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一声令下,杀伐四起。
整个晋阳郡,乃至于整个晋地,都笼罩在腥风血雨当中。
教头宁海蟾等人,率领九天揽月楼杀手横行天下。
在州郡长吏和黑冰台密探的配合下,杀得天下僧众闻风丧胆。
一个个的寺庙被捣毁,一卷卷的经文被焚烧,一个个的僧众被屠戮。
甚至就连“火线还俗”、“隐姓埋名”的僧众,以及居家修行的“居士”、依附于大禅寺的俗家弟子,在大秦官僚体系的搜山检海下,也是无一幸免。
正式剃度者,皆杀;罪孽深重者,皆剐;冥顽不灵者,或是枭首示众,或是腰斩弃市,或是五马分尸,皆被施加最酷烈的刑罚,作为其他人的警示。
凡是自称笃信佛法者,夷三族!
凡曾为信众者,皆需唾弃佛祖、焚毁佛经、手刃僧众,方可得活。
一时间,凡有佛寺所在之处,皆是杀得人头滚滚。
光是被屠戮者,就有十几万众,被处以极刑者,亦有几千人。
因此而背离佛法的“背信者”,更是高达数十万众。
别说是大禅寺,整个外道佛统的根基,皆被连根拔起。
整个大秦江湖,入耳处都是同一个声音:灭佛!灭佛!灭佛!
与此同时,大禅寺中。
上至主持、首座、长老,下至武僧、沙弥、头陀。
整个大禅寺上下,合计八千余众,皆已齐聚山门广场。
一股同仇敌忾的信念,让他们众志成城、不惧生死。
虽然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仅仅只是一个浊气公子模样的青葱少年。
但是只此一人,却让整个大禅寺、八千余僧众都如临大敌。
甚至于,心生死志、莫敢相抗!
“本座亲临此地,请诸位赴死,这是尔等何其荣幸之事?”
姜承乾一开口,就让大禅寺上下、八千余僧众如堕冰窟,“怎么殊无半点欢喜之意?”
“要是本座一高兴,说不定能放过你们其中的某些人,让你们得以苟活性命了呢?”
听到这话,在场僧众的神色各异。
大多都面色灰败,少数人怒目而视,但却也并非没有怦然心动者。
千古艰难唯一死啊!
佛敌!心思如此恶毒,真真不当芿子!
见此情形,大禅寺的高层在心中怒骂,如何不知这是姜承乾的“诛心之言”、“攻心之策”?
但是奈何形势比人强,他们如今已为鱼肉,而对方却为刀俎,如之奈何?
但僧可死、众可死,佛法传承,却不能因此断绝。
事实上,在龙象老僧“圆寂”的时候,大禅寺的高层就已有赴死之心、决死之念。
但是他们绝不允许,佛法传承就此在九州断绝。
念及于此。
当中为首一僧,当即踏前一步道:“魔主杀心已起、杀意如骨,何须巧言令色,诓骗我等。”
“尔等的所作所为,我等又岂能不知?”
“头可断,血可流,我等之精神、佛法之传承,却将在烈火中永生,魔主不必惺惺作态,试图动摇我等心志。”
“左右不过是舍了臭皮囊,早登极乐世界而已,我等将在天上看着,尔等倒行逆施、万劫不复之日到来。”
姜承乾闻言心中微动,只是淡然一笑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本座秉承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本欲给尔等留一线生机。”
“奈何你这老匹夫,纯为一己之私,断绝门人生路,如之奈何?”
听到这话,众僧皆是面面相觑,甚至感觉有些荒谬。
眼前之人,屠僧灭佛,造下滔天杀孽,实为盖世魔主、波旬在世。
如今竟然如此厚颜,大谈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
但假如他说的是真的呢?万一真有一线生机呢?
虽然明知姜承乾所言皆是虚妄,满腔的杀机与恶意,甚至都没半点遮掩。
但是却依然有人心存侥幸,不由得目光闪烁起来。
见此情形,为首一老僧连忙道:“老僧大禅寺主持方正,有一言奉劝魔主,莫要再说此可笑之言,试图动摇我等心志。”
“但使九州无一佛经传世,天下无一僧众苟活,无一信众皈依,我佛法传承,依然不会断绝。”
“这五台山中、大嵩山下,皆已浸润佛韵禅机,一草一木,皆有佛缘,就算尔等苦心孤诣,行灭佛之事,只要此两地有生灵存在,便迟早会被佛缘点化,继承我等的佛法传承。”
“到那时,我等自会从极乐世界降临,重归这九州故土,重铸我大禅寺的传承。”
姜承乾闻言抚掌大笑,“此等万分隐秘之事,你竟说与我听,就不怕本座毁坏地脉、绝汝根基?”
说罢,姜承乾意味深长道:“除非,尔等此刻要做之事,与此等隐秘息息相关,你才不得不说,以此来提振心气,免得功亏一篑。”
“罢了,罢了,也别说本座不给你们机会。”
“今日本座就与尔等辫经一番,若是尔等能胜本座一场,本座就留一人性命,如何?”
