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结夫妻刻不容缓 花烛夜失情丢意（终）

    过了河，驴雇好等着呢。还是葛方一扶成瑞，小毛驴撒腿就跑。这赶脚的后边就追。这时太阳还没出来呢，过了潮白河，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过了马起乏这驴方慢下来，赶脚的追上驴屁股说道：老弟你是后道，我是李务的。我今天起个午夜送个进京的。我为何这么早，中午赶回来家里有紧急事，我恐误事。你修点好，你骑这驴我只要到李家务的钱。

    成瑞一听好吧，没废话答应。几里路街坊这有什么。我走几里路没事，他忘掉腰里缠的是什么，骑驴给驴加重载。这也无法，赶脚的看不出来。因外边穿的是青市布大褂，买卖人都讲究穿的肥大。这样张成瑞至李家务下得驴，小伙子别看消瘦，有膀子劲头，从中拳脚地上武功还说的上学得不错。头一低算经济账，可把回家拜天地扔在天边去。那也不怕，反正向东越走越近。

    他顺道向北务走去，远远有一个人喊他小成子小成子！你吃迷魂药是怎的？他方抬头站住脚向前一看，已经走有一里多路，如再走就进北务街里去。他听声音熟的很，是西院胡大爷。胡大爷连喘带瞪眼道：莫非舍不得雇脚？你加快步伐，你看什么时候？巳时都快过去！从辰时就等你拜天地，等两个时辰。胡大爷一边生气一边扯小成子手向后道跑。

    后道村头是老好登高望呢，他见人来急向家跑，一进柴门就喊来啦来啦来啦。胡大妈早搬出一条板凳叫新人坐。如果再不来已经商量好。叫东头李小翠或南头赵小芝，不论这俩谁替这拜天地都行。

    这时胡大爷拽小成子进了院，他要一一问好行礼。王森林一把扯过来道：完了正事有的是时间。快拜天地！这时不容分说，跪在香斗前磕了四个头。王森林赶紧交给了箭。小成子拿弓箭倒退，王森林扶着进了西屋，用箭头把小英头上红巾挑下来。王森林道：这算完事，你做什么再去。

    小英这时赶紧抓住胡大妈扒耳朵道：快！我撤尿。胡大妈没容工夫，拽小英子向外紧扭。一边说：我那时坐轿子就尿裤。这厕所就在院子里西南角，秫秸夹的。小英裤子没扒利索就蹲，高低把裤腰浇上些。胡大妈说：来我给你拧一下。我和你从今以后就在一起。在厕所用手一指，我在西你们在东，院子没墙管着，咱两家合成一家。娘俩对着眼那么一笑，出得厕所。

    东头李小翠家是三个嫂子，南头赵小芝家是两位嫂子。这两家的五个媳妇岁数大的不够三十岁，岁数小的十六七二十左右，都很爱说。这时这五个媳妇两个丫头，在屋地门外站呢，都眼盯着杨小英笑得抿嘴，你捅我我捅你。小芝二嫂子道：甭说后道挑不出，就这方圆十里左右，也不好选出这么个人来。

    这时姐几个闪开屋地，胡大妈把小英领进东屋，也都随着进东屋。本来一丈长间量的土房土柜，炕头编着双腿，手里拿着二尺长一个烟袋，上身穿件旧蓝粗布褂。小英一恍之间，胡大妈手拽小英道：这就是你的婆婆娘。这个炕沿坐的是东头李大妈，这个是南头你叫干妈。这样咱就这些人。你给你婆婆妈磕个全礼。

    小英给磕个四起八拜，而后是公爹。小英刚要下跪，老好说：别磕别磕。老嫂子拽住别叫磕。岁数还小留二年不迟。婆婆那边说话呢：这是见面头，我没听说这还留二年。老好道：分人分事不能比。咱就应该留二年，后来磕的时候多呢。

    胡大妈笑道：也是。那你马上受个大礼。叫小英跪下一连磕四个，这叫一跪四叩首。李大伯不在，干爹回家去等来再磕，这么就是李大妈。李大妈下炕拽住小英道：成子爸说还小呢，咱不等二年，咱年下再磕吧。把大家招笑。

    胡大妈道：那见面头来个一礼。这位干妈也看出风水道：来我俩受一礼。这老姐俩把胡大妈挤在一旁。小芝子妈在左小翠妈在右，姐俩捧一个头。这边扯左肩那边扯右肩，小英心里是想，我连着磕四个头也应该的。可没有两边力量大，一提给提站了起来。小英也乐个哏哏哏。

    小芝拽小翠，这俩是同岁同日生，只是一个亮寅时，小翠是日出是卯正时。模棱也不差分毫，都是圆下颏长圆脸，只差在眉稍上。小芝是一字细又长，小翠是柳叶儿外挑一些，说不上三角。

    小英看得切又实，没想这俩小丫头都十三岁，手拉手在小英面前一站，和小英肩高，也是脖子齐。每人拽小英一只手，中间没放手向炕沿一推。炕沿正坐胡大妈，胡大妈一搂，这三个一齐撞入胡大妈怀里。

