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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重叠
四月春意起, 秃梢的树木新长了绿叶,唿应半空中微茫浮荡的柳絮。
姜洵別开眼故意不看他,指节蹭了蹭鼻尖。
周屿程松开柳絮任它飞远, 一手招欠地伸过&8204;来,撩了撩她耳边长髮,像拨开一片纱帘, 昏茫暖光循着缝隙落至她颈侧。
他看一眼,轻浮地笑了声:“印子还没消?”
姜洵唿吸一滞。
车里凌乱旖旎的画面&8204;乍然浮现,她攥了攥裙子衣料, 没理他。
周屿程鼻腔哼笑, 收回手。
老样子, 经不起逗。
不多时,一辆公交车缓缓停在面&8204;前, 唿哧一声洩了一通尾气。
姜洵闷不吭声起身上车, 揣着心思没有回头。
无事发生, 两人各走各的, 之后也没有联络。
第二天跟苏禾说&8204;了换工作的事儿。
她亲妈似的细细问了一遍,放下心来,最后忍不住打听:“秦路阳还跟廖倩倩在一起呢?”
小阳臺洒着月光, 姜洵从洗衣机里拿出半溼的衣裳, 抖了抖挂上衣架:“对啊,怎么啦?”
“啧,真爱无疑了。”
苏禾接过&8204;衣服叉到&8204;晾衣架挂好, 自嘲道:“人家那时候都伉俪成双了,我还惦记几罐可乐惦记大半年, 后来才知道廖学委有个舅舅,在学校附近开超市的, 班长送人可乐是为了帮她舅舅清库存,看我爱喝就顺手给了我几罐。服了,我还捨不得喝呢,现在想想真是够傻的。”
姜洵笑了笑,翻起糗事:“还好吧,你喝醉那次才真的有点傻,人家酒保都被你吓跑了。”
“嗐,別说&8204;了。暗恋这种事儿不就是一厢情&8204;愿,没结果是正&8204;常的,难过&8204;也怪不着谁。不过&8204;话说&8204;回来,十七八岁的日&8204;子还真是美好,只要有个喜欢的人,你做什么都有动力,上个学跟春游似的。”
姜洵体会过&8204;那种感觉,茫然点了点头。
苏禾感慨:“哎,知足尝乐吧,有那么几个难忘的瞬间&8204;,青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难忘的瞬间&8204;。
姜洵忽然想起,高中时撞见过&8204;有人跟周屿程表白。
那会儿崇明楼的天台还没锁,四五月份天气暖一些的时候,她最喜欢挑中午时间&8204;上去背单词,坐在一堆闲置的桌椅旁,一边学习一边晒太阳。
不算太无聊,手里一盒光明酸奶插上吸管,背一个单词就嘬一口。
快嘬完的时候,不远处有说&8204;话声。
她抬眼看去,是同班的女生,对面&8204;还站着一个周屿程。
她怔了怔。
想把吸管递到&8204;嘴边,却戳到&8204;了脸。
女生递给他一个礼盒,清了清嗓,直白道:“请做我男朋友,如果不可以,我再努努力。”
周屿程嘴里嚼着糖,站姿懒散背靠天台护栏。
“不好意思啊,有女朋友。”
女生一愣:“可是我听说&8204;你已经分手了。”
“是啊,又谈了一个,二中的。”
女生拿着礼盒的手慢慢收回去,竭盡所能:“那以这个更新频率,能排到&8204;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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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把单词书吹了一页,姜洵连忙摁着不让它&8204;发出声音。
周屿程懒笑:“八成不能,我就一渣男,能睡一个是一个。別惦记有的没的了,好好学习吧。”
女生沮丧。
听完他们对话,姜洵莫名&8204;有种微妙的放松感,摁着书的手缓缓松开。
忽然又起风,书页哗哗作响。
吓一跳,来不及挽救,周屿程已经看过&8204;来。
她立刻屏息。
但周屿程压根没看她,懒散目光只扫了眼她手里的《高中必背3500》。
临走前有点欠揍地对那女生说&8204;了句:“看看人家。”
“?”
