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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听话
半空丢掷一张银行卡。
啪嗒掉在地上, 男人看一眼慌忙捡起。
“密码六个零。”周屿程半冷不热说&8204;。
姜洵登时反应过来:“不行!”
周屿程力道禁锢着不让她走&8204;。
手掌扣住她后脑,揉了一把:“別鬧。”
男人警惕,瞧名堂似的反覆翻转卡片:“这&8204;卡里有没有八十万?不会骗人的吧?”
周屿程一记淡漠眼风扫过去。
那帮人有点发憷, 前脚撵后脚:“走&8204;了走&8204;了”
分秒渐过,走&8204;廊落针可闻。
姜洵从手腕麻木到&8204;指尖,听觉有点模煳。
离她最近的是周屿程沉稳的心跳声&8204;, 像倒计时,一下又一下,她默数着。
“没事儿了。”周屿程摸摸她头髮, 还&8204;是以&8204;前那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饿不饿, 给&8204;你带碗馄饨?”
她静默许久,摇头。
周屿程松开力道, 退了些距离低身看她:“那就&8204;喝粥?”
姜洵缓缓抬眸。
情绪毫无起&8204;伏:“我给&8204;你写欠条。”
周屿程面无表情, 后槽牙磨了磨。无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学城
“姜洵你什么毛病。”
音落, 她无言垂下眼睫, 下一秒被他扣着下巴逼她直视。
一双漆黑眼眸倒映她神情里的失落木然。无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学城
他冷声&8204;:“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资格管你?”
姜洵依旧沉默。
周屿程把她摁到&8204;椅子上,原地站了会儿,拿起&8204;手机看眼时间, 沉声&8204;叮嘱她:“老&8204;实坐着, 我去给&8204;你买吃的,一会儿过来。”
“不饿。”她声&8204;音虚浮。
周屿程燥意渐起&8204;。
压着脾气:“一天没吃东西&8204;,你胃是铁打的?早上赖床紧赶慢赶连杯水都没喝, 吐司咬一口就&8204;放回盘子里,怕我不乐意还&8204;硬说&8204;自己吃饱了, 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
姜洵低眸,掐了掐指尖。
周屿程耐着性子走&8204;上前, 将&8204;她垂落脸侧的长髮撩至耳后。
“有事儿给&8204;我打电话。”
“听见没?”
姜洵慢半拍点头。
周屿程阔步离开,穿过来往医患赶到&8204;付款柜檯询问。
护士查了查系统,说&8204;:“是的,已经缐上支付过了。”
周屿程压着眉眼:“她用的什么付款渠道?”
护士为难一笑:“抱歉,这&8204;个就&8204;不清楚了。”
手术室的灯还&8204;亮着。
姜洵翻开通讯录,拨去一个电话。
那边许久才接。
她先说&8204;话:“姜砚鸿,你还&8204;是人吗?”
听筒里没声&8204;。
她如鲠在喉:“你要&8204;害人害己到&8204;什么时候,一天不赌就&8204;要&8204;了你的命吗?是不是要&8204;等那群讨债的往我们家泼油漆送花圈你才满意
?”
不得回应。
“你別装哑,我知道你在听。”她攥紧手机,几乎要&8204;捏碎,“妈生&8204;病了你知道吗?”
许久,听筒里传出一声&8204;心虚的单音节,姜砚鸿问:“你妈她生&8204;什么病啊?”
姜洵虚望着冰冷墙面。
平静说&8204;出口:“要&8204;是还&8204;有良心,你就&8204;过来看她。”
一句话彷彿石沉大海,得到&8204;的又是沉默。
她掐紧指尖。
“还&8204;是你一直盼着她早点死,好分她名下那套房?”
