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同学会
随着邓丽君清甜的嗓音悠扬拉起，孟娆的心湿了一片。她感受到付禾投来的目光，但是她不敢看他。
顾同宜拉开了灯，笑嘻嘻地说：“怎么样，是不是比电影院还要享受？”
冯曼笑着道：“顾总，你可要把我们的眼睛都养叼了，以后再去电影院，可都要拿来跟你家的比较了。”随即看向孟娆，“你说是不是？”
孟娆笑了笑，没有回话。
张景涵冷不丁插了一句：“放心，看一次不会养叼的。”
冯曼白了他一眼，看了看时间，说：“还没到五点，孟娆，付禾，要不咱们一起去同学会呗。”
两人一瞬间望向对方，但很快又错开了眼神。
“彤彤，你可是答应了我要去的。不许反悔啊。”冯曼略带“威胁”的目光斜睨着她。
顾同宜凑到付禾面前，又问：“彤彤是谁？”
付禾斜过眼，微微瞪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顾同宜无趣地撇撇嘴，就听滑过他身边的张景涵轻飘飘说道：“彤彤是孟娆的小名。”
顾同宜歪头看了看他：“跟我猜得一样。”
“那你还问？”
顾同宜窃笑：“我就是逗付禾的。”
张景涵失笑，摇了摇头走了。
几人站在门口跟顾同宜告辞，付禾突然说道：“孟娆，我送你去同学会。”
冯曼欣喜的两眼一瞪，向张景涵挑了挑眉。
张景涵回给她一个“吃瓜群众”的眼神。
顾同宜一脸贼笑，以一种“臭小子，你还是忍不住了吧”的眼光向付禾挑眉。
孟娆感觉很尴尬，想把脸埋起来。
冯曼赶紧拉着张景涵就走，边走边说：“那孟娆，你跟付禾一辆车，我们饭馆见。”也不等孟娆回话，拖着张景涵就钻进了车。
顾同宜见他们走后，啪一声，关上了大门。
落日溶金，红霞的光轻抚在两人肩头，付禾动了动唇：“走吧，我的车就停在这附近。”
孟娆眼睫轻颤，点了点头。
地上的斜影拉远，一长一短，稳步而有节奏地走着。
他们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悠悠闲闲，漫步在天地之间。
那天付禾走后，孟娆激动得一夜未眠，在床上来回打滚，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她隐埋在心中的那份情感，是对付禾情不自禁地喜爱。
也许是他在打篮球时的活力，又或是他时不时对自己不经意间的关心，亦或是他把她从乔霖手上救出来的时候，还是他总是投来的既温柔又欢喜的眼神。
她就在他这样热烈阳光的包围下，一点一点沦陷。
孟娆绑好马尾，穿了一件素色的t恤和一条蓝色牛仔裤，一双深蓝色匡威，跨了一个小包，就这样简简单单出了门。
付禾已经好早就等在巷口了，他的头发还是那样一簇一簇呛在头顶，看上去很丝滑，不是像乱稻草那样杂乱地立着。他也穿着一件素色的t恤，一条休闲裤，一双深灰色匡威。
孟娆慢吞吞走近他，心口开始怦怦乱跳。
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朝气，和甜甜的青涩的爱意。
付禾见她走近，不自觉歪头抓了抓头发，嘴角抑住不住地扬起笑意，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
孟娆害羞地低着头，轻声问：“我们去哪……看电影？”
付禾也很害羞，强作镇定地道：“电影是在下午，我们先去……公园转转，好不好？”
“……嗯。”
公园的花开得格外艳丽，他们一路走，一路聊，空气中尽是他们留下的晏晏笑语。
“孟娆，我以后也叫你彤彤好不好？”付禾炙热的眼神看着她，眸中的欢喜都要溢出了眼眶。
“嗯。”孟娆跌进他含情的眸子里，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天，他们逛了公园，吃了午饭，又一起看了怀旧电影《甜蜜蜜》。
然后，付禾送她回家，就在她开门的一瞬，付禾叫住了她：
“彤彤！”
孟娆回头。
“我喜欢你！”
付禾停住了脚步：“到了。”
孟娆扭头看去，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一栋别墅前面，随口问道：“你的车修好了？”
“嗯。”付禾淡淡答道，“走吧。”
孟娆刚要上车，就听付禾说道：“冯曼说的是真的吗？”
“？”孟娆一下子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季越明。”付禾提醒她，“她在电话里跟季越明说的话，是真的吗？”
“……”孟娆不语。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付禾的心情突然沉痛起来：“你跟季越明，真的没在一起过吗？”
