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鲛玄学院
秘境通道里很宽敞,等五人都进入后秦莫将口子合上,里面的光景完全变了。肉眼可见的就有三层光圈,光圈之外每隔一段距离环着一道拱形木门。
尹时砚拿出一个罗盘,看着上面胡乱转圈的指针沉默。
“木棕而润泽,无一丝纹理,这难道是嘉楠神木!”银娘惊道,“这东西据说只有嘉吴帝君的出生地天地灵泽才有,无价之物,居然用了来做成了五道门。”
尹时砚收好罗盘:“凡尘俗物如何镇得住洪流邪气,无价之宝与人命相比算得了什么,不必大惊小怪。”
物合跟在秦莫身旁,秦莫往哪儿看她就往那个方向转身,眼神空洞,活像个傀儡。
秦莫在前,招手让他们跟上:“一百一十年前,物合由鲛玄学院举荐通过重重考验来到苍崇,她在四时变化和意念控法方面的天赋极高,又肯吃苦,第一次参加苍崇锋芒大会就崭露头角,过复试成为新的层主。”
他感慨着物合神女的过去,好像同时感叹自己失去了一个老朋友。吴瑧不知道他们这些层主之间有什么样的情谊,想来定是不浅。
“物合神女在上一届大会赛上的英姿一贯是我们后进弟子之间的美谈。”银娘道。
尹时砚噗嗤笑道:“师姐说笑,您都自称后进,让别人怎么活。御神道君,物合神女这是怎么了?”
“唤我神君即可。另外,你一路随行,并非第一眼见神女的样子。你师尊应当说过不该打听的别多嘴,别让好奇心占据你的本分。”
认识秦莫的这些日子,吴瑧觉得他极平易近人,现在立个威严应当还是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吧。万一不听从管教,毕竟不是他山庄的弟子,出了事不好交待。
尹时砚见状立马顺台阶而下,加紧脚步跟在秦莫后头:“是弟子逾矩了,师尊确有交待,弟子年少不懂事,望神君恕罪。”
“无妨,这里就是君临洲了。”
他们从通道出来,眼前是辽阔的平原,天上白云大朵洁净。
君临洲出人意料得美,它是一种柔美。
“与想象中的不大相同。”吴瑧道。
“大不相同。”尹时砚道。
秦莫提醒跟上:“每隔半日完善一次防护罩,将薄了的地方补上灵力,我带着物合走前,吴瑧垫后。记住,越旖旎越凶险。”
“为什么让我在最后?你太看得起我了。”
“嘘,噤声。”
一路上秦莫都不让说话,只是略停停脚叫几人喝水,他们带的竹制水壶是吴瑧目前见过最实用的神器之一,里面保存着一颗颗小水珠,每次只倒一滴,到嘴里准管喝饱。来之前余庆跟她说一小壶足足能装七缸水。
一路上没见活人,也没见不活的人。大约提醒他们加固了四五遍防护罩后,翻过一片竹林,绕了甚远的山道,秦莫指着前方不远处空旷的篮球场介绍:“鲛玄学院。”
“再一次强调,整个君临洲,尤其鲛玄学院这片,千万不能凌空踏行和御物飞行”,秦莫的眼神落到吴瑧眼前,“当年因此丧命的各派弟子不在少数。”
吴瑧心想特意点我呢,问题是上次在山阴山也不是自愿的。
“学院外围戒场最强,别的入口被山体掩埋了,只能从此处进。”
靠近篮球场,吴瑧双耳像灌了铅一样堵塞,行走也变得艰难,几人手拉着手以防某个人承受不住倒下。
离教学楼越来越近,吴瑧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可是继续向前却不对劲,在她前面的尹时砚手抬得越来越高,吴瑧往脚下看才发现不是手的问题,是她自己悬空了半人高。
这次没有雾光镜却是为什么?没有心情纠结原因,她只想快点回到地面,可是身体不受控地往天上行。尹时砚也反应过来不对劲,大吃一惊使劲拉住吴瑧,连带着他自己吃不住力被带着踮起脚尖,另一手赶紧拉回前面的银娘。
银娘花容失色,又把秦莫拉住,秦莫无声道:“你找死啊!”
吴瑧做着“救命”的口型,眼看尹时砚要被自己带起来,无奈甩开他的手。
不管吴瑧动不动双腿,使不使劲,身体都在往上空去。对比不远处的教学楼,已经升到两三层楼的高度,几阵风将她卷得更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要摸到云端了。
整片天空紧跟着失了颜色,顷刻下起大雨,奇黑的云里冒出金闪闪电光,“咣”的一声,吴瑧身上极麻,麻劲过后全身极痛。
“钟蜒,救命啊。”她心道,张口却说不了话。
头顶一片金光闪耀,“咣!”,吴瑧感觉废了半边身子。她用还能活动的左手狠掐大腿,让自己不要失去知觉,左脚试图一颠一颠地往低空去。
身上全是雨水,被漫天大雨拍打得睁不开眼。硬挤一丝眼缝,透过雨线看到银娘他们已经跑到篮球场尽头的房檐下,秦莫手中快速施展着什么法术,大大的结印从他那边往她这个方向飞来。
天光闪耀,一道飞雷降在秦莫他们面前,结印也被砸得消失殆尽。
吴瑧苦苦控制着身体,胸口挤着疼。秦莫将另外两人推进身后门内,一脚把物合也送进去,飞快又结出一个印。
实在撑不住,吴瑧知道自己正往地面摔下去,但是没有办法。
灵魂好像被击碎了,她感到很抱歉无法帮助那个八届二班的女生,因为自己即将步上她的后尘。在看不见来路、寻不到去路的无尽孤寂中等待下一个倒霉蛋。问题是,她连一封血书都没留下,心中大叹。
“对不起,别死……”一声声哭腔萦绕在吴瑧脑海,她的意识问道:“谁啊这么委屈。”猛地惊醒,涌出一口血,喉咙里全是铁锈味,模模糊糊看见几个身影围着她。
“还有救吗?”