“姜砚鸿,我再也不想承认你是我爸。”-
扬城石桥底下有个摸骨算命的,说&8204;林燕芳腕骨硬,这&8204;辈子没什么好,就&8204;是命大。
术中经歷一场大出血,病危通知书已经下达,却凭最后一口气,出乎意料地转危为安。
成功切除病灶,术后一直昏迷,全身插着医疗管。
姜洵学校医院两头跑,有时顾不上课程,苏禾就&8204;帮她籤假条交作业,让她安心。
期末考那周她每天睡不足四小时,脑子乱糟糟,背过的书转头就&8204;忘。
周屿程给&8204;她做的东西&8204;她吃两口就&8204;吃不下,眼周泛起&8204;青紫。
凌晨,她坐在卧室窗臺复习艺术史,半晌才翻了一页。
周屿程倒了杯温水,递到&8204;她嘴边。
“喝一口。”
她摇摇头。
周屿程把水杯放回去,将&8204;她抱过来,让她岔开腿坐他身上。
拿过她的书:“別看了,睡觉。”
她低垂着眼,睫毛颤了颤,没头没脑问一句:“烟有用吗?”
周屿程安静看她一会儿。
片刻,他拿过烟盒摸了根菸点燃,面无表情递给&8204;她。
灰白色烟雾轻缓散逸。
姜洵盯着烟尾那点猩红,慢慢把烟拿过来,不太熟练地夹在指间。
拿近,微微溼润的唇边含住烟身,气息流动,火光闪了闪。
不到&8204;一秒,喉咙像过了把刀,她勐地咳嗽起&8204;来,香菸掉落。
周屿程不动声&8204;色,拾起&8204;那支菸抵着窗玻璃掐灭。
菸草味缓缓散盡。
她眼角溢位眼泪,不愿体会第二遍。
周屿程给&8204;她揩掉泪水,眼底毫无波澜,一幅早有预料的模样。
她缓了会儿,像憋闷已久的控诉:“这&8204;么难受,为什么会上瘾。”
周屿程气息微沉。
“这&8204;不一直在戒么。”
周屿程往后靠着窗玻璃,给&8204;她扯了条空调毯,严严实实盖着她后背。
关了落地灯,不说&8204;话,陪她在月光里沉默。
许久,她轻声&8204;说&8204;:“我妈不抽菸,但也得了肺癌。因为被油烟味燻了二十几年。”
“我煎的蛋,没我妈煎的好。因为我不敢放太多油,怕溅到&8204;手。其实煎蛋炒菜总是会溅油的,她不是不怕,她是习惯了。”
“她爱干净,一週要&8204;拖好几次地,嫌我一回家就&8204;掉头髮。我头髮长,扫起&8204;来一大团,全部沾在扫把上,要&8204;一撮一撮扯下来
。浴室的地漏也是,被我掉的头髮堵了好几回。”
“她是很嫌弃我。但我住宿的时候,她其实很想我。放假回到&8204;家,我的床单总是很香,她洗过也晒过。知道我怕虫,每次都给&8204;我掖好蚊帐边角,一只小飞蛾都钻不进去。”
“不过在家待久了,她又开始唠叨我。有时她说&8204;话很难听,我特別烦,心想她要&8204;是少&8204;说&8204;两句就&8204;好了。”
她好像自言自语,声&8204;音越来越弱:“要&8204;是少&8204;说&8204;两句就&8204;好了”
周屿程捧起&8204;她的脸,指腹轻轻抚过她眼角,带下一点濡溼。
“不早了,睡觉。”
“明天就&8204;好了,嗯?”
“听话。”
姜洵时常觉得这&8204;像一场梦,不知何时是终点。
十六岁的时候渴望离他近一些,最好能抱抱他,祝他毕业快乐。
现在他就&8204;在眼前,眼里倒映着她,褪了一些强势,温柔地吻住她。
却不知为什么,预感要&8204;离他越来越远。
期末考结束,林燕芳从重症病房转到&8204;普通病房。
生&8204;命体徵平稳,睁了眼,也能说&8204;话,问她期末考考得怎样,有没有马虎的题。
“还&8204;可以&8204;,我都写了。”
姜洵站在床边把人扶起&8204;来一些,拿着医院的小垃圾袋贴到&8204;人嘴边,接下林燕芳咳出来的术后痰液。
一切照常处理完,姜洵坐下来调整病床高低。
床头慢慢升起&8204;,林燕芳有气无力喊停:“行了行了,就&8204;这&8204;样。”
姜洵固定&8204;好高度,手背摸了摸林燕芳额头。
还&8204;好,今天没发烧。
林燕芳术后没什么胃口,姜洵在家里熬了点青菜粥,带过来喂她吃。
缓缓嚥下一口,林燕芳眉头皱起&8204;。
姜洵疑惑:“烫吗?”