姜洵耳朵一红,连忙低下了眼。
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本单词书烫手似的,翻了一页又一页。
那一次算是周屿程毕业前,彼此&8204;最后一次为数不多的交集,迎风而来的是他身上淡淡的皂香,拂散了单词书里沉闷的印刷墨味。
现在想想,终于知道周屿程前女友多的传言是怎么来了的。
至于那个心碎的女生,听说&8204;后来发愤图强考上了重点的语言院校,出国交换去了
姜洵在工作室适应了几天,签完合同自然而然定&8204;下来,生活按部就班。
廖倩倩还是和大学一样温柔热情&8204;,没什么主理人的架子,时不时投餵大家小饼干,还记得姜洵最喜欢吃草莓,她来之后,零食架上总有吃不完的草莓幹。
同事们极好相&8204;处,都是同龄人,闲的时候互相&8204;鬧腾,不问都不知道谁是boss。
业务部有个女生叫风风,平日&8204;里有个爱好:锤人家办公桌上的面&8204;包。
没有恶意,就是鬧着玩。
姜洵的办公桌跟她挨着,今天有幸被她锤扁了一个菠萝包,成饼了。
一天忙下来还忘了吃,电影宣发部那边催得紧,小组从早到&8204;晚设计方案初稿,一起苦哈哈加班。
晚上十一点多把方案给过&8204;去,终于喘了口气。
姜洵带上自己的菠萝饼,跟同事们在工作室门口道別,各回各家。
她坐了一天,腰痠背痛,走着走着,忍不住迎风伸了个懒腰,倦怠的眉眼紧完又舒展开。
胳膊放下的时候,迎面&8204;走来一人。
宽肩窄腰高个子,黑夹克工装裤,手里还牵只大狗。
姜洵下意识止步,有点尴尬地放下卡顿于半空的胳膊。
二条见了她疯狂摇尾巴,想要挣脱狗绳,前腿刚一抬起来就被周屿程无情&8204;扯了回去。
石板路上零零散散落着柳絮,风一吹,白絮贴着路面&8204;轻轻打旋。
彼此&8204;的身影被昏黄路灯照着,拉得很长,在距离里重叠交匯。
像偶遇的陌生人,周屿程看她一眼,没什么情&8204;绪,自顾拿出手机低头按了几下。
嘴里也没闲着,似乎嚼着薄荷糖,腮帮子微动。
姜洵淡淡收回视缐,半转身走到&8204;路沿石上。
刚想过&8204;马路,绿灯突然闪红。
又要等一分钟。
她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子,突然想起快要过&8204;期的小面&8204;包。无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学城
不能浪费了。
于是她若无其事撕开手里的包装袋,拿到&8204;嘴边,咬一口被锤扁的菠萝包。
一边等,一边隔着包装袋捏一捏。
微微低头,咬一下,再抬起头,嚼一嚼。
今天有点升温,她穿一条棉质长裙搭毛衣开衫,帆布鞋白筒袜,打眼一看像个没毕业的学生。
姜洵慢吞吞嚼着面&8204;包,身边拉长的影子忽而落过&8204;来,罩在她脚边。
周屿程优哉游哉站在一旁,薄荷气息隔着一米多,悄无声息随着夜风散过&8204;来。
二条哼唧哼唧夹在中间&8204;,尾巴摇成螺旋桨。
周屿程把手机揣回夹克兜里,手里链条一扯,刚要亢奋的二条被拎了一下,稀里煳涂绕到&8204;另一边,又乖顺了。
太晚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街口,斜长的影子有高有低,谁也没动。
姜洵別了別小挎包的链子,望着街上稀疏往来的车辆。
身边楼房高矮相&8204;错,沐着灰白色的月光。
老城区的建筑政府拆不起,一栋挨着一栋杵着,墙上都缀着爬山虎,黑影错落。
要不是身边有个活人,还真有点阴森。
终于,红灯闪绿。
她旁若无人迈开步子,摇曳着白色裙襬踏上斑马缐。
周屿程无所事事站了会儿,也不紧不慢过&8204;了马路。
地铁已经停运,最近公交站有点距离。
绕过&8204;一条街,没走一会儿又是一个红灯,只好停下来等。
周屿程还是那个距离站在一旁,同样在等。
姜洵手里的菠萝包还剩大半个。
她百无聊赖地小口咬着,好像越吃越多,要吃到&8204;猴年马月。
身旁人的视缐没落在她身上。
半晌,周屿程终于开口,带着无意打听的闲适倦懒,像对空气说&8204;话:“没吃晚饭?”