    小芝二嫂子是贾各张娘家，小名叫小美子。暗里就叫齐小美，娘家姓齐。&34;从小多病好美，爹妈爱如甘露，东庙烧香西庙求神不愈。十四岁时都说是俊痨。十五岁时妈一狠心，想娶过门一冲就好。可过门入洞房，小美子不干。当时和小子说明，我必得至十九气血方通。我做梦就是一个白发苍苍老大妈和我说，叫我认个干妈。我是木命非得认个长流水的干妈干爹。这小美子为达到心愿，不怕磨嘴碰头。可胡大妈为人快心，知道小成子爹妈一双都是长流水命。这样认的干亲。

    小美子男的叫赵贵祥，比小美大一岁。是老好的介绍人，给左财主当小伙计上大活，今年十九岁。这三家是环套环，小翠子和小芝子离不开，谁去谁家吃喝不分，是这么串上鼻子的。

    这时小美子把小芝子拽开，去抓小英道：来我给你说，这位咱叫大嫂，她方二十七。这咱叫二嫂她俩同岁，可二哥没有大哥大。来这叫李赵张，大排行。这个是我长嫂，咱叫三嫂。我排四你叫姐姐，我今年十七。是叫嫂子还是别的你挑，怎叫都是一个味。你看这个小漂亮人，也是十七。猛看你俩好像一个妈生的，你先叫她五嫂子。你大排行是第六位。咱六个互相一拜，这是咱六个初步见面礼。这俩是妹妹每天脚底转，你别日常惯她俩。这俩妹妹一听哏哏乐凑上来。小美子一掉身坐在炕沿上，这俩没凑上，一踮脚坐在小美两只大腿上夯呀夯呀，夯起来。又招逗笑起来。

    小英心里说，这个后道还藏着这么几朵艳花呢！她不由得心里想起燕姐讲过，条件地利人和，心里想笑，赶紧抿一下嘴没笑出来。

    胡大妈道：咱赶紧吃饭。炕上一桌，地下靠东墙有张破四六紫油掉漆桌子，爷六个会喝酒的一桌。外屋地你们姐六个，炕上我们姐四加上两位小姑奶奶。

    大媳妇和五个弟妹齐下手，四盘菜是炒豆腐、一个豆芽菜、一个菠菜炒油煎豆腐、一个炒韭栗、一大碗粉条熬豆腐。小米饭。不喝酒，娘几个端起大蓝边饭碗。这一碗，就够斤半。每人吃两碗，小英还是去年八月十五吃的呢。那是舅舅买的一斗白谷子米，这米贱黄米贵。可黄金米特香，吃了两碗还想吃。看看嫂子都放下碗，自己也放下碗。小美和小英四只眼两条线正碰上，互相一笑。小美跟道吃饱吗，小英答吃饱。

    这是姐六个把秫秸大锅盖放在一个洗衣大盆上，形成个大圆桌。可是都蹲着没有座位。姐六个吃完洗着一桌家伙，只听屋里胡大爷说：小成子不吃饭他哪里去？老好道：别管他。他定去舅舅家。王森林道：对他和我说过，和舅爹有事。时间别等他，什么时来什么时吃。

    张成瑞趁胡大妈和小英去厕所，这时西屋无人，屋子是土房秫秸顶。墙是大坯墙外挂泥，已经陈得不知年号。屋子没刷新没顶棚显黑。地下什么没有是土地。只炕上铺一领新席，放着一床新做蓝粗布被子。成瑞把腰里搭吧解下，扔在炕席底西南角的土炕上。席放好，他去遛夏垫镇买卖家。

    这时和天成交易的是各行各业，不光粮食还有杂货布匹，妆奁。每家认他张成瑞，并不知他是后道的。他挨家串讲经济和做生意，看银子行情。一直天黑都上了板，他方去沙龙家，和舅爹舅妈直说到亥时他方回家。

    沙龙知道张成瑞一跃千丈，心里明白嘴不能说。因他还在徒工期内，但也怕那些小姐下手抓脆。那天去找成端，见起东樵半吞半咽。心里说得亏是我下手早，再晚一步或等出师，就苦了小英。沙龙不是没心眼，这是他漫含四溢的心事，不好和谁透明。皆因自己更不门清。当时只是恐怕二字中的猜测。

    老好和王森林是给左财主扛活。老好握大活王森林接二活，是一正一副。吃完饭和姐几个告辞回去当值。这样小芝爸小翠爸二人也回家，去调三月应做下种的活计，正是春种农忙。

    老姐们闲谈至太阳没，不见成瑞回来。老姐俩和小成子妈告辞，这时妯娌姐五还有那小姐俩，早叫老姐俩打发回家去做些活计去。大喜的日子更要新人安静安静。

    胡大妈跑西屋和小英说，头一夜可要取吉利。小英答应是，可心里不知这吉利怎取。胡大妈说：你们这可是入洞房。你有事一敲这西墙我就过来。我去告诉你婆婆叫她等小成子。娘俩互相用劲拉拉手，这时小英在炕上坐呢，胡大妈趴在炕沿上，娘俩对心里使上劲，胡大妈走开。

    小英肚子开了蒸锅地想没完，也不觉得想睡。这时朦胧不知都去的什么地方，其形古怪多端，不是山林即是大庙，不是大水即是大火烧得通天红，就这样折腾一夜。睁开眼有几个麻雀在外边窗台叫个不休。心里说嗯呦，怎窗纸亮起？猛的坐起。她是头朝窗户躺的，脚下是炕沿。这时只见炕沿上一个黑乎乎东西挡眼，不知是什么，吓得自己向窗台挪。嘴一个劲说：是什么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