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中型餐厅小舞台（四）
张秋抬起头看一看，朝他笑一笑说：“邱主任这么着急，是有公事吧，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事，打扰到你了。”
邱瑞宣摆摆手道：“没有。”离座朝餐厅外匆匆走去。
邱素萍想要站起来，却又坐下了，咬咬嘴唇，看看张秋。
张秋见她看来，也朝她笑笑，又喝了一饮料。
黄绮叹了口气道：“秋啊，这样对李源太冷酷了，他就是性子急，一时冲动，他平时对你那么好，没必要走到这一步的。”
张秋说：“妈，他对我好我知道，但不能碰我的底线，我就是这么冷酷的一个人，碰了底线，就不会留余地了，你要是不忍心，可以把他看成干儿子。”
宋校长说：“佩服，张秋，你真是给人一个又一个惊喜啊，不过希望你不要伤心，你的爱，一定会有人珍惜的。”
张秋笑着说：“我也没什么好伤心的，相信发生了，那就一定是最好的安排。”
宋校长说：“大度，祝你好运。”与张秋碰了一杯椰汁。
这边阳树也拿起一杯椰汁凑了过来，说道：
“张秋啊，你刚才开始说的时候，我一直侧着耳朵听，会不会就是我啊，结果闹了半天，我没去过你家，一票就直接就给否决了，早知这样，我就去一趟，让你削个苹果，然后刚才说第一件事时，就直接蹬蹬跑上去了，管你承认不承认，抱一抱再说。”
大家都笑起来。
张秋笑着，夹了一块豆腐：“想要吗？”
阳树笑道：“那肯定要。”
张秋一口把豆腐吃了：“不给。”
满桌的人都笑起来。
阳树又笑说：“不给没关系，等一下我自己夹，不过，张秋，我真的很佩服你，接下来，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张秋笑道：“那我可也太荣幸了，可惜的是你曾经沧海，不一定看得上我这样的不守妇道的人吧。”与他也碰一杯。
朱朝吾也举起一杯红酒，说道：“张秋，我也很佩服你，处理得这么干脆利索，大开眼界啊。”也与张秋碰了一杯。
阿冕说：“他们男的一个个敬了，我觉得张秋刚才的那些话，也算是给我们女人出气了，要不，女人们一起敬她一杯吧。”
大家都说好。一起敬了一杯。
钱老师看着张秋，有点感慨道：“你这姑娘，一点都看不出来，怎么会这么浪漫啊，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
她对李源，可能好感度也不高，这打女人的事，是她最痛恨的事，因为她的腿，当年就是被这样活生生打残的，张秋这么处理，让她非常痛快，所以心里格外喜欢。
张秋笑道：“这也不能算浪漫，就是傻，一直就是这么傻傻的过来的。别人都以为我很聪明，是不是都看走眼了？”又喝了一杯椰汁。
宋依说：“张秋，不知我有没有猜中，我觉得有点点猜到了，有点不明白，这样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人不懂珍惜？”
张秋道：“也许并没有那么好吧，我也不知道，我也觉得应该珍惜，但是不珍惜我也没办法呀……”
钱老师说：“姑娘，你别难过，也别想那么多了，就考虑考虑我们家的，虽然钱不多，人还踏实，也一定会珍惜你……”
张秋笑说：“那也得你们家的考虑我才行吧，你看我刚下来他就跑掉了。”
钱老师说：“应该是有公事而已，不会这么没礼貌的。”
大家继续吃着喝着，张秋还是在有说有笑，但仔细看，会发现她的快乐会不时飘过一点点失落和苦涩，像是一拂而过的轻风……
又过了一些时间，忽然整个餐厅传来喧哗起来。
大家看时，原来，舞台后面，突然走出来一大束包装精美的玫瑰花束。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玫瑰花有半个人那么高，有身体这么大，有个人抱着，只看到两脚，却看不到脑袋，感觉象是玫瑰花束，长了两条腿在走路。
这时，一个司仪拿起话筒，说道：“张秋小姐，请移步舞台好吗？”
张秋有点愕然时，邱素萍走过去，笑嘻嘻地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后给宋扬耳语几句，宋扬轻快地抢先几步来到舞台，打开琴盖。