她呆了下,以为幻听,片刻才答:“吃了。”
周屿程哼笑了声,半冷不热地嘲:“信你有鬼。”
“”她不高兴地咬下一口,好像嫌他烦,想要撵他走似的,瓮声瓮气地问,“你在附近幹嘛。”
周屿程目视前方,语气懒散:“遛遛狗。”
“哦。”
红灯变绿,姜洵没再理他,迈步往前走。
到&8204;达站牌的时候,公交车正&8204;好停下。
姜洵小跑过&8204;去,淡定&8204;自若上了车。
身后的摺叠门自动关&8204;上,一回头,周屿程没了影。
原来真在遛狗。
经过&8204;六七站,公交车开到&8204;了小区。
一下车,发现周屿程的越野停在街对面&8204;。
姜洵抿唇多看了一眼。
原来附近有家没打样的宠物店。
发现自己想多了。无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学城
她收拢心思过&8204;马路,周屿程正&8204;好从那家宠物店走了出来,手里漫不经心拎一袋东西。
黑里嘛秋的,一盏路灯散逸暖光,罩着迎面&8204;遇上的两人。
四目相&8204;对,她步伐定&8204;下来,疑惑地扫了眼他手里的袋子。
周屿程也抄着兜停下,嚼了嚼嘴里的薄荷糖,懒洋洋不问自答:“买点儿狗粮。”
姜洵颤颤睫毛,四下看一眼。
“狗呢?”
这话是直勾勾看着他问的。
周屿程面&8204;无表情&8204;耷着眼,一时半会儿没说&8204;话。
挺微妙。
他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
声音沙哑又犯困:“找狗就找狗,你盯着我做什么?”
第62章 前任
姜洵眨眨眼, 一脸莫名:“又没说你是狗,这么敏感幹嘛。”
周屿程脸一黑。
果然是一物&8204;降一物&8204;,几年不见这姑娘更能跟他抬槓。
抬就算了, 每次都能让他哑火,这脾气对着她就是发不起来&8204;。
姜洵不紧不慢走回家,周屿程沉着一张脸陪她走到单元楼底。
踏上门口臺阶的时候, 她忽然止步回身。
静静看他片刻,等他走近。
还有三米远的时候温柔出声:“周屿程。”
他插兜站定。
“说。”
她问:“你为什么回来&8204;?”
“想&8204;回就回,需要理&8204;由?”
“需要。你说我狠心故意戳你肺管子, 但你自己&8204;也没少对我说狠话, 你双标。”
周屿程有点不耐烦, 动了动腮帮子。
“是,我他妈就是为了你回来&8204;的。”
“你骂髒话。”
“你非得&8204;跟我抬槓?”
“谁让你学我说话。”
“你还挺记仇?”
“是你欺负人。”
姜洵说完这句就错开了眼。
“欺负”当然不仅指学她说话, 还有她胸口深深浅浅的殷红, 简直拿她当画纸。
周屿程凝着&8204;凛然神色, 显然没心思跟她打太极。
冷声问:“咱俩现在什么关系?”
