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断鸢记十三
第三十二折 倾心
辛大力一直扮做侍卫在一旁看着，只是他没想到两人那么快就会从陆上斗到船上，现在居然到了湖心，想起永宁的阴魂就在湖底蛰伏，他便感到不寒而栗，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别再打了，湖里危险，快回来！”
他想要登上另外一只船去到湖心，却被少年将军的手下拦住：“只要是单打独斗去哪里比试都一样，你这个汉人不是想上去以多欺少吧？”
辛大力想要硬闯过去，才往前一步，‘嗖嗖’几声响，他周身都被羽箭被包围了。
“这里是中原，不然你已经死了。”一名领头的胡将冷冷地道。
辛大力知道闯不过去，只得站在岸边干着急。
船上两人不停地腾挪转移，越斗越酣。
少年将军的头越来越晕，出剑也越来越飘，再一次从船头越向船尾时脚一软，整个人栽倒了湖中，挣扎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萧宝榛一愣，此时他已经知道论剑法和身手对方都在自己之上，若不是饮下了那么多千日醉，自己早就已经败了。
他犹豫片刻，便翻身跃入湖中，水中他见到少年将军慢慢地往下沉，显然是已经昏死了过去，他抱住对方的腰，奋力冲回湖面，他几次想把人托到船上，但奈何身在水中无处借力。
少年将军软绵绵的身体随着水波一次次撞向萧宝榛，他脸一红，暗道：原来你是一个女子！
他心神一恍惚，两人又沉了下去，好在此时辛大力终于驾船赶到，将两人拉上了船。
上船之后没多久，少年将军悠悠醒转，见两个大男人围着自己，脸羞的通红，叱道：“你俩做什么！”
萧宝榛道：“你居然女扮男装欺骗本王！”
少年将军道：“骗你？我几时说我是男人了，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你连我叫什么都没问过，又何必在乎我是男是女？”
萧宝榛脸一红，道：“哎呀，我是忘了问…姑娘你的芳名是…”
在得知对方是女人之前，萧宝榛眼中她就是一个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敌人，但在得知对方是女人之后，萧宝榛对她的敌意就完全消除了，反而对这个与自己交手两次的女人的一切都有了兴趣。
辛大力心里只有永宁，急地问道：“你们刚才在湖里有没有看到怪东西，比如会闪光的镜子？”
两人都摇了摇头，少年将军反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萧宝榛道：“他是我的侍卫，刚才是他救了我们。”
少年将军冷笑道：“原本还以为你在水下有几分本事，到头来还是得靠手下。”
萧宝榛脸一红，心想原来她一直对我高看一眼，若是知道了我喝酒作弊，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和我说一句话了。
辛大力心想看来白天永宁确实不会作恶，暗松了一口气。
“两位，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少年将军摇了摇头，道：“我不走，听闻静澜湖的夜景更美，我要留下来欣赏。”
辛大力急道：“晚上你们不能留在湖边！”
少年将军怒道：“你们中原的人难道就不懂得分上下吗？”
萧宝榛立刻道：“你把我们送回湖边，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辛大力一个小小的捕快，自然不能违背萧宝榛的命令，他将船撑到岸边，马上去找段枫雪商议对策。
萧宝榛和少年将军一起站在湖边，等着月亮升起来。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萧宝榛道。
少年将军道：“你是不是清楚明天的比试自己死定了，是以想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里的？”
萧宝榛一愣，他都差点都忘了还有第三场比试的事。
“我叫做沁雅，你难道真的想不起来我是谁？”
