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
周家港斜睨，男人淡泊的眉眼被世俗气侵袭，不动声色道：“公共场合寻衅滋事，你看着办。”
“胆挺大啊，敢在你面前闹事。”王焱说，男人示意身后的年轻警官，“把她们带回警局。”
王焱转眼，看到了商弄蝶额头上的伤：“对了，你旁边的姑娘也得去，做个笔录。”
商弄蝶点头，“谢谢警官。”
“稍等。”
周家港拉着女孩的手，用力过度，捏的商弄蝶指骨泛疼。
车里，商弄蝶坐着，周家港单膝跪着。
男人将小姑娘的头往下摁，冰水贴着额头。
周家港胸腔内无名火起，板着脸冷声教训：“商小姐，你不会躲吗？”
商弄蝶苍白辩解，意外来得太快：“没来得及。”
“我得走了，周先生。”
商弄蝶不觉得，她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是正确的。
周家港说：“等等。”
他在思考。
几次见到女孩，愉悦的心情骗不了人。
错意她的目的，她的泪，她的心伤。
拒绝她后，片刻的失神。
时时刻刻在敲打自己的道德感。
周家港小时候养过一只白猫，小猫生命脆弱，被人轻轻一掐就死了。
商弄蝶就像那只猫，她骄矜，有自己的骄傲，可年纪太小，羽翼未丰，不懂险恶。
女孩莽撞，肆意，几次打破他的规则。
何尝不是他的容忍。
周家港暗想着，男人轻微叹气。
他做了一个决定。
哪怕，这个决定是错的。
他会让女孩长出翅膀，送她翱翔。
周家港半起身，吻了一下女孩的伤口，男人温声道：“商商，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们试试。”
商弄蝶双眸失神：“你说、什么？”
“我们试试，谈个恋爱。”
-
流程走得很快，那几个小孩已满16周岁，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周家港让王焱按法律规定办事，现在他要带着小姑娘去吃饭。
商弄蝶说想先去宿舍洗个澡，周家港随她去。
库里南停在宿舍楼下，周家港靠着车门，男人长腿交叠，交代何助：“你去买点东西，一会儿让商商带到剧组。”
商、商。
何助瞬间明白过来，他试探道：“先生，大概什么价位？”
周家港轻笑：“最好的。”
……
温凉的水兜头浇下，商弄蝶渐渐清醒。
蛋糕吃到嘴里，却尝不到甜味。
先生是在同情她吗？
外间，手机铃声在响，商弄蝶草草擦干净身体的水滴，用毛巾包住头。
是一串陌生号码，来源地，北城。
商弄蝶接通：“您好。”
“商商，别洗太久，小心头晕。”周家港耐心提醒。
还没适应他的这个称呼，商弄蝶扣着桌面。
良久，商弄蝶说：“周先生，如果您是同情我被打了才……”
周家港打断她，“商商，你往阳台上来。”
女孩照做，她低眸盯着楼下的男人。
周家港皮囊上乘，人品，气质，修养皆是一等一。
唯一不足的是男人那条残缺的腿。
但，它从来不是问题。
男人将手机贴在耳边，道：“商商，我是认真的。”
风带来他的信，商弄蝶听到了。
小姑娘执着逼问：“那过两天，您会后悔吗？”
“不会。”周家港承诺。
大悲大喜，商弄蝶白痴地跑下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都忘了吹。
女孩冲进周家港的怀里，一瞬，冷香入怀。
来往同学，都习惯了宿舍楼下腻歪的情侣。
许是这对的长相太过晃眼，她们多看了好几眼，有的还偷拍了照片。
周家港手掌拢紧女孩的腰，大衣将商弄蝶裹得严严实实。
商弄蝶蹭过男人的下巴，说：“周先生，我好高兴啊。”
“高兴就好。”
周家港让小姑娘先上车，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低温天。
男人用纸巾慢慢擦拭女孩的头发，半晌无奈道：“商商，怎么不吹头发。”
“忘了。”
“那衣服？”
“也忘了。”
商弄蝶羞愤，难为情道：“您别问了。”
周家港眸底温润：“好，我不问。”
“下午要去剧组？”
商弄蝶说：“您怎么知道？”
周家港解答：“问了李叔。”
恰时，何方和司机回来。
周家港问她：“想吃什么？”
商弄蝶没胃口，她的魂儿完全丢在了周家港的身上。
车辆启动，商弄蝶小声：“先生，我会不会是在做梦？”
周家港伸手去捏女孩的脸：“疼吗？”
商弄蝶嘶了声，说：“有点。”
周家港道：“那就不是梦。”
商弄蝶得寸进尺地去牵周家港的手，周家港反握住，对前面的人说：“何方，去醉丽苌舫。”
“好的，先生。”
醉丽苌舫是一家在湖面船上营业的餐厅，坐落于城北中心区。
商弄蝶后知后觉，自己的穿搭和素面朝天的脸，看起来和周家港十分不相配。
小姑娘自卑的心思显露在脸上，周家港问何方：“买裙子了吗？”