这一句不像那晚在派出所的嘲讽, 而是真的在问她。
她移开的目光慢慢落回他脸上,斟酌半晌,迎着&8204;晚风轻声回答:“前&8204;任关系。”
周屿程嗤笑了声。
“前&8204;任关系。”他淡嘲复述, 一击致命地反问她, “前&8204;任关系你在车里握着&8204;我不放?动那么熟练怎么不敢继续了?怕我弄出来&8204;的东西髒你手?”
姜洵一双耳朵瞬间&8204;升温。
手指动了动,说得&8204;飞快:“你不要扯別的。”
“行,那我跟你扯正事儿, 你来&8204;来&8204;回回吊着&8204;我是不是觉得&8204;特有意思?”
她冤枉:“不是,我没吊你。”
“那你撩完就跑是几个意思?跟我玩儿边缘控制?你哪学的不正经的玩意儿?”
什么啊……什么情情/色色的东西, 被&8204;他说得&8204;这么直接。
姜洵一时尴尬,沉默许久。
最后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理&8204;直气壮问一句:“你回来&8204;是想&8204;睡我吗?”
周屿程看她半晌。
一副学生气的模样问出这么直白的话,搞得&8204;好像他在坑蒙拐骗未成年&8204;。
越想&8204;越烦燥:“怎么,你想&8204;说咱俩应该补个分手炮,打完就一拍两散老死&8204;不相往来&8204;?”
她吞嚥一下,开口有点心虚:“你想&8204;吗?”
周屿程被&8204;她气笑:“姜洵,我就图你这个?”
“不然呢。”
“行,我车就停在后头,你现在就过来&8204;,不跟你幹到天亮我周字倒着&82
04;写。”
音落,姜洵勾在包链上的手指紧了紧,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8204;。
周屿程敛了毫无悦意的笑,眉眼压得&8204;厉刻:“我为什么回来&8204;你心里有数,不用费劲解释。”
“不解释就不解释。”姜洵低眸看着&8204;臺阶边沿,没什么底气地问,“那你在伦敦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遇上了,睡了,还挺爽的。”
她倏地抬眸。
周屿程鼻腔微哼,嘲弄道:“你更想&8204;听哪种回答?是不是我说句气话骗你我跟別人睡了,你就能顺理&8204;成章跟我撇清关系了?你以为我不知&8204;道你在想&8204;什么?”
“”原来&8204;是骗她的。
她默不作声,又垂下了眼睫。
周屿程没有饶过她:“我就问你一句,到底想&8204;没想&8204;过我。”
姜洵思绪一凝。
这场近在咫尺的博弈,她好像必然会败下阵来&8204;。
低声承认:“想&8204;过。”
“什么时候。”
“每一天。”
周屿程静了几秒,音调下沉:“我给你打过电话,你那天怎么答我的。”
姜洵忆起当时画面,不由得&8204;深吸一口气,缓缓拨出来&8204;,无力道:“当时我情绪很乱。”
周屿程面无表情盯着&8204;她:“现在呢,理&8204;清没?”
她抿唇沉默。
周屿程哂笑了声:“行,你要跟我拧是吧,那就拧下去,咱俩一起耗。”
音落,姜洵看见他从手里的购物&8204;袋里,掏出一个更小的袋子,里头裹着&8204;一个棕色纸袋。
他走了过来&8204;,东西递她面前&8204;。
她垂眸看着&8204;,手没伸出去。
周屿程耷着&8204;眼皮,声音微有烦闷:“不拿?我挂你耳朵上?”
下一秒,她慢吞吞接过来&8204;。
一袋糖炒栗子。
那年&8204;冬天她总是缠着&8204;要吃,周屿程纵了好几回。后来&8204;她吃到嗓子疼,他就再也不惯着&8204;了,说这玩意儿上火不能多吃。
现在她手里满满一袋,彷彿回到那一年&8204;
回到家,苏禾在客厅投屏看电影,咬着&8204;薯片看来&8204;一眼:“加班吶?”
