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站在孟惊时身侧的一位金色长发男人貌似正跟孟惊时长篇大论，末了停顿两三秒急切吐了一句，孟惊时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台面。
鹿嘉岁朝孟惊时小幅度挥手，孟惊时变速眨了几下眼以作回应，视线移开，他询问台内人员拿来了菜单勾画点单。
俨然孟惊时出现在此是工作傍身，鹿嘉岁识趣，转步往相反方向走回座位。
林俊轩在手机上火热聊天，嘴角好似要咧到耳后根。
余光瞄见鹿嘉岁坐下，他抓紧点了几下，收起手机：“我准备下午请咱们部门所有人喝果茶，城市爱优选那家，他们都点了，就差你了，你喜欢他家什么口味？”
“城市爱优选啊……容我想想。”
鹿嘉岁非果茶爱好者，正常情况下，一年从头到尾不会喝一杯，倒是在今年破例喝了十杯。
原因很简单，只需有一个大四一起在京平实习的室友。
柳茵思玩的《爱与恋》乙女游戏上个月初跟城市爱优选这家果茶店搞联名活动，购买任意一杯价格满18元的果茶即可六选一张男主透卡和一张pu材质外皮内粘特种纸的礼证。
相当于撞破次元壁的赠品，又十分喜欢喝果茶的柳茵思狂喜。
为了拥有她推白龙的透卡和礼证的复数，活动期间，柳茵思每天十款18元果茶各购一杯，自己喝不完便分给在京平的朋友们。
因此，上个月五号到十五号，鹿嘉岁每天中午一杯果茶不重样。
鹿嘉岁脑际迅疾过了一遍那十杯果茶口感以及深夜精神层度，说道：“芝芝芋泥果肉吧。”
“呀！”林俊轩叹，“真的吗！”
莫名的惊呼，鹿嘉岁感到奇怪，双手停止搭配蘸料的动作，抬眸看他。
然而林俊轩嘴角缀着笑，一副不肯告知的模样。
“……”
也罢。
到底是他们太长时间未有见，隔有鸿沟很正常，她提防着点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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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公司有新人入职，一些老员工便会开玩笑式的叫唤新人请大家喝奶茶或者果茶。
老员工均毫无强行的意味，完全图个乐呵氛围，但耳根子软或者财大气粗的新人则会说干就干。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公司惯例。他人喝起来毫无负担，唯独鹿嘉岁把其当成了一份人情，有来者，她私下必有还。
谁也不欠谁，有事莫道德绑架她。
若工作不忙，鹿嘉岁会及时还清。
若工作繁忙，例如最近——
基于经验浅薄，她设计定的终稿在阅历丰富的陈总监的眼里盛有几分失望，黄淑仪有意观察陈总监看稿愈渐黑沉的脸，以为自己计谋得逞在旁添油加醋。不料，事与愿违，陈总监心里有明镜，黄淑仪不提还没事，一提喜提当天下午人事部裁员。
鹿嘉岁顺理认为陈总监会换人设计vovivvvvv系列季节新品，不想陈总监在设计师名单上看了又看，并没有决意，而是指出五点错误让她回去改稿。
陈总监判vovivvvvv系列等大品牌设计稿有三种结果：当场撕毁扔垃圾桶、满意通过和重新修改。
第一种的意思是换设计师接位，第二种和第三种的意思是认定你担任。
鹿嘉岁受宠若惊，信心大增，以至于三番五次的改稿也没让她产生一瞬气馁。
待第十版获得通过，鹿嘉岁回到自己前天换置隔音磨砂玻璃的办公间，背靠旋转椅转了几圈后高呼喜悦。
心跳逐渐平和，她视线下移，关注到桌面上一杯正在化冰的芝芝芋泥果肉。
鹿嘉岁一愣。
很快，她记忆回笼。
这些天她一心投入设计稿，不仅没有还林俊轩第一次请喝的人情，还欠下来了第二次、第三次……包括今天第十二次的人情。
当然，重点不在此，在于昨天傍晚她等地铁回宿舍，和关系较好的女同事何灵聊闲事，知道了后面的十一次林俊轩只请了她喝果茶。
鹿嘉岁感到压力山大，如此所见，她有必要找林俊轩谈一谈心。
说曹操，曹操到。
林俊轩敲了一下门，推进：“嘉岁！你回来了？怎么样？陈总监点头了吗？”
照常，鹿嘉岁分享完喜讯还会高兴说一些杂七杂八的喜事，可现今有变故，鹿嘉岁脸板正：“林俊轩，老实跟姐姐交代，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新员工进组要求对早他进来的员工叫前辈或姐或哥，恰巧两人再次遇见互相报出生年月，鹿嘉岁比林俊轩大了整整九个月，故“姐姐”一词，鹿嘉岁说的合乎情理。
但林俊轩仅那日脸颊微红，小声地叫了她一声姐，之后都是叫她名字的后两字。
“没有啊。”林俊轩挠了挠后脑勺，小狗眼显示无辜，“怎么了吗嘉岁？”
鹿嘉岁捏了几下鼻梁骨：“你单请我一人喝了十一天的果茶了，听过一句俗语没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鹿嘉岁双眼如同名侦探柯南审案那般严肃盯着林俊轩，神情不可置否。