转瞬之间,姜承乾就已猜透其中关窍,以阳谋强行逼迫对方辫经。
其根本目的,自然是要完全摧毁大禅寺上下、满门僧众的心志,破了他们的禅心,彻底断绝他们的精神传承,抹杀佛法在此界的最后一丝痕迹。
而大禅寺的高层,自然也知道姜承乾的险恶用心。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更何况,他们就不信以佛法禅机辫经,他们会不如一个“外人”。
若论“打机锋”等嘴炮手段,他们禅修僧众,才是“专业人士”、“此中能手”。
别拿你们的业余爱好,来挑战我们赖以生存的专业。
念及于此。
大禅寺主持方正和尚,当即朗声道:“我等绝无苟活之意,但也绝不允许魔主曲解我佛精义。”
“老僧愿与魔主辫经说法,以大慈大悲之佛法,消弭魔主之滔天杀业。”
话音未落,方正和尚便沉声喝道:“风吹幡动,何故也?”
姜承乾淡然一笑,“非是风动,亦非幡动,是尔等禅心不净,凡心动也。”
这话一出,众僧皆是脸色剧变。
此话蕴藏禅机,姜承乾的声音,更是极尽蛊惑之事,让他们禅心动荡,竟不得片刻安宁。
有些心境浅薄者,更是已经脸色惨白,隐隐有禅心破碎之迹象。
坏了!我们成替身了!
方正和尚等大禅寺高层,皆是不由得心急如焚。
恰在此时,姜承乾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当即又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本座以心映天,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何来杀业之说?”
话语间,姜承乾面上宝相庄严,竟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天悯人之意、清静祥和禅机弥漫开来。
霎时间,方正和尚竟然呆在了当场,口中呢喃自语,面上悲悯之色越发浓郁的。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如此精妙之佛谒,非佛法高深之人,绝无可能悟得。
难道屠僧灭佛之外道佛敌、盖世魔主,竟是佛法精深之高僧大德?
难道真是我等曲解经意,走上了歪门邪道,所以才有此一劫?
方正和尚不由得怀疑人生,但面上的慈悲之意,却是越发浓郁。
他的禅心在支离破碎的边缘,但却越发绽放绚烂金光,甚至隐隐有几分破而后立、佛法大进的迹象。
他越是怀疑人生,便越是能从那佛谒中悟出高深佛理。
“主持师兄,莫要着相!”
就在这时,有一老僧作狮子吼,轰鸣雷音好似晨钟暮鼓,又如当头棒喝,将方正和尚惊醒过来。
一时间,从“顿悟”中惊醒的方正和尚,却是脸色惨白。
“参禅念经,已入邪途,我参这禅、念这经,又有何用?”
忽然间,方正和尚口中暴喝,起手一掌就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竟然是自碎天灵,当场摸不着头脑。
“狗屁佛法,不要也罢!”
“歪嘴和尚念歪经,我等早已误入歧途、罪孽深重。”
“佛敌竟是我自己?这是何其荒诞。”
随着方正和尚自碎天灵而死,他的徒子徒孙,也纷纷自断心脉、自碎天灵,追随方正和尚而去。
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故人”诚不欺我也。
看到这一幕。
姜承乾撇了撇嘴,不屑冷笑:贼秃就爱不讲武德、食言而肥,最擅长的就是破坏规则作弊。
但是这有什么卵用?
懂不懂中华上下五千年,无数高僧大德智慧结晶的含金量?
用佛法打败佛法,真踏马的痛快!
“朝闻道,夕死可矣。”
念及于此,姜承乾当即满面“慈悲”道:“本座这当头棒喝的功夫,可当得尔等的老祖宗?”
“奈何尔等佛法不精,只能往生极乐,向你们的秃瓢头子请教了!”
“接下来,还有谁?”
这话一出,在场的僧众当即群情汹涌、个个都是悲愤莫名。
“佛敌,竟敢曲解佛法、亵渎佛经?”
又一老僧越众而出,“老僧菩提院首座方圆,愿来领教阁下高明。”
“我有一佛谒,可敢解之?”
话音未落,方圆老僧便想开口。
但姜承乾却比他更不讲武德,直接朗声长啸,“菩提院首座?来得正好。”
“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拂拭之,勿使惹尘埃!”
此谒一出,方圆老僧当场吐血,倒头就睡,获得了婴儿般的睡眠。
菩提院的数百僧众,也紧随其后地吐血而亡。
看到这一幕。
在场的僧众都不由得面色惨白,一个个汗如雨下。
看向姜承乾的眼神,更是充满了祈求与恐惧,甚至有一种恨不得当场撕烂他嘴的冲动。
切!我又不是歪嘴龙王,撕我的嘴有什么用?
姜承乾不屑冷笑,再次长吟:“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谒颂毕,罗汉堂、般若堂等各大首座,纷纷自断心脉。
更有老僧癫狂大笑,转身冲进藏经阁,举火自焚而死。
连同大禅寺多年来积赞的经文典籍,通通都被付之一炬。
短短三言两语间,大禅寺中佛法精深的老僧,赫然已经死亡殆尽。
唯有不通佛法的武僧、沙弥、头陀、杂役,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
“唉,都是可怜人呐!”
见此情形,姜承乾不由得喟然长叹,“谁让本座心善,见不得别人在苦海沉沦呢?”
“既然你们不愿意体面,那就只能本座帮你们体面了!”
话音未落,大禅寺剩余的数千僧众,通通都爆体身亡。
一家人齐齐整整,一个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