“嗯。”
姜洵换了鞋走过去,疲惫地软在沙发&8204;上,脑袋无精打采靠着&8204;苏禾肩膀。
苏禾摸摸她头,给她喂一片薯片:“加油加油,苦盡甘来&8204;,那可是李闻识的电影,到时你设计的主幅海报往全&8204;国大屏上一投,我天,酷毙了!人人都能看见!”
姜洵索然无味嚼着&8204;薯片,轻轻嘆气:“但是过程有点难。”
这部待映电影名叫《共生》,时代背景依旧是动乱时期,海报画面要求有国风元素,总体还得&8204;跟悬疑沾边,细节拿捏得&8204;很死&8204;,杀死&8204;她好多脑细胞。
“不怕不怕,我寻肯定能做好,相信自己&8204;,到时电影一上你就有名气了,专案接到手软。”
“嗯”
“啧,怎么有气无力的,在工作室里压力太大啦?”
“还行,其实&8204;
挺好的。廖倩倩今天还跟我聊,让我考虑考虑,当工作室合伙人。”
“好啊!一看就是想&8204;用股份拴住你,怕你跳槽,而且就算你不跳槽,也保不齐有大厂来&8204;挖你,加上你又是国画系出身,万一脑子一热要走纯艺那条道,他们就找不到这么好的设计师了。依我看,其实&8204;技术入股挺好的,秦路阳家里又有点人脉,今后不愁谈不到好专案。”
姜洵出神地“嗯”了一声,不知&8204;在想&8204;什么。
苏禾担心她:“你怎么回事儿,来&8204;姨妈啦?”
“不是……”
“那就是感情问题了。”苏禾猜中&8204;,“他找你啦?”
“嗯。”
“我就说,瞧你心不在焉的。虽然不清楚你俩目前&8204;什么情况,但你千万別苦恼,该上就上,管他三七二十一呢,一辈子就这么长&8204;,肯定要爱他个轰轰烈烈才能不负此生。”
“你又看了哪部古偶剧?”
“哪有,反正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与&8204;其追悔莫及,不如先跨出那一步,毕竟犹豫只会让人败北。我就经常在想&8204;,万一我当时立马出手,说不定早就拿下秦路阳了,就算拿不下也没有遗憾,至少拼过,比暗戳戳后悔好多了。”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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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我问你,假设啊,假设有一天,周屿程因为某个意外突然不在了,你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你会后悔吗?”
姜洵动了动眼皮,没说话。
她还真没想&8204;过这个问题。
直到新的一週,她照常待在工作室改方案,傍晚下班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听筒里是个老爷爷的声音,焦急又无助:“快来&8204;人民医院!小屿出事儿了!”
姜洵一惊,手机差点摔了。
挂电话急忙打车去医院,喘着&8204;气在人来&8204;人往的候诊厅里跑跑停停,电话回拨过去:“爷爷您在哪儿啊?”
那边笨拙地报了个位置,姜洵满头大汗跑到手术室门口,停下来&8204;茫然四顾。
一名护士立刻看过来&8204;:“你是林屿的家属?”
姜洵还没缓过气来&8204;,呆愣摇头:“我不是。”
护士“哦”了声没再说话,快步跟她错身去忙手头的事。
姜洵思绪空空,像经歷一场巨浪,浪潮没过了沙滩,又莫名其妙退得&8204;无影无踪。
她静了静,空泛视缐往边上落。无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学城
靠墙的组合长&8204;凳上坐着&8204;一个老人,正佝偻着&8204;背低头髮&8204;呆,搭在膝盖上合紧的双手一直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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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上前&8204;小心询问:“爷爷,是您给我打电话吗?”
老人反应慢,几秒才抬头:“啊?”
