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 章 验尸
在听闻大哥朱标讲述案件的细节和过程的时候，朱林原本淡然的神情变得严肃和紧张，最后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整个案件看起来流畅清晰，但是处处充满着疑点，人为的痕迹太过严重，我怀疑这是有人故意诱导的，设置的一个假象，真相被埋藏在假象之中。”
“怎么，难道你发现这个按键有什么不对吗？”
“根据你的解释，姚广孝和那几个暗卫是在东北边的山崖上发现的，这和东南方向的汉王府和燕王住宅根本就是两个方位，而且差距很大，因此，你们排除了燕王的嫌疑是吗？”
“不错，确实和燕王无关，因为人不是在燕王府邸那里找到的，燕王根本就没有机会转移人，自从你将他家砸了之后，那里便被侍卫封锁了起来，同时，燕王如今就在皇宫内养伤。”
“怀疑你总得要拿出证据，你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就质疑燕王，然后让燕王自证吧，你不要忘了，当时就是用错误的思想，你才让燕王百口莫辩的砸了他的宅邸，逼得他撞树。”
“而且胡惟庸案时，你也用谁质疑谁举证这个理由驳斥父皇风闻奏事这政策的错误，你做人可不能这么双标呀，谁质疑谁举证这是你当年定下的规矩啊。”朱标说。
“那我先说第一个疑点，根据底下的人汇报，你们先是漫山遍野的搜查，然后通过追踪犬找到了一条小路，小路通上悬崖，在悬崖旁边发现了一个茅屋，茅屋里生活着几个影阁的人，以及姚广孝是吗？”
“不错！”
“这里就有两个疑点了，第一个疑点，影阁是专业的特务机构，就连锦衣卫和暗卫在他们没有出手之前，都没有发现他们端倪可见这些人专业素养之高。”
“大哥，对于特务机构的事情，你是外行，所以内情你不知道，只要是一个特务长久居住的地方，首先他们不会选择逃生路线稀少的地方。”
“特务就是间谍，一旦被发现，那么下场就是死，所以他们无时无刻的要给自己准备退路，一定会选择交通四通八达。消息流通大人流量大的地方，而那悬崖一年到头来几乎都不会去一个人，而且只有一条退路，一旦被堵住，被逼的跳崖是他们唯一的下场。”
“专业的特务和间谍怎么会把自己的据点选在一个人烟稀少的死绝之地呢？”
“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值得怀疑，因为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是为了隐藏什么？”
“还有就是姚广孝在被你们逼得跳崖之后，他的身份是如何确认的？你说他是面部朝下，整个人摔的那是血肉模糊，你们是如何确定这个尸体就是姚广孝的呢？”
“要知道我们都不认识姚广孝，没有见过这个人，何况现在面容已毁，如何证明？”
“姚广孝多智近妖，不管是治理天下还是对于战场上安危局势的把控，都有独到的见解。如果那些特务真的把他安放在一个没有退路的死绝之地，他真的会安心的在那里等死吗？”
“而且姚广孝身份没法确认，仅仅凭借着一具尸体，又能说明什么呢？只要随便找一个体型相近的人替姚广孝去死，他就彻底的消失在我们的面前，然后隐藏在暗处，暗中操作，这对于我们又是多大的一种危害呢？”朱林反问朱标。
朱林的话一针见血，让朱标都哑口无言，他确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朱林说的事情都是有理有据的。
“那你说我们应该如何？”
“我现在严重怀疑姚广孝假死，他一定还隐藏在某个地方，等待我们真的以为这个假姚广孝的尸体是他，因而撤销封锁的时候，他就会伺机而动，便有机会逃出生天，现在一定要外松内紧，假意留出空缺，实则严厉监管。”
“当然了，这个只是猜测，想要证实的话，还有两个办法。”
“姚广孝是广西长洲人士，他还有一个姐姐，只要我们找到他这个姐姐，便将她带来晋城进行认识，同时对尸体进行解剖。”
“姚广孝是一个和尚，经常会诵经读书，他的手上一定会留下特殊的茧子，不同的人，由于生活习惯的不同，岁月会在他们的身体上流出特殊的痕迹，这只需要专业的人士便可以分辨。”
“好，我马上就会让太医局的人验尸，同时让广西的锦衣卫和三司配合调查姚广孝的一切信息。”朱标知道疑点重重，事关重大，不能草草的简爱，因此马上同意了朱林的建议。
“大明太医局有一种极其隐秘的技术，那就是骨骼人脸复原技术。”
