吗？”
“真实说话，客气一点，何必这样夹枪带棒出口伤人呢？”旁边的太监看不下去了。
“一个没有卵子的货，居然敢来插嘴，真不知道你们北元是否没有阶级之分，还是太监居然都能干政。”
“儒雅…我儒雅个屁，我背后几十万大军，我没有原地螺旋起飞，骑脸怒骂贴脸开大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李昱诩心想。
“本使臣也想低调，可是实力不允许呀。”
元顺帝早就气的咬牙切齿，要不是他知道斩杀眼前这个跳梁小丑，朝夕之间便会招来数十万大军的灭顶之灾，他早就将眼前之人凌迟处死了。
“好，谈判地点就依你们。”
“多谢。”
“我们还希望您亲自能出席谈判，还有这位王保保将军可以陪同。”
“你别欺人太甚，我是大元的皇帝，怎么能出席谈判这样的场合？”
“不好意思，你的皇位，我大明不承认，因此，不要在我们面前摆你那酋长的架子，我们的汉王殿下，那可谓是三人之下，万人之上，亲自出席谈判是给你们面子。”
“那我派太子前去可好…”
“不可，就要您去…”
“此事太过重大，需要我考虑一下。”元顺帝说。
“您只有十三个时辰，我大明并不是全然不讲道理，如果您能亲自，我们会释放一半的人质作为谈判的诚意。”
“来人带领使者下去。”元顺帝让人将其带了下去。
“屈辱啊，屈辱啊，一个小小的使臣，居然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想当年成吉思汗还在的时候，我们不仅南下擒龙，更是打下了大大的疆土，如今，龟缩在这燕然山之中，被两面包围，居然还要谈判求存。”
“陛下，您不要泄气，准时答应他们的条件，臣一定肝脑涂地，为您找来援军，击败明军存我大元社稷。”
“好，我即刻下旨，如果谁能出兵助我击败明军，封王，世袭罔替，并且封千里水草丰美之地。朕这就拟旨。”
“你是想要将这圣旨送出，怕也是难上加难啊。”
“不怕，等到谈判的时候，明军必然松懈，我们到时候想办法拖延时间，制造矛盾，将圣旨送出。”
“明君不是承诺释放人质吗？我们的人便和这些人质混在一起，四散回归各个部落的时候，便可以将圣旨带回去上呈哪些部落首领。”
“妙计，妙计啊。”
第二日，元顺帝不敢拖延，当即再次召见了李昱诩和温凡，答应了谈判的地点，约定了谈判的时间，便制定在五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