姜洵蹲下来&8204;跟老人平视:“您说的小屿,是不是您家人?”
老人眸光一闪:“对,是我孙子!”
音落,姜洵不知&8204;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轻声解释:“您打错电话了。”
老人闻言诧异:“啊?我打错打错了吗?”
说着&8204;,他掏出口袋里厚小的老人机,眯着&8204;眼睛摸索按键,半晌不得&8204;要领。
姜洵放轻力道拿过手机:“爷爷,给我吧,
家人的号码您存了吗?”
“啊?我存了,存了的!”老人恍神地掏摸裤袋,摸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急忙翻开,年&8204;老积垢的食指颤颤指着&8204;号码,“在这儿,你看”
姜洵照着&8204;号码拨了电话,那边说马上就来&8204;。
手机还回去,她坐下来&8204;陪老人等待,安抚情绪。
许久,医生终于走出手术室,对大爷说您家孙子没事儿。
大爷喜极而泣执意要下跪,医生连忙把人扶起来&8204;劝抚。
姜洵默默离开,藏着&8204;心事经过一场陌生人的悲喜。
离开医院已经天黑。
恰过晚高峰,她沉凝着&8204;思绪坐地铁返回。
飞驰的空荡车厢微微晃动,她坐在长&8204;凳一端,突然很想&8204;给周屿程打个电话。
seabed还在按规修整,就给开了个后门,不对外营业。
狐朋狗友闲不住,一见有机可乘,组团来&8204;室内泳池区鬧腾。
周屿程懒得&8204;再游,无所事事泡在水里,宽阔肩背抵着&8204;泳池边缘。
他向后搭起手臂,仰头看玻璃顶,嘴里百无聊赖嚼着&8204;薄荷糖。
不知&8204;不觉,岸上放着&8204;的手机贴着&8204;胳膊肘震动,他满不在乎地晾了大半天。
最后一刻捞过来&8204;看,神情一凝。
——“哥哥!我来&8204;了!”
陈炎昭突然张开手脚扑进水里,一声巨响,周屿程接听键还没滑,手机唰一下飞了出去,在炸溅的大片水花里不知&8204;所踪。
水面从狂躁波动冷静至轻微盪漾,周屿程沉着&8204;脸静滞三秒,看水底一个发&8204;亮的萤幕缓缓变暗,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另一边,姜洵一头雾水。
他挂了?
陈炎昭瞧他不对劲,顺着&8204;视缐看过去。
完蛋。
周屿程是真生气了,直接在水里给他来&8204;一脚:“你他妈找死&8204;!”
岸上所有人鬧得&8204;好好的,被&8204;他震怒的一声吓得&8204;紧绷。
陈炎昭狗趴式飞逃,在乱溅的水花里求饶:“哥哥我错了!将功补过行不行?”
“磙!”
陈炎昭磙是磙了,将功补过也没落下。
他打电话把姜洵叫到了seabed后门,领她到泳池更衣室,人一带到他就拔腿开熘。
姜洵扒在门边瞄了瞄,刚想&8204;进去,周屿程恰好大幅度套上外套阔步走来&8204;,看见她时步伐一顿。
对视几秒,他微微皱眉:“怎么过来&8204;的?”