邱素萍陪着张秋，一路走上了舞台。邱素萍能感觉到张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这个一向给她以冷静淡定印象的张总小姐，居然也有这个表现，令她感觉难以置信。
人没到舞台，宋扬的轻快的琴声已经响起。
这是《梦中的婚礼》。
春节之后的宋扬，明显地多了一些从容，从他的琴声里就听得出来。
优美的琴声中，司仪道：“请张小姐接受献花。”
张秋接过花来，众人也终于看到了送花人。
一个年轻帅气的陌生小伙子。
邱素萍和张秋都是一愣，那小伙子道：“张秋小姐，这是我们的一个贵宾请我们帮忙给你献出的一束玫瑰，请你收下，并接受我们浪漫之都全体店员的爱的祝福。”
张秋道：“那位，贵宾呢？”
小伙子道：“那位贵宾正在包扎，暂时没法赶来。”
邱素萍道：“包什么扎？”
小伙子道：“可能是太兴奋了吧，他冲进店的时候，没注意看路，脚趾头被门坎碰中然后还当场摔了一交，所以受了点伤……”
张秋以手掩口，邱素萍则在苦笑。
邱素萍道：“我的天，严重不严重？”
小伙子道：“不严重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是我们的贵宾，经常到我们店里的，按理说应该是很熟悉店面的，这一回摔成这样，有点太奇怪了，但他一直在开心地笑着，合不拢嘴的，要是严重的话，应该不会这样的吧。”
邱素萍道：“不严重的话，为什么不是自己送花呢，这不是更真诚一点吗？”
“虽然不严重，也可能会很痛吧，我也不知道，他说，为了不让张秋小姐着急，就让我们帮忙送过来。他还写了一些东西，要主持人帮他读一下。他写东西真快，二十分钟不到，一口气就写好了，真厉害，而且，字还写得非常工整漂亮。”
邱素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看向张秋。
这时，主持人拿起了话筒，一边还看着手上的一张信笺，微笑着说道：“各位朋友大家好，接下来是送花的先生写给张秋小姐的一段好长好长的话，字真的是非常漂亮工整，简直可以拿来当书法作品了，我就来给大家读一下。”
整个餐厅，顿时安静下来。
邱素萍走到宋扬身边，让他又弹回了李斯特的《爱之梦》。
在悠扬优美的旋律中，主持人磁性的声音还是颇有感染力的：
“张秋你好，我今天在来的路上，就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有一种我的梦想要实现了的预感。
我的梦想是，在某一天，在我孤单前行时，突然路边闪出一个曾经在我的梦里出现的姑娘，长发飘飘，言笑晏晏，如水一般的轻柔，对我说，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吧。这一切会来得很突然，但我，一直在作这样的准备。
我只是在想，那会是谁呢？当我发现老天给我安排的是你时，我突然手足无措，因为猝不及防，这幸福，超越了我的想象。”
张秋捧着巨花，平静的脸上，再次泛起了泪光。
“第一次看见你时，你穿的也是一身休闲装，也是一条七分裤，只不过颜色是雪白的，是梦一般的颜色，这种美太刺眼，所以当你坐到旁边时，我害怕我的心跳被你听到，只好假装看书，
其实我看不进一个字，都是在用心感受你的一切，知道不能爱你，但可以欣赏你，当你差点削到手时，我的心也差点被扎了一下，轻微的疼起来，但我不会说出来，我不能让你知道我那时很喜欢你，
因为我，终究还是得接受道德的约束，我不可以当第三者，只可以默默地喜欢你，透过你的轻松去解读你的沉重，透过你的潇洒去解读你的无奈。
我想，大概不会有人会象我一样，十分钟之内，就读懂了你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这份无奈，就了解了你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的浪漫情怀。”
邱素萍看到张秋脸上的泪越来越多，善解人意地帮她把花捧过来，张秋立刻掏出纸巾擦掉眼泪。