林燕芳一言难盡地瞥她:“你加糖了?”
她一愣。
“没啊,我放的是盐。”
自己嚐了一口。
还&8204;真有点甜。
无奈:“那就&8204;不吃了,我到&8204;医院食堂看看。”
说&8204;着把勺子放回去,开始找粥盒的盖子。
“店里怎样了?”林燕芳问。
“关了,等你好了再开。”
“那帮人把玻璃砸坏了,安好没?”
“嗯。”
“花了多少&8204;?”
“不多。”
“你啊”林燕芳半耷着眼,对着天花板悠悠道,“小时候背不好乘法表,现在也算不清楚账。心肺机开一天,好几万就&8204;没了。有这&8204;钱,你不如去买块墓地,横竖都比它划算。”
姜洵拧着眉瞪她:“你別乱说&8204;。”
林燕芳病恹恹瞪回来:“你就&8204;是趁我病,跟我顶嘴是吧。”
“没有。”
林燕芳收回视缐。
“我手机呢?拿来。”
姜洵找了找,把她手机拿过来,插上资料缐充电,开机。
“然后呢?你要&8204;幹什么?”
林燕芳闭上眼。
“翻翻简讯,自己看吧。”
姜洵反应几秒,脸上有浅浅的怔。
指尖扣了扣音量键。
林燕芳淡淡提醒:“看吧,第一条就&8204;是。”
姜洵垂眸点开,指尖有点僵。
那条简讯在手术前就&8204;发了。
「阿姨您好,或许您不知道,您的女儿姜洵瞒着你做了些什么事,我来告诉您。
她跟大她两届的学长周屿程谈恋爱,利用他的家世背景和人脉资源,让宋明艺术展延期举行,就&8204;因为她在规定&8204;时间内完不成作品,所以&8204;要&8204;透过这&8204;种方式谋私。
那么我想问,她得到&8204;的奖项算不算掺水呢?
您以&8204;为她假期都在图书馆奋笔疾书吗?
当然不是,她跟他的富二代男友进出高档夜场,一待就&8204;是一整夜,跟他那些阔少&8204;兄弟喝酒玩游戏,她多开心呢?学业算什么,您每年给&8204;她交的上万块的艺术学费又算什么。
她二十岁不到&8204;,就&8204;跟男朋友开房、同居,您知情吗?
周屿程给&8204;她送了一堆奢侈品,出门豪车不重样。在一起&8204;快一年,他砸在她身上的钱不止几十万。无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学城
以&8204;您的生&8204;活经验来看,觉得她像不像被包养的小情人?
此条无需回覆,号码我会登出。」
姜洵看着萤幕字眼,彷彿在看一条网路帖子。
只是它没有释出在论坛。
传送者&8204;没有选择把它公之于众,或许是知道舆论千变万化,争论再多也不过一时消遣,时间一长,大家都会忘。
只有最亲近的人,他们的想法和偏见才会将&8204;人牢牢困住,繫个死结。
她难以&8204;形容这&8204;种感觉,就&8204;好像小时候写日记,被父母翻开查阅。
又好像青春期躲在床上看爱情小说&8204;,猝不及防被家长掀开被子。
资讯不止文字,还&8204;有一堆图片。
画面里她吻向周屿程,像一份不容置喙的证据。
姜洵久久不语。
林燕芳慢悠悠地说&8204;:“你学美&8204;术,看看吧,这&8204;图是不是p的。”
她放下手机。
“不是。”
一口承认,连辩驳都没有。
林燕芳轻嘆,復又笑了笑。
像听之任之,已经对结果无力:“那些客人来店里,问起&8204;你,我总跟他们说&8204;,我女儿懂事,乖得很。现在看来,好像是我错了。”
姜洵无话可说&8204;。
长辈的期望是种很奇怪的东西&8204;。
是爱的载体,也是难以&8204;具象化的束缚与暴力。
“就&8204;那么喜欢他?”林燕芳问。
“嗯。”她没有抬眼,字字清晰,“喜欢。”
第52章 唯一
林燕芳没有发脾气, 语气是从未听过的柔和:“是他追你,还是你追他?”