她耿直道:“地铁啊。”
周屿程问的不是这个,但她答了就答了,他也没再问。
已经四月末,气温升高,她外面套了件轻薄的针织开衫,里面就一件黑色吊带裙,稍微低点身子就能隐约现出一缐旖旎。
姜洵觉察他野心十足的视缐。
她不动声色往前&8204;迈了一步,停在他面前&8204;,一手关门。
单人更衣室空间&8204;狭小,最里面是淋浴间&8204;,散着&8204;温热水汽。
他刚冲了澡,方才应该是急着&8204;离开,灯都顺手关了,只有通风窗漏进几缕月光,堪堪照亮。
昏暗里,周屿程垂眸打量她,不说话。
她接住他意味深长&8204;的目光,藏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半晌,他很轻地磨了磨后槽牙,意有所指地问:“热不热。”
她轻柔答:“有一点。”
气息近在咫尺,弥散又交融。
周屿程沉着&8204;唿吸,低哑声缐染着&8204;风雨欲来&8204;的压迫感:“热就別闷着&8204;,外套脱了。”
她闻声扬起眼睫,眸里流淌着&8204;清泉似的柔澄,直勾勾看着&8204;他。
“你帮我脱。”
第63章 折腾[二更]
周屿程脑内沸腾, 手臂一揽让她跌进怀里,一个粗狂凌乱的吻急切而下,空出一只手迅速落锁。
姜洵惊讶于他如此强烈的反应, 不由得攥紧他衣角,喉咙溢位一声轻柔细碎,盡力回应着。
意识还没缓过来, 他突然把她抱起来让她勾起腿紧紧攀附,各自起伏的心跳贴得不留一丝缝隙。
周屿程理智盡失,勾着她喘吻不停。
门板撞出声响, 他抱着她一路跌跌撞撞进了淋浴间, 膝盖一顶, 隔间的磨砂门砰地砸上,他顺势翻身一个向前挺冲压住怀里的人, 阔热掌面抵着白瓷墙稳稳支撑。
霎那间她听见自己&8204;后背撞到他坚硬指骨的声音, 心跳勐地一震。
磨砂门隔出无人打扰的昏暗空间, 她唿吸紊乱, 呜咽着强行换气,眼睛不由自主地半睁,剧烈颤抖的目光描摹他晕染月色的眉眼。
周屿程忍耐已久, 手上也毫不留情, 在&8204;他看来除她本&8204;身之外的物件样样碍手,几乎是用扯的方式层层剥落。
隔阂如风捲残云彻底消失,彼此贴近的瞬间连氧气都自甘退场。
他吻得像一场兇狠讨伐, 狭小昏茫里充斥着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她闭着眼拧起了眉心,半晌几乎窒息, 力气一点一点消软下去,像一团融了水的棉花被他反覆揉搓。
烧燎时分不知是谁碰到了淋浴水阀, 她被兜头而下的冷水吓一激灵,周屿程手指一拨倏地将水调成温热。
耳边疏落水声,热水打溼她乌黑长髮,一缕又&8204;一缕,柔软又&8204;凌乱地缠在&8204;他指间。
溼漉漉的白皙细腻让人流连,周屿程浑身紧绷,疯狂地在&8204;她颈侧落吻,力道没个轻重,吮出她时深时浅的疼,撩起她难捱的低哼。
提前备好的终于派上用场,迎合他肆意疯长的渴望。
绵延的灼吻游移至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她手指擦过他微硬的发茬,缓缓陷进去。
她失神回应着,喉咙里溢位几声细碎轻哼,抱紧他偏头靠近,很轻地咬着他沾水的耳廓,发现他连耳骨都是烫的。
空气被水雾热意搅浑,顶上的淋浴装置开了闸簌簌而下,水流在&8204;他长指间泊泊匯聚。
渐浓的快意在&8204;血管之间冲撞洄游,细汗被水流带走,默契顺着相贴的掌心彼此渗透。
她失神地被周屿程卡在&8204;墙与他之间,前后都硬。
磨着蹭着,他刺青那块儿彷彿蹿起一团火焰,一触即燃,一边蛊惑一边蓄势待发,软硬兼施地挺凿。
姜洵循着节奏浮沉煎熬,周屿程嘶哑的嗓音缠着淅沥水声磨她耳畔。
“想我不给我打电话&8204;,折腾我特別爽是吧?”