“但是，我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任何权利去安慰你，表面上的安慰对你没有意义，你需要的安慰我给不了。
我也一直以为，从你的别墅走出去的那一瞬，这来去匆匆的那一点点爱的感觉，就将彻底消失，就此终生埋葬，如水一般悄然涌来，漫过我的心，温暖我一刻，又如风一般消消散去。
在这最璀璨的年华，我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但依然只能擦肩而过，从此相忘于江湖。
你说得对，我们的关系，淡到我们所发出的喜贴，都不会给对方一个宾客的名份。当你进入婚姻殿堂时，我是只能遥遥的，从心底里，寄给你一份永远接受不到的祝福。
也许有人知道我有多欣赏你，但不会有人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多怜惜你。因为没有资格喜欢你，怜惜你，所以只能远离你，不干扰你。你继续被有资格爱你的人爱着，我继续寻找那可能突然闪现的爱，深信这一天早晚到来，但不知谁是那个女主角。”
这流畅而温暖的文字，配上主持人深情的朗读，很多女佳宾都听得如醉如痴。
邱素萍自己，也是感动得两眼都是泪。
“再次相遇时已经阔别两年有半，你依然没有多看我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多给我一点笑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了你心灵上一抹而过的颤抖，那时我得知你的婚期正式确定被延误了，知道你的心一定很痛，但我还是不会去安慰你，没有这个资格，
只是，看着坚强淡然一如既往的你，真的想给你一个肩膀，让你在这肩膀上痛哭一场。”
张秋靠在邱素萍身上，两人相看一眼，脸上都在笑，眼里都带泪。
“你说的没有错，那件我并不认为可以算是艺术品的东西，我是夹杂了杂念的，我把你给带了进去，这是我唯一的一次，稍微有了一点点吐露心迹的冲动。
因为，我看到了你更多的无奈和痛楚，以二十多岁的年龄，挑起了两个家和一个濒危公司的份量，活成你并不希望活成的模样。张秋啊，你真的太不容易了。
但我知道，这是你选择的人生，如果没有意外，你会这样一路走下去。你刚才那么痛心陈妃的挨打，是因为她才是这段时间里义无反顾地陪你一起走着的人，伤害陈妃等于伤害你，在这一点上，你的前男友确实没有好好理解你，如果彼此缺乏沟通和尊重，分手只是早晚的事，今天不分，以后也会分。
所以，我理解你今天的选择。以后给我机会，让我来继续陪伴你吧，我以我自己的方式欣赏你，包容你，爱你，保护你。只道痴情已错付，可喜相逢未嫁时。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了。”
张秋躲到了邱素萍的身后，低头擦泪。
邱素萍的眼泪流得比张秋还欢。
“其他的，先不说了，别怪我没有亲手把花送给你，脚疼只是一个方面，我其实是想留给你前男友一个面子，他陪了你这么久，也付出了这么多，你这样离开他，就算是咎由自取，他也肯定会很疼。我理解他的痛，毕竟，他失去的是这么优秀的你。
所以我就不出现了，不是因为克服不了伤痛，也不是因为缺乏勇气，而是因为于心不忍。在这里，我向他说一声谢谢，也说一声抱歉。感谢他这些年对你的搀扶，抱歉我无法拒绝一份梦想成真的幸福。
但你既然已经闪身出现了，我就只能抓着你的手不放，不让任何人把你拿走了。还有啊，千万不要哭，让大家听一下你写的那首诗吧，难得热闹笑哈哈，天南海北都是家。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不管他。让大家都先笑一笑，乐一乐吧。为了避免引起嫉妒，我就不具名了，反正你知道我是谁就够了。”
张秋双手掩面，痛哭流涕。
没有掌声，大家都在沉默。
人生，可能就是这么的残酷。爱情，可以是现实，也可以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