姜洵垂眸捏了捏手指。
“他追的我&8204;。”
林燕芳顿了片刻。
彷彿求证:“他真给你花那么多钱?”
姜洵一时语塞:“没数
过,应该有那么多吧。”
“一起住了?”
“嗯。”
“碰你了?”
“嗯。”
短暂无&8204;言。
好&8204;异样&8204;的感觉。
就&8204;像去诊室, 医生当着&8204;成&8204;年人亲妈的面,问人有没有性&8204;/生活。
林燕芳盯着&8204;她:“做措施没?”
她脸一热:“肯定&8204;啊”
林燕芳收回视缐:“那就&8204;行。”
姜洵抬眼,小心试探:“你不生气吗?”
林燕芳闭着&8204;眼, 带着&8204;浓重的病倦,轻嘆:“你都成&8204;年了。再说,你是我&8204;女儿, 我&8204;吃错药了不护着&8204;你, 要被一个来路不明的手机号牵鼻子?傻不傻呀。要不是那人号码登出了, 我&8204;肯定&8204;打过去骂,骂一宿。”
姜洵微怔。
林燕芳缓缓睁眼, 波澜不惊地说:“从小到大, 我&8204;对你的要求是高了些。但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大, 少吃点苦。”
“妈不反对你谈, 只是他那种家世,你能保证今后过了门,你不被欺负, 不被他们家里人看不起吗?谈恋爱总不考虑以后, 以为高兴一天就&8204;是一辈子。妈以前也这样&8204;,觉得你外婆古板。她劝我&8204;那么多,我&8204;一句话&8204;都不听。现在不也后悔了?”
“前几年那个谁, 就&8204;那个影帝,娶了个小模特, 网上骂成&8204;什么样&8204;了?那姑娘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8204;,做什么都是错。明明都那么漂亮能幹了, 那男的也非她不可,但就&8204;是有人觉得她配不上人家。”
“你是我&8204;女儿,在我&8204;眼里你怎样&8204;都是好&8204;的,只有別人配不上你的份。”
“但现实就&8204;是那样&8204;,你堵不住好&8204;事者的嘴。”
“你现在觉得自己能扛过去,但也只是现在觉得。怨和愁啊,是一天一天累积的,你才十九岁,怎么预料你二十九岁会经歷什么?就&8204;我&8204;这身子,万一哪天真的躺棺材了,外婆也走不动路了,受了委屈谁给你撑腰?你能保证他护你一辈子吗?人心是会变的,他那样&8204;好&8204;的条件,你喜欢,別人就&8204;不喜欢?”
姜洵低着&8204;头,一言不发。
“寻寻,少走弯路。”林燕芳看着&8204;她,久违地轻言细语,“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想继续,妈也不拦你,你想清楚就&8204;行,別上赶着&8204;吃亏,明不明白?”
姜洵沉默着&8204;,轻轻点头。
从小到大,她一直害怕母亲失望。
如今选择权到了她手里,她却不知&8204;该怎么走,才能不撞南墙,不知&8204;该怎么做才能留一条回头路。
后来是现实教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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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假过得没有一丝假期感。
姜洵早晚到医院照顾母亲,下午在咖啡馆继续兼职。
午后短暂闲暇,她打电话&8204;给于远文。
“老师,我&8204;想问一下,那个作品的奖金,大概什么时候能到账?”
于远文琢磨几秒,说:“大概一个多月吧,那边得过一遍稽核流程。”
“嗯,好&8204;。”
“对了,上回颁奖礼怎么没去?”
“有点事情耽误了。”
“哦,那行吧。我&8204;还有个讲座,就&8204;不聊了,假期快乐啊!”
