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骗子
何必呢？
孟娆无奈地闭了闭眼，斜眼看他：“你到底想干嘛？”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付禾咬着牙道。
孟娆背靠着立柱，闭眼思考，她也曾想过，干脆承认算了。
但是，她为什么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背黑锅呢？她为什么连自己都要冤枉呢？
明明错的人是付禾，不是她。
对，她不能承认。
孟娆睁眼，猛然见付禾已经站在她咫尺之间，这突如其来的贴近让她很不适应，扑面而来的琥珀香让她心神恍惚。
她像一只被汤姆猫逼到墙角的杰瑞鼠。
弱小又可怜。
她下意识想往后退，可身后是立柱，她已经无路可退。
她不敢抬头看他，闪躲着眼神想从旁边滑走。但她的小心思似乎被付禾一眼看穿，啪嗒一声，肩膀两侧多了两只手撑在那里。
她被付禾夹在两条胳膊里，犹如笼中囚鸟，动弹不得。
冷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他从口腔里吹出的暖暖呼吸，落在她光洁莹白的额头。
付禾一字一顿地说：“回、答、我。”
孟娆垂眸，密长又微微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藏住了她眼底的丝丝难过之色。
她突然蹙起了眉，长睫快速眨动，然后就微微红了脸颊，以一种极及难以启齿的目光看着他，嗫嚅道：“付禾，我、我大姨妈好像来了。”
付禾一愣，略带狐疑的眼光盯着她瞧。
“真、真的。”孟娆拿起手机，将日历翻给他看。她有记经期日子的习惯，这一点付禾知道。
她手指戳着上个月的日期，将手机递给他：“你看，上个月是十二号来的，今天……十号，差不多了。”
付禾抿抿嘴，没有吱声。
“我、我想上个厕所。”孟娆为难地看着他。
付禾沉着脸，移开了手臂。
孟娆向洗手间方向走去，看着他还跟在身后，慢慢停下脚步，扭头，略带哀怜的眼神看他，说得很真诚：“付禾，你能不能帮我去买包卫生巾？a号地铁口对面街上有一个小店。”
“你不是……”付禾喉头滚动了一下，“有吗。”
“那……是我骗你的，我没有。”
付禾微微瞪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在信口胡诌。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前不悦地丢下句：“这事没完。”
随即补上一句：“等着。”
孟娆见他真的走了，全身心的紧迫感才得以放松。她朝卫生间走去，她大姨妈是真的来了，她也是真的没有卫生巾。
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她陡然一愣，她要真的等付禾回来吗？
然后呢？
她望向付禾走去的方向，心中默念：付禾，对不起了。
转头，从另一个出口走了。
孟娆到家后立刻换衣服洗澡，想着付禾一直执着于追着自己要答案的一幕，她不免感到无所适从。
氤氲的水蒸气缓缓从水流中升起，萦萦绕绕，层层迷茫的水雾中，流逝着曾经的青春年华。
她和付禾的分手，很难看。
她从未想过，她会和付禾分手。
更未想过，提出分手的人，会是她自己。
那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风很大，雨很凉，大学校园里的小亭子里，站着一对绝望的恋人。
男孩的头发已被疯狂打进的雨水淋湿，一簇一簇地立在头上。他的眼眶充血，暴戾之气盈盈而升。皮肤下掩着滚烫翻滚的热血，一点一点冲向他的脑门，汇聚成一根根跳动着的青筋。
他的下颚咬成两条坚硬的铁线，只要一碰，就会被灼伤。
“为什么？”男孩嘶吼着，像一头狂怒的雄狮，“为什么是季越明？！你跟他背着我在一起狗多久了？！”
女孩莹亮的长发也被雨水打湿了一片，根根不分明地粘在脸框两侧。她委屈地低着头，垂下的睫尖上沾着湿漉漉的水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我没有。”
女孩声音轻柔，委屈得直扁嘴。白腻的皮肤在夜里宛如一道天光，眼尾微挑的桃花眼楚楚醉人，像被桃色浸染得颊边逸着几缕妖娆与妩媚。远黛青山般的眉，拢着娇韵之姿。明眸流转间，尽是勾人的心动。紧抿的唇，湿湿漉漉，闪着樱色的水光。
任谁看了她这副可怜无辜的模样，都会叫人不顾一切地沉沦。
男孩的心口震动得剧烈，他的眼眶通红，泛着难以强忍住的泪光。他抬手，将女孩颊边的湿发拨开，指尖温柔，轻轻在她脸边摩挲。
他颤抖着唇，艰难地说：“诚实地告诉我，你们背着我，到底在一起多久了？不要把我当傻子，好吗？”
女孩抬眸看他，眼中尽是震惊、不满、害怕，还有一丝丝倔强。她别过头，躲开男孩的手，咬着唇说：“我没有。”