何方考虑得全面，说：“买了。”
“什么裙子？”
商弄蝶疑惑，难道先生的车上经常备有裙子？
周家港发狠地刮小姑娘的鼻尖：“别乱想，是送你的礼物。你去车上换吧，我在外面等你。”
商弄蝶放下心，女孩有些扭捏：“我们才刚开始谈恋爱，我就有礼物收吗？”
周家港抱住商弄蝶，下巴抵着小姑娘的头顶：“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有。”
原来，和他谈恋爱竟是这种感觉。
商弄蝶心跳漏了一拍，被幸运女神眷顾的感觉少有，难得一次，高兴得想原地爆炸。
饶是何方职业素养再高，清晰地从商弄蝶口中听到谈恋爱三个字，他还是难以避免地恍神。
何助明明记得两个小时前，他的老板还斩钉截铁地说和商小姐绝无可能。
果然啊，先生原本就有点喜欢她。
何方说：“商小姐，袋子我都放在副驾驶，您随便挑。”
“好。”
商弄蝶打开其中一个袋子，是条红色的吊带裙，露背。另一个袋子则装着羽绒服，底下的盒子里是双裸色绒面高跟鞋。
商弄蝶看了眼品牌，cl的。
她默不作声试穿，尺码正好。
“周先生，您觉得怎么样？”商弄蝶低头问道。
周家港眸底划过一抹惊艳，称赞：“很漂亮。”
“周先生，一切都准备好了。”餐厅老板收到通知，提前到门口候着。
周家港嗯了声，他握住女孩的手腕，“走吧。”
商弄蝶顾忌着周家港的腿，步子跨得很小。
两人仿佛电视里的偶像剧男女主，场景加了慢动作。
男人高高在上，却为女孩折腰。
女孩青春靓丽，却近乎虔诚地望着男人的侧脸。
成熟与年轻碰撞，炸出火花。
这个画面里，他们天生绝配。
……
湖面荡漾，微风吹起涟漪。
“商商，伸手。”周家港先一步到船上。
女孩身心交瘁，轻轻一跃，船晃动，周家港揽住商弄蝶的腰，把她抱到坐处。
男人坐在商弄蝶的对面，示意侍应生可以开始上菜了。
菜品荤素搭配，商弄蝶最喜欢那道红烧肉。
周家港看小姑娘垂涎欲滴地望着那盘肉，想吃又不敢吃的模样，灵动，可爱。
男人喉咙发痒，喝了口冰水，压了压。
“商商，红烧肉是厨师的拿手菜，你尝尝。”
男人给她夹了一块放到米饭上，商弄蝶咽口水说：“我最近得减肥。”
“李叔要求的？”周家港闻言蹙了蹙眉。
商弄蝶嗯了声，“角色需要。”
她一胖就容易胖脸，上次吃火锅已是放纵。
周家港重新夹了一块：“商商，张嘴。”
商弄蝶眼睛乱看，视线虚焦，懵懵吃了下去。
红烧肉肉质饱满，鲜而不腻。商弄蝶没忍住，又吃了一块。
周家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男人面色柔和：“没关系，饭后我陪你绕着湖面走两圈。”
“……好。”商弄蝶安心吃饭，周家港食欲向来不太好，没多久，就将筷子撂下了。
男人照顾着商弄蝶的用餐心情，起身绕到小姑娘身后，视线停留在风景上，不再专注于女孩。
商弄蝶松了口气，她还没有习惯他的存在。
中途，有乐声响起。
是琵琶。
周家港听完评价：“商商，你弹得更好听。”
商弄蝶脸没那么大，谦虚道：“我高中荒废了几年，没有那位儿弹得好。”
“我从不说谎。”周家港眼神沉沉，嘴角却挂着笑意。
上次，没能给他很好的体验感，商弄蝶擦干净嘴唇，“您想再听一曲吗？”
周家港了然女孩的心思，“当然，乐意之至。”
老板把弹琵琶的姑娘叫来，商弄蝶觉着女孩的相貌很眼熟。
周家港坐到商弄蝶旁边，两人挨得极近。
丁茉莉远远就看到了周家港，走近时，她近乎失态：“先生，您怎么在这？”
商弄蝶在桌下，偷偷拽着周家港的衣袖，心里极为不舒服：“先生，你们认识？”
“不认识。”周家港直言。
丁茉莉无措得像根柱子，呆呆站在那儿。
商弄蝶接过丁茉莉手上的琵琶，随意拨了两下。
“您想听什么？”
周家港散漫点曲：“和男女之爱有关的。”
商弄蝶的小脸爆红，“您在胡说什么？”
周家港：“不行吗？商商？”
商弄蝶咬牙：“可以。”
丁茉莉围观了两人的打情骂俏，她几次张嘴都插不进去，显得多余。
女孩不死心地靠近，企图去拉周家港的胳膊：“先生，其实我弹得也很好。”
场景转换，商弄蝶想起在日料店撞到的画面。
原来，她那时就见过他了。
男人的凉薄她早就见识过。
幸好，他愿意朝她走了。
周家港面无表情：“这位小姐，当着我女朋友的面，请你自重。”
丁茉莉脸色苍白，面无血色。
“你走吧，没有下次。”周家港嫌恶地脱下大衣。
船上，只剩两人。
商弄蝶嘟囔：“您不是说您不认识她吗。”
周家港心情转好：“的确不认识，我从不知她姓甚名谁。”
“您撒谎了。”商弄蝶说。
小姑娘放下琵琶，“我不想弹了。”
周家港笑笑：“商商，你是在吃醋吗？”
老男人多年不曾体验，着实新鲜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