林俊轩讷讷“啊”了一声，再嘿嘿笑，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说要去茶水间接一个紧急电话，归来时解释原因是城市爱优选推出了买一送一活动，持续到下个月底，若供不应求便会取消一天。
林俊轩说：“今天没有，我看你爱喝，就给你了。”
“……”
爱喝倒不至于，就是这些天午休都在加班，芝芝芋泥果肉喝完既可以提高下午精神度，夜晚入睡点也不会睡不着。
——特别好的一款所需时段提神饮品而已。
鹿嘉岁将信将疑，但当着林俊轩的面，她不好暴露。
她随从本心把果茶推到林俊轩手前，以生理期来不能吃冰为理由，根绝了今天要新增的一份人情。
紧接着，她以锻炼林俊轩为理由，拨了五位工作对接的客户电话给林俊轩。
这一过程进行的同时，她点入城市爱优选的小程序，开屏暴击即是两个月本店所有果茶买一送一（抱歉，今日暂停一天）的大字海报。
“……”
还真是啊！
鹿嘉岁打消林俊轩追她的想法，内心顺然松了一口气。
脱单前夕，鹿嘉岁不缺男生示爱。被她拒绝的男生们分为两类：一类后来开启了新的恋情，幸福恩爱朋友圈秀的层出不穷；另一类就极其恶心了，他们自以为很深情，在各种公共社交平台上发指名道姓的小作文，里面有一个男生特意q q私聊咒她说要让她在学校里颜面扫地。
真是不可理喻！
事情发生，孟惊时幕后摆平，咒她的男生也自食其果，除了必要行径，不敢再校园里肆意逛荡。
孟惊时出手处理得及时，鹿嘉岁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仍会心有余悸。在猜测到林俊轩追她有很大概率，她心直接一咯噔，生怕林俊轩是另一类，友人变仇人。
万幸猜测不成立，话又说回来，是一类也不好办，她和林俊轩是搭档同事，工作日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真的可以尴尬到脚趾头抠出移动城堡。
鹿嘉岁思忖了一会儿，在林俊轩动身前往密聊室前叫住了他：“林俊轩，我听灵姐说你很喜欢喝果茶，你跟她说你一天正常情况要喝两杯。”
林俊轩转回身；“啊——是啊，城市爱优选的果茶靠的全是水果原滋原味，不会有增胖的可能，我放心喝。”
“怎么突然说这个？”
鹿嘉岁半眯起眼：“公司人都知道你可以一天和两杯，然后你天天送我一杯，公司流言肯定四起，这并不好。”
“……那嘉岁有什么办法？”
鹿嘉岁说：“买一送一的活动期间我刚好需要靠它续命，我们这样来，今天你下单，明天我下单，循环往复，如何？”
“……”
耳边失去了林俊轩玩弄门把手的声音。
“？”
为什么不吭声？
这么一算，他既省下来了钱，还能喝到，不应该高兴吗？
难不成……林俊轩喜欢花钱？
嘶……
也不无道理！
小学那会，林俊轩之所以转学就是因为他父母决定去京平创业，眼下观他一身时装名牌，不无富二代到其他公司底层体验人生的选项。
发散的目光注意到林俊轩左边一米处的挂钟，分针指尖即将抵达十个字。
鹿嘉岁压下此番猜想，调整语言，欲要说“嗐，我随口一提，那就不这样吧”时，林俊轩开口应声：“好。”
“……”
就这？就这？就这？
方才他垂眸触手机的片刻，难道是他父母发觉他挥金如土，从而限制了他的小金库，最终不得不同意她的方案？
林俊轩去楼层尽头的密聊室后，鹿嘉岁挺直坐在椅子上，思维杂烩大乱炖半小时，各种答案均可推通。
半小时过去，微信电脑端总工作群跳出来员工们业绩汇总表，鹿嘉岁两眼眶撑大，亦想到了她还有可靠帮手孟惊时，赶紧先抛开对八卦的渴求，全身心投进她的任务下一步。
设计稿图确定，下一步是通知工厂实行打样。
今不同于往常，公司失去了制作工厂，须重新找工厂接手，活儿轻松不了一点。
跟琉璃石竞争的商业大腕比比皆是，商战往往是平平无奇、朴实无华，小小的举动能致使鹿嘉岁一问一个工厂就摇头表示接受不了。
一筹莫展的叹气迎来了下班时间，鹿嘉岁加了一小时的班，成为公司最后一名员工缓步走出写字大楼。
倏尔凉风吹过，鹿嘉岁闻到熟悉的青柠香，视野被黑色冲锋衣挡住。
“岁岁。”
孟惊时叫她的小名。
下一秒，孟惊时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左手，带着她狂奔了两条街。
耳边是逆方向的风声，鹿嘉岁眼睛锁定孟惊时空中飞舞的几根头发。
他们在北亭街地铁站口停下，鹿嘉岁心跳加重喘气，心情许是释放了内源性肽，生理和心理层面均有愉悦感。
她接过孟惊时刚拧开的矿泉水，刹那瞄到地铁升降电梯冒出林俊轩低垂看手机的头，适值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在人行道边的一个车位上熄火。
鹿嘉岁不假思索，抬手抓住孟惊时手腕，拽他躲藏到枝干宽大的树下，探出一双眼睛窥察。
几近满怀期待，等来的却是林俊轩坐上一辆的士的后座且孟惊时幽深的眸光。
他看懂了她的意思。
他说：“我去查查他，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