“你说来说去，就只会说这三个字吗？！”男孩怒了，第一次冲她大吼，“我只希望你对我坦诚，难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男孩有着自己的倔强和执着，年轻人的身体里，总是有一股子的拗劲。即便这股子拗劲，在未来十年后回头再看，当真傻得天真。
可是——
谁年轻时没傻过呢？
谁年轻时没拗过呢？
年轻的代价，就是头破血流。
只是，两个又傻又天真的人，撞到了一块儿。
女孩哭了，痛苦地呜呜呜哭着，她的解释在男孩眼中看来苍白无力。他没有把证据甩在女孩脸上，他心底的最后一丝执着，就是想听女孩真诚地向他坦白。
但是，他没有等到。
而女孩，也没有等到。
那个风雨交加，夹杂着泪水与心碎的夜里，女孩第一次，提出了分手。
孟娆吹干头发，穿着一套卡哇伊的睡衣窝在沙发里，很难想象，像她这种清媚长相的人会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而她却清醒得睡不着。
付禾的出现，搅乱了她一如既往平静的生活。那被埋藏在心底里的什么东西，好像就快要被翻出来了。
她不喜欢这种滋味，她花了两年时间，才渐渐走出失恋所带给她的痛苦和阴影。
她曾经一度觉得，她这辈子不会再爱了。
她爱人的力气，已经在付禾一个人的身上用光了。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对着镜子抹了一些基础的护肤品。她的皮肤天生细腻光滑，根本不需要怎么保养。
她走到厨房冲了杯姜茶，暖暖略带辛辣的温暖下肚，她整个人也暖和了起来。
她把杯子冲洗干净，便去了房间睡觉，关机前刷了下朋友圈，意外发现付禾更新了一条状态——
就是那张她在地铁里被他抓包的照片。
配文：骗子。
孟娆无语。
她呆呆地盯着那条状态看了许久，默默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她还算了解付禾的性子，她真的要以为，付禾对她还有其他的什么心思。
只是他那样骄傲的人，从他转身的那天起，就不会再回头了。
孟娆关了机，在灯光通明中，阖眼睡了。
第二天，孟娆收拾好一切出门上班时，却被门口放着的一包卫生巾吓了一个激灵。她弯腰捡起，还是她以前常用的那个牌子。她猛然觉得涔得慌——
付禾，知道她住在哪里！
谁告诉他的？
除了冯曼和季越明，没人知道她住在哪里。
而付禾，不可能去问季越明，难道是冯曼？
她把卫生巾塞进包里，反正要用，就带着吧。然后一边走向电梯，一边快速给冯曼发了条微信：
【你把我家地址告诉付禾了？】
冯曼秒回：
【没有啊】
【怎么了？】
【付禾去你家找你去了？天哪！】
孟娆：【没有，别乱猜。】
冯曼：【哦】
直到进了地铁口，孟娆突然想通了这个问题，付禾是公司的cto，他有权查看职员的简历和信息。以他的权力，看一下她的简历还是可以的吧，那不就自然知道她的地址了。
只是他想不通，付禾要查她地址干嘛。
就是为了把一包卫生巾放她家门口？
昨夜突然降温，她被冻得不轻。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齐臀的黑色羽绒服，就是一件款式非常普通的羽绒服，一不小心就会被穿成大妈范的那种。
但这件衣服穿在孟娆的身上，在她水光泽的白皙肌肤和巧目倩兮的脸蛋下，不仅不像大妈，反而把衣服衬得洋气了几分。
176的个子配上九头身的比例，一条窄身黑色牛仔裤，将她又细又长又直的腿包裹得十分亮眼。脚上只是随意穿了双深灰色短帮雪地靴。
就是这样简单的搭配，在人群中都让人忍不住回望一眼。
她静静地站在站台等地铁，她今天留了个神，小心翼翼四下望去，没有看见付禾，心下顿时舒了口气。
然后，她收到季越明发来的一条微信：
【昨天晚上，付禾送你回家了？】
他一定是看到付禾发的那条动态了。虽然照片里的样子很模糊，但是通过她的穿着打扮和身高，季越明肯定会认出她来。
她有时候觉得季越明很烦，有女朋友了还整天喜欢打听她的闲事。她跟付禾分手后，季越明就一直对她穷追不舍，狂轰滥炸。
但是她当时伤心欲绝，根本不想谈恋爱。最重要的是，她从来也没喜欢过季越明。直到季越明两年前交了个女朋友，才对她盯得没那么紧了。
不过她知道，季越明的女朋友对她敌意很深。即使她已经刻意保持与季越明之间的距离，但他女朋友还是会因为季越明会发信息给她而炸毛。
当然这些，她都是听冯曼说的。
孟娆掐灭了手机，没有回他。
她明明不喜欢季越明，但付禾却执着地认为她跟季越明有一腿。
人生真的好艰难。
“骗子。”
她正想得入神，身旁不知何时已经站过来一个人，不温不暖地在她头顶上吐出这两个字，轻飘飘的，糅杂在空气里，却重重砸在她的头壳上。
孟娆一个愣怔，略带惊慌的眸子看向他。
付禾，你是恶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