“骨骼人脸复原技术这是什么？”
“太医局的人解剖了成千上万具尸体，得到了大量骨骼和皮肉的标本。经过研究，人的面相和骨骼的构型发现，只要有骨骼，便可以推测出一个人的大致长相。这个长相有九成九的相似。”
“姚广孝虽然摔得面目全非，但是可以将他的骨骼复原，通过骨骼便可以复原出他的样貌，然后进行对比，便可以得知真伪，看看姚广孝是不是真的死了。”
“你说的都是关键的线索，我马上就去按你的方式去调查，不过这需要时间。”朱标说。
“所以就在调查这段时间，千万不要放松对紫金山的封锁，我们可以假装网开一面露出破绽，然后严密的监视，绝对不要放松警惕。”
“引蛇出洞？”
“不错。”
“行了，今天的话便谈到这里吧，你还有什么事要给我说的，比如说想要一些衣服吃食一类的东西，我都给你办到。”朱标说。
“我想要老婆饼，有老婆的那种哦。”
朱林的意思很明确，他一个人坐牢太过寂寞，想要人陪。
“滚蛋！”
“好嘞！”
等到朱标彻底离开之后，一道黑影再次出现在了牢里。
“鬼魅，看来你的本事见长呀，居然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到大宗正院的地牢之内。”朱林对着黑影说。
潜入大宗正院内的不是别人，正是朱林的手下鬼魅。
“属下见过汉王殿下有负汉王殿下的所托，这两天虽然一直在严密的监视张家，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发现异常，锦衣卫早就发现了，现在要做的便是长期的坚持，利用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对出入张府的每一个下人都进行严密的监察，看看能不能找出周期性的规律，如果确定规律了，继续跟随，不要打草惊蛇就行。我就不信了，真的有人能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属下明白。”
“如今到了非常的时期，我们的人手可能不够，想办法向北方传令，将山东蓟辽，朝鲜还有岭北散布的暗卫全部调回应天，我要让整个应天府再无半分秘密可言。”朱林说。
他知道他要对付的人极有可能是姚广孝和燕王这二人一文一武配合起来是多么可怕的对手。
如今他人在京城，而且碍于对方的身份，自己又待在这牢中束手束脚，根本就难以全力发挥，所以他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于这两人最大的重视全力以赴。
“属下即刻去办，争取在半个月之内将所有的暗卫调到京城。不过如此，大量的人员进入应天之中，极有可能会被锦衣卫察觉。”
“这些人不要放在京城之中，风险太大，将这些人放在紫金山。”
“利用税部和户部的关系筛查影阁的特务，一旦发现有异常，宁可抓错，也不要放过。”
“属下明白，但是应天府中有数百万人想要一个一个的筛查，难度也太大了吧？”
“你要学会有区域的进行筛选，首先，这不是第一次审查，之前肯定也筛查出了一些影阁的人，这些人活动的范围一般都是有规律的，而且重点是要确定圆心，以张家为圆心划分，这些暗探以及下人行动的规律为半径，重点盘查他们交叉的地方。”
“他们所交叉的频率越高，是特务的可能性越大，而且一个成熟的特务机构负责打探消息的人和负责杀人的人都是分开的，看消息的人是分散分布的，而杀人的人则是聚集安置的。”
“打探消息的人和杀人的人不会有交集，这是为了保证双方的安全。在确定大量的影阁消息特务分部之后，剩下的哪里没有特务，哪里就是杀手的聚集地。”
“在确立杀手所在的大概位置之后，就可以看哪些人会和杀手有接触。”
“记住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而不是注重这眼前的蝇头小利。因此，一定要摸清他们整个网络的所有脉络，争取做到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属下明白…”
“有的时候一棵大树长在表面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它的根须却可以生于地下埋藏的极其广泛。”
“如果只是将这棵树干砍断，或者只是将地下这树墩挖出，这棵大树只要有了雨水滋润，还是可以凭借着那些散落在土地之中的根须和种子重新发育。”