“嗯,谢谢老师,再见。”
挂了电话&8204;,店里风铃响,苏禾和谈亦晓拉开玻璃门。
“我&8204;靠这太阳,晒死我&8204;了。”苏禾拎个购物&8204;袋,进门乐呵呵,“没吃午饭吧?给你带了咖哩鸡排饭!巨香,我&8204;俩排了半小时呢。”
谈亦晓后脚进来:“就&8204;是,后面那男的还踩我&8204;鞋,气死了。”
姜洵轻浅一笑:“放着&8204;吧,我&8204;待会儿就&8204;吃。”
苏禾找位置坐:“行,我&8204;坐着&8204;吹会儿空调,热死了。”
谈亦晓熘进柜檯后面,凑过来问:“你跟我&8204;哥怎么了?冷战?”
姜洵云淡风轻:“没事呀,只是最&8204;近比较忙,我&8204;俩没怎么在一起。”
谈亦晓狐疑:“是不是他移情別恋了?我&8204;帮你扇他!”
她笑笑:“没有啦。要喝什么吗?我&8204;给你做。”
“不喝,我&8204;们陪陪你。”
傍晚,周屿程开车来接她,越野停在咖啡馆对面。
窗玻璃降下来,看她在店里整理打包盒。
头髮长了。
人又瘦了些。
烟瘾犯,又怕她待会儿过来闻到烟味,咬着&8204;根菸一直没点火。
半晌,手机响了一声&8204;。
简讯提示跳出来,他常用的那张卡里进了一万块的转账。
他看着&8204;几行字,胸口越来越燥。
给她打电话&8204;。
“到点下班了,多待十分钟能涨工资还是怎的?”
店里的姑娘微微怔愣,透过橱窗玻璃看过来一眼。
口型与话&8204;语重合,听筒里还是往日的温柔:“等一下就&8204;好&8204;。”
这一等又是十来分钟。
姜洵一身黑色长裙,沐着&8204;夕阳跑过来,开门坐上副驾。
周屿程烦闷给油,越野开出莘园路。
姜洵掏出手机检视简讯,周屿程一手搭着&8204;方向盘,没看她,突然对她说:“开学別幹了,辞职。”
她一顿。
低着&8204;眼眸,轻声&8204;:“不行。”
音落猝然急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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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前俯冲一瞬,嵴背撞回座椅。
皱起眉转头看他:“你幹嘛?”
周屿程二话&8204;不说把&8204;烟点了,一头转过去对着&8204;车窗外,指间&8204;夹着&8204;烟腕骨搭在窗沿。
唿吸很闷重,烟雾沉沉吐出去,像顺了一口浊气,燥意纾解。
无&8204;言半晌。
“辞了,老老实实念你的大二,没得商量。”
姜洵也偏头看向窗外,路边人来人往,树影斑驳。
跟他较劲:“我&8204;说了,不行。”
云淡风轻的一句,温柔轻缓,却能把&
8204;人气死。
周屿程几乎想把&8204;烟掐断。
“我&8204;是穷得背锅流浪了?养不起你?”
姜洵沉默。
盯着&8204;一棵树看久了,眼神&8204;失焦。
对他说:“我&8204;能养活我&8204;自己。”
周屿程嗤笑一声&8204;。
“是,你能耐。我&8204;话&8204;就&8204;撂这儿了,下回你再给我&8204;转钱,我&8204;双倍给你转回去,看是你先烦还是我&8204;先烦。”
“你別这样&8204;。”她心里难受。
周屿程冷冷哼笑。
静了片刻,浸过菸草的嗓子低哑自嘲:“姜洵,跟我&8204;服个软就&8204;这么难。”
音落,她鼻樑一酸。
周屿程掐灭了烟,一脚踩下油门。
车子没往医院开,也没往家开。
赶在天黑之前带她去了市中心的水族馆。
姜洵看着&8204;车窗外,有点茫然。
“上回不是说想看鲨鱼?带你看。”周屿程给她解开安全&8204;带,“下车,一会儿闭馆了。”
自从柳芷清在水族馆丢下他之后,他长大后的十几年,没再踏进任一家水族馆。
今天却陪着&8204;她站在整面蓝色玻璃前,看着&8204;海洋生物&8204;悠闲游过,在水草和珊瑚之间&8204;吐泡泡,带起深深浅浅的水纹。