孟娆低头，很憋屈地抿抿嘴，极小声地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付禾的心又像被刀砍过一样，除了痛，还包含了更多的自责与懊恼。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了拳，紧了又放，松了又紧，启唇说：“孟娆……”
“走吧。”孟娆打断了他的话，“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付禾住了嘴，还是把心口最想问的话憋在了心里。
他开车来到同学会聚会的地方，两人一路默默无语。就在他找停车位时，孟娆收到一条短信，是她妈妈发来的。
她妈妈一直都很少跟她联系，除了过年时给她转些钱外，基本上对她是不闻不问。因为她妈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所谓弟弟。
她点开了那条短信：
【彤彤，你二表姐的眼睛】
【已经全瞎了】
【就在昨天，突然就看不见了】
【她才三十五岁】
【你有空的时候，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孟娆的心剧烈震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恐慌。她强忍着想要喷涌而出的泪水，压抑住内心的可怕与绝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按灭了手机。正要把手机放回包包里时，恰巧，季越明打来了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在付禾的注视下接通了电话：“喂。”
季越明焦急的声音传来：“彤彤，终于找到你了，你手机怎么一直都打不通，发微信给你也不回。”
“哦。”孟娆淡淡地应了声，“有事吗？”
“彤彤，对不起，我跟方潇潇说清楚了，她不会再误会你了。”季越明解释道。
“没事。”孟娆并不想管季越明的私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们分手了吗？”
“啊？”季越明愣了一下，也没料到孟娆会问，她从来都没问过方潇潇的事，连忙说，“分了。”
“哦。”孟娆应了声。
此时，付禾已经把车停好，正靠在座椅上，仰着头，目光却一直盯着孟娆的方向。他大概已经猜到电话那头的人，心里还是不大痛快，却又没有任何立场。
季越明问：“彤彤，你是不是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了？我看冯曼发朋友圈了。”
“嗯。坐一会儿就走。”孟娆刚想挂了电话，但是，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她做了一个决定，突然说，“季越明，你……呆会儿方便过来接我一下吗？”
挂了电话，孟娆一抬眼，就看到付禾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她很镇定的眼神，从他的眼角掠过，打开了车门。
付禾紧紧抿着唇，什么话也没说，胸中一口气憋闷得慌。
他也跟着下车，甩上车门的一瞬，尖酸刻薄地说：“怎么？季越明一分手，你就要上杆子去了？”
孟娆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但却因为他的愤怒没由来地松了口气，微微笑了笑。她的笑一如往昔，恬静，温和，又带着她毫不自知的一丝娇羞模样。
她迎上付禾批判的目光，没有逃避，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是我的事。”
然后又补了句：“是我跟季越明的事。”
说完，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付禾会不会跟来，他说过，他不来参加同学会。直到她身后的脚步声紧跟而上，他身上沉沉的琥珀香再次传来，她才确定，付禾是跟着她过来了。
推开包厢门的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向他们扎来，其中有人高呼道：“哇塞，今天这是什么名场面，金童玉女居然再次同框了！”
冯曼笑嘻嘻地看着她，拉着她坐了下来，悄悄跟她挤眉弄眼，跟她耳语：“是你把付禾弄过来了？”
孟娆摇头：“是他自己过来的。”
“骗谁？”冯曼瞥了眼已经被包围的付禾，“要不是因为你，他肯定不会来。”
孟娆心情郁郁，想到二表姐的事就提不上劲，却还是努力维持着面上的表情，不让自己显得那么阴沉。
她小声说道：“曼曼，我坐一会儿就走，季越明会来接我的，你不用担心我。”
“啊？”冯曼夸张地瞪大了眼，“你不怕付禾看到啊？”
“他知道。”孟娆道，“我跟季越明约的时候，就坐在他车里说的。”
“你……”冯曼伸长了脖子，嘴巴张成了o型，“孟娆，你疯了吗？你这不是存心让付禾误会嘛。他本来就忌讳季越明，不是一直怀疑你跟他不清不楚，你还当着他的面这样，他不是恨死你了。”