萧宝榛更觉得摸不着头脑，道：“我们我们以前见过面？”
沁雅笑道：“跟你开个玩笑。你平时待在皇宫里，是不是没人跟你开玩笑？”
萧宝榛摇了摇头，道：“我在宫里不是跪人，就是被人跪，怎么会有人跟我开玩笑。”
沁雅道：“那你倒真是蛮可怜的。”
萧宝榛道：“皇族生来就是如此，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
沁雅道：“想不到你倒看的挺通透的。”
月亮渐渐升起，月光照耀下，静澜湖又闪出了耀眼的光芒。
沁雅拍手赞道：“真美啊，难怪祖母一直对静澜湖念念不忘。”
萧宝榛道：“你的祖母为什么会来这里？”
沁雅道：“她是汉人，嫁到了漠北，最后出关前在这静澜湖畔流连了三天，我小时候她常跟我说将来我长大了一定要来这里看看。”
萧宝榛道：“这么说起来，你身上流着汉人的血。”
沁雅扬眉道：“我莫汉国人！”
说到这里，两人都又想起了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
萧宝榛道：“既然你那么喜欢静澜湖，明天我们还在这湖边比试吧。”
第三十三折 梦授
萧宝榛回到馆舍，劳累了一天，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遇到了一个身着金甲的将军，将军拿起长枪向他刺了过来。
萧宝榛举起长枪格挡，才一招，下肋就露出了破绽，被金甲将军一枪刺中，他感到一阵巨疼，放脱了手中的枪。
金甲将军冷笑道：“就凭你这点本事还想上阵杀敌？”
萧宝榛忍痛捡起长枪，刺了出去，金甲将军的枪后发先至一枪又刺中了他的左肩，萧宝榛变换了几次招式，哪知全被金甲将军看破，肩膀，小腹，大腿尽皆中枪。
萧宝榛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枪法竟然有那么多的破绽。
金甲将军一枪刺来，这枪来的好快，萧宝榛横枪去挡，却被一枪刺中了手腕，金甲将军一挑，他手中的长枪就脱手了。
金甲将军道：“你看好了。”
他手腕一抖，长枪刺出，戳点扫挑，格拨架挡，招式一气呵成，灵活之余不失古朴凝重，尤其最后一招‘回马枪’跃起反身回刺，威力惊人。
这一套枪法耍下来看的萧宝榛心驰神醉，他终于明白天外有天，自己的所学和这个金甲将军相比不值一提。
这一晚在梦中，萧宝榛与金甲将军反复过招，枪法大进。
第二天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是汗，一把长枪居然就放在床头，不由得大惊失色，再看周围，几个侍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这是…你们这是怎么了？”萧宝榛问。
领头的侍从抹了抹头上的汗，道：“殿下昨晚在梦中舞枪，可把我们吓坏了。”
萧宝榛暗道：居然与我做的梦相合。
侍从续道：“殿下没事吧？”
萧宝榛道：“我没事，记住，我昨晚是趁着月色怡人才会起来舞枪，绝不是什么梦中舞枪！”
侍从等纷纷点头，心中都想昨晚差点都被你刺死，今晚若你还是在舞枪，我们可得离你远点。
萧宝榛又道：“替我沐浴更衣，等等我就要去决战了。”
第三十四折 宿缘
静澜湖边，萧宝榛和沁雅在马上对视，经过两次交手两人对对方均有好感，只是家国的责任让他们不得不打这第三场。
沁雅马术娴熟，枪法精妙，不过才过了几个回合，萧宝榛就落于下风，但此时他经过两战，知道沁雅的功夫在自己之上，当即严守门户，只求自保，沁雅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他。
两人斗了百多个回合，沁雅毕竟是女子，体力渐感不支。
萧宝榛窥到破绽，抡起长枪向她头顶砸了下去，沁雅举枪架住，两人僵持了一会，沁雅额头上汗水涔涔流下，萧宝榛见了心中不忍，手上的劲道不免松了一点。
沁雅一声呼喝，她胯下的汗血马突然发力整个马身立了起来，这下劲道极大，萧宝榛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掀下了马。
他心中暗叫不好，自己落马已经是输了一半，若是她趁机再补上一枪，自己这条命可就交代了