她静静看着&8204;,不知&8204;不觉,周屿程的手指滑入她指间&8204;,牵住她。
漫不经心说:“等阿姨身体好&8204;些,你也高兴点儿的时候,就&8204;带你见我&8204;爷爷。”
姜洵感知&8204;他掌心温热,一点点熨烫她心口皱褶。
蓝色光晕笼罩二人身影。
周屿程像以前一样&8204;逗她,在她脸上亲一下,捏捏她。
有一瞬间&8204;她想义无&8204;反顾往前,不管旁人说什么,她爱他就&8204;够了。
潮水总有一天会褪去,她不要逻辑,只要他。
但幻想很多,现实却一直很难。
七月末,林燕芳病情復发,经歷二次手术。
医生跟姜洵讨论最&8204;优的化疗方案,话&8204;里话&8204;外地暗示了医疗费用。
候诊大厅人来人往,她离开诊室,安安静静坐在长凳上,发现自己已经闻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
她想联络外婆,商量把&8204;老家的房子卖了。
但一通电话&8204;迟迟犹豫着&8204;,打不出去。
她不想老人家担心。
失神&8204;时,手机贴着&8204;掌心响起。
第一个没接,那边开始轰炸。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8204;烦意接通。
听筒传出姜砚鸿兴致勃勃的语调:“寻寻啊!怎么早不跟老爸说你有个那么有钱的男朋友?那个信延集团是吧?我&8204;有个老朋友在那儿当过保安!他们老总啊,就&8204;姓周那个,是你男朋友他哥吧?开的车都几百万上下,随随便便拎一辆出来都够一套別墅了!我&8204;女儿眼光真行,终于给咱家攀到牛了的!”
声&8204;声&8204;入耳,姜洵攥紧拳头。
“你有病就&
8204;去治,能別发酒疯吗?”
“没喝酒没喝酒!清醒着&8204;呢。老爸跟你说,你俩不许分啊!千万不许分!什么门当户对啊,那都是俗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恋爱方式,你说是不是?要是你妈教育你,你可千万別听她瞎说,女儿当阔太太她还不愿意了?她就&8204;是个傻的!天生不会享福,假清高!”
“你说完了吗。”姜洵打断他,眼里一层水雾,声&8204;音如冰石冷冷砸下,“说完我&8204;挂了,別再给我&8204;打电话&8204;,別逼我&8204;恨你一辈子。”
世上总有奇怪的排列组合方式,最&8204;缺水的地方最&8204;得旱情青睐,越是广袤的森林越易引发火灾。
在她一根弦即将崩断的时候,外力开始拉扯。
晚上回家,周屿程煮了海鲜粥。
不知&8204;道上哪学的,味道大差不离。
二条在客厅自己玩球,制造全&8204;家唯一的动静。
姜洵坐在周屿程对面,埋头舀粥,其实一口没喝。
平静地说:“我&8204;今晚也在医院陪床,你不用等我&8204;了。”
周屿程平淡如常,把&8204;自己碗里的虾仁夹到她碗里。
“这次换我&8204;,你顶不住这么多天。”
“不用。”她攥了攥勺柄,“没有陌生人陪床照顾的道理。”
安静许久。
“行,知&8204;道了。”
周屿程又给她夹点扇贝。
“我&8204;们分手吧。”她突然说。
没头没尾的一句,破了暗里对峙的一局。
周屿程彷彿没听见。
“喝粥。”他伸手把&8204;她面前的碗推近,“再不喝凉了,到时又说肚子疼,折腾我&8204;给你买药。”
“周屿程。”她抬眼看着&8204;他,字字清晰,“我&8204;们分手吧。”
筷子啪一声&8204;拍在桌上。
周屿程压着&8204;脾气,漆黑眼眸盯住她:“我&8204;让你喝粥。”
姜洵不躲闪,与他对视。
“而且你哥哥也不喜欢我&8204;。你知&8204;道我&8204;很胆小,没有被別人讨厌一辈子的勇气。”
周屿程偏额笑了。
“我&8204;都不在乎家里人,你在乎那么多做什么,有我&8204;给你撑腰,谁敢针对你?”