“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因此我们要有耐心，当一个有耐心的猎人，在摸清楚所有脉络之后，全部歼灭。”
“朝堂之上，有不少人上奏章弹劾了你的行为，导致您深陷在大宗正院失去了自由。要不要联系一下和您交好的官员，让他们上奏折给您辩解，然后将你想办法捞出去。”鬼魅问。
“那到没有必要，之前是我的敌人藏在了暗处，我忽略了他，因此才被打的措手不及。如今我在暗处，现在示弱就是让他忽略了我，等到他露出破绽的时候，我同样可以还施彼身一击毙命，因此我躲在这里是一个很好的潜伏之地，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朱林说。
“而且一定要让那些忠于我的人淡定一下，让他们稍安勿躁，不要聚集在一起，为我求情，不然让皇上认为我在搞党争的话只会让我的处境变得更加难受。”
“而且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会以我结党营私的行为再次对我进行弹劾，所以漠视不管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明哲保身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在交代完要紧的事情之后，鬼魅也就选择离开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替汉王稳住基本盘，寻找翻盘的机会。
朱林其实玩了一套计中计，他故意让太子殿下继续深查这具尸体，就是为了确定是不是姚广孝的。
如果真的不是姚广孝的，通过验尸进行调查，就在寻找证据的同时，也会打草惊蛇，困难重重，因为想要让锦衣卫配合广西的三司进行调查，一定会惊动影阁的人。
而且影阁的源头已经在朱林的严密监视之下，一旦影阁有动作，影阁庞大的消息网便会暴露在暗卫的面前。
这就像黑暗森林法则一样，大家都在一片黑暗之中悄悄潜行，谁敢异动发出了声响，便会被察觉歼灭。
但对于影阁背后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骑虎难下的阳谋。
大明皇宫。东三所。
“王也根据影阁最新传递过来的消息，太子殿下在见到了汉王殿下之后对案件表示怀疑，并没有马上结案，而是命令锦衣卫和广西当地的三司对姚广孝的户籍身份以及亲戚进行严厉的调查，同时对那个假姚广孝要是定确认其身份。”张氏对燕王说。
“什么？没有马上结案，可能是汉王发现了什么端倪，他的鼻子真的和狗一样灵敏，我们的计划几乎已经是滴水不漏了，他居然还能察觉到疑点。”朱棣很难受。
“但是我们不知道他察觉了哪里的疑点，所以难以进行补救。”张氏说。
“假的毕竟是假的，如果假的姚广孝没有被查出什么的话，自然会皆大欢喜。案子结束，撤销对紫金山的封锁。真的，姚广孝便有机会逃出。”
“如果狸猫换太子的事情被发现，那么封锁和搜查定然会变本加厉。现在府邸被看管着，姚广孝那里虽然有食物，但也坚持不了太久。如果真的耗到弹尽粮绝，姚广孝要么活活饿死，要么出来被明军抓住。”朱棣说。
“那我们如何应对这种情况？要不要阻止朝廷验尸，或者是阻止对姚广孝户籍的调查？”
“难度太大了，影阁虽然隐藏的很深，但不一定处于刚刚建立不久的阶段，根本就不能和锦衣卫相提并论，想要阻止锦衣卫把手伸到千里之外的广西，实在是太过困难，所以我们的唯一可能便是阻止验尸。”
“我们可以派一些人潜入太医局，然后将假姚广孝的尸体烧毁，既然尸体烧了，总不能有人认出来吧。”
“烧了尸体，虽然毁灭了证据，但是这和自爆一样了，摆明了就是这件事情真的有疑点，姚广孝行踪必然会被重新彻查。”
“我们可以伪装成意外失火，实在不行，还可以栽赃嫁祸。”
“我们现在还有时间，一部分的锦衣卫的注意力被我们调到了浙西去调查郭桓贪腐的案子，剩下的锦衣卫还在城中巡查，只有一小部分的锦衣卫会去广西配合三司调查。姚广孝的户籍以及身份。“
“我们现在可以找到太医局的一个人，然后重金贿赂，不管他同不同意，都可以将这件事情栽赃在他的身上。”
“虽然是下下之策，但也只能如此了，不得不说，老五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仅仅是数招之间便将我逼得再无退路，不得不铤而走险，毁尸灭迹。”
朱林的谋划很严密，环环相扣套路连环。