孟娆默默低下了头，咕哝道：“恨不恨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冯曼望了眼付禾，说：“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付禾还想着你呢。孟娆，当真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孟娆苦笑：“曼曼，如果你亲眼看见张景涵跟别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你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冯曼沉默了一瞬，无奈地叹了口气：“孟娆，你真的确定吗？会不会看错了？那天你也喝了不少酒，也许眼花了？”
孟娆冷嗤一声：“我只是喝了酒，不是变傻了。我跟付禾相处这么久，你觉得我会认错他吗？”顿了顿，“还有乔霖，她不是跟付禾一起出国了吗？”
冯曼想了想，咂了下嘴：“但是我觉得这事说不通啊，如果付禾要劈腿乔霖，干嘛要等到我们快毕业的时候？孟娆，我觉得，也许他是因为喝醉了，之前又跟你闹得不太愉快，也许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那也是背叛。”孟娆冷声道，脸色立刻就黯淡了下来，埋在心底的那道伤痕又隐隐作痛了一下。
她摇了摇头：“曼曼，我们不说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冯曼点点头，立刻嘻嘻笑道：“我今天观察了一下，你们公司那个顾总，是一个人住的。他家里，一点女人用的东西都没有。”
孟娆吃惊的略略张了张嘴：“曼曼，你干什么？搞侦查吗？”
冯曼偷笑：“看电影的时候，我不是中途出去了一趟。我就是趁着那个机会，把他家几个洗手间都去了一遍。”
她得意得直眨眼，嘴角都咧到了脑门后，说：“居然连一根长头发丝儿都没看见。”
孟娆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这是干什么呀？为什么对顾总这么感兴趣？”
冯曼只笑笑地望着她，抛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孟娆歪头，表情严肃地说：“你别忘了，你已经有张景涵了，你们都在一起六年了。”
冯曼笑：“别激动，难得遇到好货，当然是先打探一下，不为我自己，也为我身边的小姐妹。”
孟娆摇了摇头，拿她没有办法。
等一帮同学互相寒暄好了，这才纷纷坐上了桌，付禾的左邻右里坐着几位打扮得分外娇艳的美人。他倒是没看出不自在，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只是时不时寻找的目光，都投在了孟娆的身上。
冯曼捂着嘴偷笑，桌子底下用膝盖顶了顶孟娆的腿，小声说：“你看班花，打扮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她领口的叉，还能再开大点吗。”
孟娆瞥了眼身材傲人的班花，抿抿嘴，没哼声。
冯曼又笑道：“不过我觉得付禾应该不在意这些。”然后她睃了孟娆一眼，“看看你就知道了。”
孟娆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曼曼，你夸人就夸人，干嘛要拉踩我？”
冯曼呵呵一笑，嚅动着唇道：“快看快看，她贴上去了。”
孟娆装作不经意抬眸扫了一眼，就见班花已经半个身子探进了付禾的怀里。
冯曼鄙夷道：“还能再恶心点吗。这么多同学看着，至于这么急吼吼嘛。有那么渴吗？”
孟娆撇了撇嘴，埋头吃饭。她一边告诉自己，她已经跟付禾没有关系，一边还是觉得，心里似有些吃味。
正当大家忆当年时，包厢外走进一个人来，孟娆望去，正是季越明。
刚好，她也想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季越明会跑到包厢里来。
孟娆起身，正想跟大家告别时，一帮人就开始起哄，非得拉着季越明喝两杯。
班花突然来了劲，高声道：“孟娆，是你男朋友吧，也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孟娆有点为难，只想赶快逃离，刚挪动了两步，就突然被人一把牵住，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带着跑出了包厢。
等她回过神来，借着街边依稀的光，看向牵着她跑的男人，沉沉的琥珀香沁入她的鼻尖，手心里传来的，是久违的柔软的温度，她一下就呆住了——
付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