“承诺和现实是两码事。”
“喝粥,喝完再说。”他拿起手机烦躁地划,身子往后靠向椅背。
“周屿程,你听我&8204;说话&8204;了吗?”
音落,手机被他勐地一扣,餐桌玻璃裂了一条痕。
姜洵肩膀一颤,被他的模样&8204;吓到。
“姜洵。”他直直看着&8204;她,“你知&8204;不知&8204;道你在我&8204;面前演戏很假,说谎像在唸稿子?”
姜洵沉默着&8204;,心跳声&8204;传至耳骨。
“不分。”他斩钉截铁。
时间&8204;在沉默中流逝。
一碗粥彻底凉了。
姜洵半口都没吃,起身拿包出门。
走到玄关,却拧不开门。
她心一紧,回身看向客厅,周屿程陷在沙发里抽菸,电视萤幕放映着&8204;一部无&8204;聊透顶的电影。
她吞嚥一下,喉咙生疼。
“给我&8204;开锁。”
周屿程吸了口烟,在烟雾里轻笑:“你不是挺能耐?一个锁还开不了?”
“我&8204;让你开锁!”她气急,定&8204;定&8204;站在门口,眼鼻酸涩。
周屿程喉结磙动,眼里毫无&8204;情绪。
沉声&8204;:“你把&8204;说过的话&8204;咽回去,我&8204;就&8204;开。”无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学城
音落,姜洵手机贴着&8204;掌心震动。
信用贷的还款提醒跳了出来。
周屿程听见声&8204;响,冷嗤了声&8204;,早已心中有数:“非要这么倔,求信贷机构都不愿求我&8204;,几十万我&8204;给不起?”
姜洵视缐起雾。
像被石头压着&8204;唿吸困难,她靠着&8204;门背,缓缓坐下去。
声&8204;缐平直:“你是给得起。但我&8204;是要一直欠着&8204;你,还一辈子吗?”
周屿程看着&8204;荧幕里的臺词一闪而过,眼神&8204;愈渐空泛,淡笑:“想还一辈子?行,你嫁给我&8204;。”
“你別说这么幼稚的话&8204;行吗。”
周屿程不言语,自顾掐灭了烟,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她抬眼,泪水在眼眶打转。
未能将他看清,一个吻重重落下来,带着&8204;苦涩的菸草气息。
她下意识地咬他,嚐到一点甜腥。
他不管不顾,越吻越深,凸起青筋的手臂曲折着&8204;撑在门后,一手扣住她后颈。
他从小是被丢下的人,只知&8204;道用强硬的方式去束缚、禁锢,不让他唯一的渴望从身边逃走。
但却不知&8204;该怎么挽留。
从来没人教过他。
距离退开的时候,她哽咽着&8204;,温热泪水滑落他手背。
烫化他阵阵喘息。
情欲浪潮没有像以往那样&8204;将彼此淹没。
周屿程喉结磙动,手掌轻抚她头髮,听见她声&8204;音在颤:“你別这样&8204;行吗,我&8204;已经很累了”
周屿程擦拭她眼角泪痕,答非所问:“我&8204;订好&8204;机票了,下週跟我&8204;一起去匀塔山,看我&8204;比赛。”
姜洵红着&8204;眼眶,眼底倒映他不同以往的认真。
周屿程轻弯嘴角,一个懒散的笑,声&8204;缐温柔泛哑:“不是想看我&8204;跑拉力赛吗,赢个冠军给你,让你高兴高兴。”
姜洵曾无&8204;比着&8204;迷这双眼睛。
但这一刻,这双眼的情动与隐忍却不停拉扯着&8204;她,像令人上瘾的止疼药,让她不得脱身。
航班起飞当天,淮京市气温高达三十八度。
航站楼冷气充足,步伐往来。
周屿程揽着&8204;她的肩,两人在大厅手续臺前排队,准备办理行李託运。
传送带间&8204;断运作,姜洵看着&8204;行李箱消失的方向,视缐茫然,不移不动。
逐渐出神&8204;,周屿程带她往前,她就&8204;往前。
前面还剩两个人的时候,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