哪知，这时沁雅也从马上摔了下来，还大叫了一声。
两人同时爬了起来，萧宝榛满眼疑惑地看着她。
沁雅笑道：“我不过是因为有匹好马而已，胜之不武。”
萧宝榛低头道：“战场上只有输赢，没有借口。”
沁雅低声道：“你刚才手上松劲了，谢谢。”
萧宝榛道：“你…”
沁雅大声道：“上马再战，这回你已经知道了我有一匹好马，不要再吃亏了哟！”
两人上马再战，沁雅吃过一次亏，便舍枪不用，从腰间抽出弯刀向萧宝榛砍去，萧宝榛挥枪格挡，沁雅侧倒身子贴在马腹上，一刀挥出去割萧宝榛的大腿，他只得把枪缩回护在腿前。
沁雅忽又起身，挥刀砍出，萧宝榛只得把竖起的枪横放格挡。
沁雅刀法诡异，萧宝榛左支右吾，疲于应对，他忽然悟道这样两匹马儿站定了打，似乎对自己不利，当即夹住马腹，令马跑了起来。
沁雅心中暗笑：论马术你给我当徒弟都不配，在动中交手你只有输得更快。当即策马追了上去。
眼看就要被追上，萧宝榛心念所动，想起了金甲将军的那招回马枪，当即勒马，一声呼喝，坐下的马也立了起来，他后仰身子，双手握枪用力地刺了出去。
这下劲道极大，沁雅本想着再与他戏耍一番，怎么弄个平局收场，哪知他忽然拼命了，大惊之下，竟然忘了躲避。
萧宝榛看到她脸上还带着笑容，心中有愧，手一松，但还是还来不及，‘嗤’的一声，长枪刺破铠甲，刺进了沁雅的左肩，鲜血迸出，她从马上摔了下来。
萧宝榛大为懊丧，恍惚间自己也从马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他顾不上疼，立刻上前查看沁雅的伤势，她左肩和头上鲜血汩汩流出，看来刚才不光被抢刺中，摔下马时还把头也摔伤了。
萧宝榛抱起沁雅冲向湖边的那座小木屋，一边跑一边喊：“太医，快去找太医！”
为了防着他在比试中受伤，太医倒是一直在边上候着，听到召唤，两名太医立刻赶了过来。
萧宝榛急道：“本王命你们一定要救活这位姑娘！”
两名太医上前查看伤势，又是敷药、又是包扎，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将沁雅的伤势稳住了。
萧宝榛一直在边上看着，直到沁雅脸上有了血色，他才放心。
一名太医道：“启禀殿下，左肩那一枪刺的很深，伤到了筋骨，我们已经给她敷药包扎好了，应该没啥大碍，但是她的头…”
“头怎么了？”萧宝榛急道。
“头伤的更重，王太医刚才施针给她放掉了淤血，包好了伤口，接下来需要静养。”
萧宝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转头看着沁雅，低声道：“你…没事吧。”
沁雅笑道：“死不了。这回是你赢啦。”
萧宝榛道：“还说什么输赢，第一次我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输了，那时你要是上来补一枪，我还有命嘛。”
沁雅道：“战场上只有输赢，没有借口，这话是你说的，何况那一招回马枪确实厉害，我输的心服口服。”
萧宝榛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我当时是鬼迷心窍，况且那招是昨晚梦中一个金甲将军教我的。”
沁雅听了这话一脸疑惑。萧宝榛便将昨晚梦中金甲将军传授自己枪法的事说了一遍。
沁雅笑道：“我说你的功夫怎么进步的这么快。”
萧宝榛脸一红，道：“我的功夫就那么差吗？”
沁雅道：“有底子，但是实战缺了经验，不过不怪你，你是皇子，平日里谁敢你真刀真枪的练呢。”
萧宝榛与世上一切纨绔子弟一样，都认为自己生来就是干大事的，眼高手低，自以为是是他们的通病，但经历这两天的磨砺，他明白了许多道理，这些道理是他待在皇宫里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以前我把世事想的太容易了，谢谢你。”
沁雅道：“不管怎样，三场比试你赢了两场，有什么吩咐请说，我一定照办。”
萧宝榛脸一红，道：“我还没想好。”
沁雅道：“那你慢慢想，我累了，要休息一会。”
她受伤之后疲倦不堪，这一睡直睡到天黑方才醒转，萧宝榛一直守在她身边，一步也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