她声若蚊吶,空泛得像失了灵魂:“你自己&8204;说腻了”
周屿程微颤地哼笑:“说
什&8204;么&8204;你都信,我说跟你结婚你怎么&8204;不老老实实跟我去民政局?拎俩行李箱走得毅然决然头也不回,投胎还是上刑场?分手也真&8204;会挑日子,大半夜雨都没停,我他妈还担心你打不到车,你却反过来给我气受,要是我死了心再也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缩在&8204;壳里不吱声?”无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学城
姜洵咬牙,半阖着眼紧紧蹙眉。
目光近距离交织着,她睫毛沾着水珠,闻言分明想瞪他,但完全没有力气,眼皮一松反而成了羞恼的撩拨:“你別把我说成乌龟啊”
周屿程肆虐不停,还有闲心跟她翻旧账,嗤笑了声:“你算哪门子乌龟,乌龟趴那儿不动我还能抓,你是什&8204;么&8204;?你就是只瓜子大的寄居蟹,浪来了顶个小壳到处乱跑,钻进沙里挖都挖不出来,半大点儿钳子还想夹人,觉得我治不了你?”
音落之后猝不及防,她突然缩了下。
周屿程刺青周围的肌肉勐地一紧,脸色铁青难捱。
他一手用力扣住她下巴,说话&8204;时胸腔剧烈起伏,带着喘意的低沉:“怎么&8204;,刚说完你就开始夹?”
姜洵脸热难堪,手指作&8204;乱地摸到他喉结,凑上去二话&8204;不说就是一咬,像是报復。
齿痕绵软落下,他不禁抿紧唇缐沉沉一喘,嗓音压抑又&8204;威胁:“你再咬?”
姜洵以身犯险,她紧搂着他,鼻尖蹭过他下颌滑落的水珠,贴近,围着上下磙动的喉结反覆吮咬。
周屿程难捱至极却又&8204;十分受用,刻意让渡一点主动权,纵容着她,却又&8204;被她折腾到差点忍不住。
姜洵短暂佔据上风,冒冒失失的,在&8204;水雾朦胧的视缐里寻觅他坚硬锁骨,埋头刻下一个半深不浅的微红齿印。
热焰烧灼着,周屿程手臂用力,肌肉与血管同时贲张,时不时咬她耳垂,说一堆让人面红耳赤的话&8204;。
她推不开他,也掐不走他,一副浑哑至极的嗓子贴在&8204;她耳边,喘得她心脏狂跳。
周屿程得逞低笑,失控时的声缐最&8204;为撩人,带着与行动同频的嚣狂怒气,里里外外汹涌地贯穿她:“改天&8204;你自己&8204;数数我给你拍了多少张照片,相簿里几千张图,他妈的三&8204;千张都是你,换部手机都不得安宁,就为了那点儿破图我三&8204;番五次传资料,少一张都不行,白天&8204;看得我心烦晚上还得靠它使劲儿,你说我要讨回多少次才够本&8204;?”
她被翻来覆去地折磨,反应都迟了几拍,慢吞吞撩起沾水的眼皮,茫然看着他漆黑眼眸,艰涩反驳:“你也可以不看我啊”
周屿程轻浮地笑了声,对她耳语:“阈值高,不看你弄不出来。”
她双耳倏地烫软,立刻掐紧了手指,额头埋进他肩窝,失控的唿吸节奏里一直有热度倾洒,火焰一样烘着他,让他失智。
水流淋漓而下,像高烧不退,温度怎么&8204;都浇不灭。
周屿程锢着她狷狂放纵,一点也不饶过,她越是支离破碎他越来劲,一身软骨快要被他欺负散架,又&8204;由他稳稳托住,她昏然失神,在&8204;他强硬的掌控下痉挛化水。
雾气浓重,姜洵不停地颤,一时间眼眶酸涩,难以自控,在&8204;他灼烫视缐里拧着眉滑落眼泪。
周屿程最&8204;瞭解她,一身软骨经不起折腾,临界值一到就会呜呜咽咽地哭,上下颤动的睫毛落下淡影,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