如果不阻止朝廷调查姚广孝的身份，那么，这具尸体的真相便会被揭露，如果真的是姚广孝的话，朝廷自然会重新得到安宁，如果不是姚广孝的话，那么一切的推论都是假的，朝廷必然会变本加厉的寻找姚广孝不死不休。
在朝廷天网一般的搜捕之下，姚广孝落网被杀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姚广孝落网之时，必然会被严刑逼供，说出幕后主使，那就要看这个幕后主使是不是燕王朱棣了。
朱林严重怀疑这个幕后主使就是朱棣，可是他现在没有证据，只能把突破口放在姚广孝上。
只要抓住了姚广孝，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如此，朱林又在大宗正院内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半个月。
大宗正院内是一片的宁静祥和，但是外面却即将掀起狂风暴雨。
在这半个月之中，朱林的暗卫已经全部调回布置在了紫金山，同时前去浙西的锦衣卫带回了郭桓贪污证据。
最重要的是，前去广西的锦衣卫带回来姚广孝的姐姐和他的身世，太医局已经将姚广孝的颅骨和脸庞模型复原，并且通过尸体上积年累月生活工作留下的痕迹，整理出了详尽的报告，然后再将这些证人找来，一一进行对比，对比之下便可以确定这个尸体是不是真的姚广孝了。
鬼魅不断的悄悄潜入，向朱林汇报着消息，随着能够掌控的事情越来越多。朱林是十拿九稳，与之相对的朱棣却越来越慌。
大明皇宫。
“王爷，如今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朝廷上马上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如果您不能再脱身主持大局的话，郭桓被处理了，朝廷会让新的官员弥补，之前被郭桓按株连官员空出的位置，我们便很难安插自己的人了。”
朱棣之所以把郭桓案捅了出来，就是为了可以安插自己的亲戚，如今他在皇宫之中，皇宫之内到处是耳目，他怎么联系外面支持他的官员安排自己的亲信填补这些空缺，掌握朝堂的势力。
“最重要的是验尸报告和人脸复原已经出来了，虽然和画像有几分出入，但完全不能确定，只要等到姚广孝的亲姐姐以及那些关键的人证物证摆在面前的时候，两相对比我们的瞒天过海计划便有可能暴露。”
“真正的姚广孝已经在地牢中呆了半个月，根据之前食物水源推算，姚广孝最多还能坚持十天的时间，如果他不想饿死的话，我们得赶快脱身。”
“有没有什么好消息？”朱棣有气无力的问。
原本他想卖个惨，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在这皇宫里养病，和外面的官员脱了节，只能依靠张氏不断的来回传话。
“好消息倒是有一个，我们的人成功策反了一个太医局里的人，但是他不愿意毁灭证据，最多是帮我们打开方便之门，让我们的人可以潜入其中，伪装成失火。”
“现在迫在眉睫，如果事情败露的话，那就万劫不复了，明天晚上就让我们的人悄悄潜入太医局中，毁尸灭迹，不光要毁灭尸体，还要毁灭所谓的尸检报告以及复原的颅骨模型。”
“还有一点一定要记住，如果放火烧了一个尸体，破坏证据的目的性太过强烈，一定会怀疑，既然要放火，就让这场火烧的大一点，把半个太医局都给他烧了，伪装成失火，就没人怀疑了。”朱棣的语气之中满是狠辣。
“天干物燥，起火很正常。”
“放心，这些东西都储藏在资料室中，到时候直接一把大火将太医局资料室烧了就行。”张氏说。
“到时候把这个黑锅甩到被我们策反了的人的身上就行。”
“除了毁灭证据，我们也要安插自己的人进入朝堂。郭桓这个贪官是我们出力揭发的，自然要获得最大的好处。”
“那我们应该如何出去呢？”
“想离开皇宫就太容易了，我马上找到母后就说我的伤已经好了，现在应该回到自己的府邸去圈进面壁，思过了母后应该会同意的。”朱棣说。
朱棣和张氏休整了一下便向着坤宁宫赶去。
坤宁宫里，朱高炽朱雄英以及几个皇子公主陪着马皇后玩乐，马皇后享受着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觉得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启禀皇后娘娘，燕王燕王妃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