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要变天了
止期口中念着什么口诀，眼中溢着青蓝色光芒，手中结了一个长条形的印盖在人身上。不多时，中毒的仙子苍白带点紫的脸有了正常的血色。吴瑧抱手旁观，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多谢多谢，你果然是……”
止期摆手打断秦莫的恭维，两指轻翘空手开了房门：“打住吧，我先同你说，凰丂的事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且慢”，秦莫欲再说什么。
止期却不理他，走出去道：“我对旁人说你这里的死丫头没救了，不正是最好的证明。”
“多谢，慢走。”秦莫拱手，吴瑧感叹这算一物降一物吧，苍梧神君拿秦莫一点办法没有，而秦莫对这位芳草神女恭敬得像小厮。
“如何了？”秦莫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应该在向余庆发送耳语，“好，你再去查下这个仙侍的背景。”
看吴瑧站着不知道该干嘛，秦莫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事就躺尸吧，死丫头。”
“道君，物合神女为什么要杀我？”刚才看见他吴瑧就想问了，这点知情权她总该有。
秦莫解释要论原因得从戒场说起。
戒场与道罚不同，道罚是为维护修神界与轮回界的界限平稳自然形成的天道威慑之力。
修神者在轮回界并非不得已情况下在普通人面前使用法术或危害到轮回界人，亦或关系修神界的隐蔽，道罚便自动出现。起的是威慑作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灭人。
而戒场形成的区域，修神者踏入须慎之又慎，一旦使用法术便会被无端攻击，轻则重伤重则灰灭。
而说起戒场便要提到君临洲。
六十年前，修神者在君临洲第一次接触到一种不分善恶的力量。没人知道它怎么形成的，也没有办法遏止，短短一夜时间，洲皇、鲛玄学院乃至所有洲民，整个君临洲无人生还。直到现在，修神界人提起当年君临洲的惨况还难以释怀。
当年出了这档子事一时间人心惶惶，幸而继君临洲后五十多年修神界戒场没有再出现。直到两年前，帝君居所苍崇山形成了一处小型戒场。
不过没有扩大的趋势，为此苍崇一应事务全部移至龙殿山庄处理，对外只说拟寒帝君闭关清修到紧要关头，谢绝打扰。
再说回物合，她出自君临洲最具威望的修神学院即鲛玄学院。
君临洲在龙殿领域内，位于龙殿山庄西行百里深山中，三面环着高山。戒场形成后为防不知情的人进入君临洲地界，秦莫受拟寒之命联合各派执掌，依靠神器之力封锁了洲边所有出入口，打通君临洲唯一连接外界的通道——龙殿秘境。
而这个神器，便是苍崇镜。可是没几年，秘境莫名其妙地消失，如今又毫无征兆地出现。
知道异世人一事的只有拟寒、祁原和秦莫，当然还有钟蜒。
物合不肯招供从何处得知异世人要毁掉苍崇镜的事，君临洲需依靠苍崇镜的力量维持否则会化为灰烬。
那日秦莫去轮回界被吴瑧看见是因天象有异，估计跟吴瑧来这世有关。“物合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为防你威胁神器，是以要杀了你。”
“不对不对，你们不是说一百五十年前，苍崇镜在拟寒帝君什么访海途中遇袭遗失了吗？”吴瑧奇怪。
秦莫喝了口茶，“告诉你也无妨，苍崇镜自嘉吴帝君传下便破损了一角。那时我还未入苍崇，云游至海边，恰逢拟寒遇刺，我帮着抢了一块镜角回来。所以严格来说，目前的苍崇镜是两部分。”
依靠镜角的力量，龙殿秘境堪堪压制住戒场强大的力量不让其过通道外泄，另一方面保证修神者能进出。秘境消失后，被固在秘境与君临洲连接处的镜角也一同消失。
吴瑧听得头昏脑涨，醒得久了伤口有点刺疼，脸色不大好。
秦莫拉出屏风与外间隔开，“休息吧。还有以后没人时候喊我名字，道君长道君短的听着迂腐。”
吴瑧躺下没几秒，闭上眼缓缓睡着了。其实也不算睡着，因为她刚闭眼就被钟蜒拉进修神空间修炼。钟蜒变回大蛇的样子，尾巴果然新长出来一段，只是颜色与他黑灰的身体不搭，粉乎乎的。
吴瑧站在他腹部，用力凝聚灵力让自己悬浮起来，听从指导变化着手势和口诀，但是感到很吃力，肚子非常酸伤口也疼，时不时就掉在他的肚皮上。
实在累得起不来了，她索性躺蛇腹上休息。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吴瑧道。
“你来此界后，每天都有很多新问题吧。”
“哈哈，话说我能让你变成正常的人形，那可以帮助你的族人恢复如初吗？”
钟蜒摇头，蛇眼似蒙一层红纱：“不行，你的灵力配合雾光镜只对我起作用，况且……”
“况且什么？而且为什么我的灵力会对你有用？我不懂。还有啊，雾光镜也这么巧少了一块镜角。”
“再说吧，接下去有的忙了。”钟蜒在回避问题，吴瑧知道自己问到点上了。
再后面，吴瑧真的累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见很嘈杂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她醒来隔着屏风露个头偷看，又一个仙子被抓，此时正跪在地上抽泣。