视线逐渐清晰,秦莫和银娘把人扶着,尹时砚也焦急地观察。想起秦莫交代的不能开口讲话,吴瑧指了指自己很痛很痛的胸口。
“除了心口疼,还有其他地方感觉不对劲吗?”秦莫关切道。
一阵蜷缩,又吐出一大口血出,疼字都挤不出口。
银娘立马起手势进行疗伤,她是芳草神女的爱徒,救死扶伤的“奶妈”。看得出银娘很尽力在救治,豆大的汗珠从她鼻尖滑落,手中结的印光芒暗淡,快虚脱了。
等疼得不那么夸张,吴瑧挪开银娘的手制止她:“休息吧,你倒下的话我更好不了。”
银娘掏出一枚药丸给吴瑧服下,对秦莫道:“我养会儿神,先帮她护住心脉”,然后靠在墙边立刻进入休息状态。
秦莫把吴瑧放平,开口责备,但看人伤着又不忍语气太重:“怎么回事?我再三强调不可御行,难不成你又遇到不可控的力量了?”吴瑧点头不敢出声,怕牵扯胸口疼痛,银娘刚休息总不好再把她叫起来。
接下来大家决定视吴瑧身体情况休整几天,在银娘和秦莫的灵力帮助以及各种药丸堆积下,两天后她的伤势总算稳定住了。
因重伤连累银娘虚弱,他们一直在刚进校门的一角不敢深入。
物合则被秦莫安排当起了保镖,吴瑧真是不敢想,这位神女恢复神智后会作何感想。
疗伤的这几日,吴瑧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那天被天上异象揍得这么狼狈,吴瑧感应不到钟蜒是否受伤,但是他不方便出来。三四天以后,吴瑧身体终于好得多可以起身走动。
几人重整旗鼓,往这幢教学楼内部探。教学楼共四层,他们把所有的房间都去了一遍,回到一楼,走廊的最里面还有左右两扇门。
其中一扇门连着连球场,才开了半扇就给关上了。
吴瑧虽然死里逃生,但还是心有余悸:“太吓人了,就差被拍扁在地上。”
秦莫推开另一扇门,又是户外:“时隔几十年,戒场的力量加强了。”
再没有别的路,第一幢教学楼的背后是一条几十米长的卡车宽的通道,头顶搭了玻璃天窗,覆盖着整条路,光线还算明亮。
斜对面有一道楼梯,他们穿过通道往对面楼上探,这幢楼的一层和二层楼梯口都嵌了大框镜子。
“辟邪镜。”尹时砚道。
“这不是仪容仪表镜吗?”
尹时砚让吴瑧仔细观察镜子外框的四角,指着其中一角的纹路,果然雕刻着细细的符文,但以吴瑧有限的知识念不出来。
“这种镜子多数用作整理形貌衣冠,但也有地方作辟邪用,对外当然不这么说。”
又涨新知识了,吴瑧想起那个叫王佳婧的女孩的血书,神光一现,跑到三楼楼梯口却只看到光秃秃的一面墙。心中奇怪难道说不是这幢楼,还是说三楼的镜子被撬了,但也看不出墙上有什么痕迹。
学校这种地方没人的时候,会显得异常的安静和压抑,加上这所学院本身就带点灵异色彩,看哪里都邪乎。
好在他们也赶上来了。“怎么了?”秦莫问。
吴瑧省去有关钟蜒的那段,将遇到王佳婧残魂的事情说了一遍,秦莫看向身旁的物合神女,“可惜不能放她恢复意识,也许她能解答几分。”
“算了,她要宰了我,还帮我解疑答惑呢。对了,王佳婧给我的小盒子里还有这样一片东西。”
秦莫看着那片橡胶质感的绿色东西有些茫然,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尹时砚拽回正题:“我们已经摸索遍了,这所学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何找小小的一角碎镜?”
“吴瑧,你的雾光镜拿出来感应下。”秦莫道。
吴瑧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完蛋,原来他指着雾光镜,他还不知道雾光镜消失了。
秦莫以为尹时砚和银娘在吴瑧有所顾虑,解释道:“他们不会多问也不会多管闲事,没有雾光镜的感应,要在十多天的时间里找出碎片,确实难如登天。”
“我不是顾忌,额,雾光镜不见了。”
秦莫微张嘴惊讶,然后沉默,接着向她证实:“真的?”
吴瑧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诚恳一些:“上次你们走了之后,我回家就发现不见了,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不过,我们来找苍崇镜镜角,关雾光镜什么事?”
“那人说过,雾光镜与苍崇镜渊源颇深能互相感应,你不是在场吗?”秦莫有些生气。
“当时我正被唤醒灵力,灵识进入别的空间没听见你们说话。”吴瑧解释。
“这就难办了”,秦莫来回踱步,“一人一间屋子先搜,别去不同楼层,保持叫一声就能赶到的距离。”
三人点头应和,索性就从这层开始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