秦莫指背团着一小簇火，不怒反柔声道：“我山庄里没有你这号小仙子，打哪儿来的？”
意料之中的沉默。
秦莫看了一眼余庆，都没使眼色，余庆凭空画出一框。里面有个身着现代装的小孩子缩在一个篮球场的一角，眼皮耷拉了一半有点遮瞳，自卑的神情溢于言表，场上别的小朋友都玩得很开心。
“再看一眼你的胞弟，就往酆都罗山去陪你阿姊吧。”余庆道。
仙女眼中噙着泪，忙磕头：“神君饶命，神君您万不可用私刑啊。”
余庆呵斥：“笑话，你非我山庄的仙侍，胆大包天妄图行刺层主，你说该诛你不诛？”
“我，我说。我和花豆奉命毒杀在这里养伤的一位姑娘。”
“奉谁的命？”余庆追问。
仙子话都到嘴边了却硬生生吞了回去：“仙君，我如果说了，我弟弟会没命的。”
余庆道：“糊涂！自古以来明法规定，修神界任何人不可介入轮回界的事，也不能被他们发觉我们的存在，否则就是灰化的罪责，你神级修试白读了？”
“不不，他们会去杀我弟弟的，会的。”
秦莫收起手背的火：“等下我们把你胞弟带来，他对我们查一宗案子有用，虽然轮回界常人来后一辈子只能被困在修神界，总好过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
“多谢神君，多谢神君。我说，我说。”然后这位仙女直直倒下。
果然如书里写的，一到关键时刻证人就会毙命。经过余庆查看，跟白日里那位中了一样的毒，只是这位仙子已然断气。
身边危机四伏，任务毫无进展，吴瑧感觉头疼。
“神君，要把文神医带来吗？”余庆拿不准主意。
秦莫重新起了一团火，死去的仙侍就在火焰里化为灰烬。“不必，如果连他都有问题，吴瑧早没命了。让你查的事有什么眉目？屏风后面那个出来吧。”
吴瑧走到外间，余庆继续回禀：“白日潜入内屋的仙侍花豆刚上月由神龙谷内荐来，本不是拨给文神医的，因近日一直服侍神医的女官渡劫去了，才由物合神女指派暂借到文神医宫当差。”
“今日你去灵公殿，苍梧和物合什么反应？”
“苍梧神君当场怒骂反了天了，至于物合神女的反应有点奇怪，虽说供认不讳说是她派了两名仙侍来毒杀吴姑娘，但她听到此事，最开始的反应有些耐人寻味。”
“你怀疑这两名侍女不是她的人。”
余庆低头：“弟子愚见。”
从刚才在屏风后偷看开始，吴瑧站了好一会儿，身上却针刺般的疼痛却消失了大半。
“昨日回到山庄后，我和祁原拿着沾了凰丂血迹的神器，在龙殿秘境出口附近找到了凰丂残留的灵力，幸好他性命无虞。不论如何，目前镜角极有可能还在君临洲。”
吴瑧这几天有点被他们说话的方式传染：“告诉我们这些隐秘之事，意欲何为？”余庆知道的甚至还没她多。
“欲杀人灭口。”秦莫语调上扬。
对面两人不禁缩到角落里。
余庆企图用言语感化：“师父，不论如何，只要众志成城，我们一定能渡过难关的。”
秦莫好笑地看了爱徒一眼，两人才知道他是开玩笑。
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我本想着锋芒大会结束有一段清闲日子好好教你御行之术，现在看恐怕要耽搁许久。庆啊，苍崇要变天了。”
上半夜，秦莫把余庆留下，交代他听候苍梧的差遣并看护好花豆继续暗查。
至于其他人，以秦莫为首，吴瑧、芳草神女止期的徒弟银娘，被安排第二日出发前往君临洲鲛玄学院寻找苍崇镜的镜角。
之所以把目标定在鲛玄学院，秦莫自有他的道理。君临洲戒场最核心处在鲛玄学院，既然秘境出现，一定是苍崇镜角的力量稳住了戒场的力量，没理由不在那处。
秦莫交待吴瑧她的身份是某某不知名散仙，师父乃秦莫好友，某某不知名得道散仙。
还有被灌了失魂落魄汤的物合神女，也与他们一道。
说起失魂落魄汤，蛮有讲究的东西，份量多了使人痴呆，少了不起作用，控制在让对方两魂沉睡，失去自我知觉的药量正正好，既能听从于汤药中的灵力所有者的命令，又不会降低被施术人的灵力值。
十日一剂，最多连续使用不可超过三剂，否则失神难救，听银娘说来，吴瑧理解就是用量过度人会痴傻救不回来。
这么厉害的汤药自然被列为禁药，使用需帝君准允加印，一般用在能力极大但不可自由行动的犯人身上。物合还未定罪，照例不可对她使用，但事出紧急，苍梧神君特意批允。
星元神君感惑这几日正在他的领域举行星宿大赏，事关轮回界来年星势运道，他脱不开身，派大弟子尹时砚连夜前来协助。
秦莫召集几人简单照了个面，每人分发了三十粒神龙解毒丸，此药丸乃神龙谷灵药，抵御邪气之用，每日一粒。戒场中除天降之力，戾邪之气也重易伤人于无形，在里面逗留太久身体难以承受，且考虑到失魂落魄汤的禁忌，秦莫暂定二十余日必须出洲。
半路秦莫问了吴瑧捡道友的事，吴瑧按钟蜒所云说他云游四海去了。反正他在心里，两人可以共享神龙解毒丸。
到达深林入口，秦莫把白逐收进心口。吴瑧内心好笑，她私带一神族后裔，秦莫明带一大白鹭，队伍结构立马丰富了。
几人筑起防护罩，加上药物的加持，更多一重保护。
哪知秦莫刚要进去又退出来。
他扫视每个人，叮嘱几人：“对你们来说也算一次历练，进去后万事小心。白逐，你出来。”
白色雾气从秦莫的心口飘出来，变成一只大白鹭。
“里面无法御行，你在外守着，如有异样，立刻回山庄报祁原。”
入口就在两棵树的杂草堆里，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见。秦莫聚力撕开一道口子，带头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