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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割情絮情难离情 听景观景难离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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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白带宛转从北向南,吼叫似牛,足有二里多路水面,武龙竹三个早已跳出车身,手拽手登上码头大船。前船已突进河心,都是神驰龙马。

    武龙竹见这条大水从北向南,不知它握住多大的怒气,澎湃相激万分汹涌,好不骇人!心顿时炸起,而又阔大起来。想起南方长江洪水泛滥,那更是吓人呢!这还是没有一样。

    七个小车子一船过去,撑船至东岸,仍是三个卧进这个车。因旁的车装着满满行装,还有小弟兄们乘坐。

    武龙竹上车又被小娟搂住捆,这一身的油腻肉谁都爱摸。放开秋香就是武龙竹,武龙竹道:咱看看京东过皇差这大路,距离夏垫还有二十里路。这里有一座行宫,据说很魁伟。有松柏杨柳桃杏争春放艳,今年打春早,绿柳枝条翠鸟鸣。

    小娟道:所以把车门挑开帘子,看个痛快。随声又叫周成泰一声,快,挑开门帘!这小娟所以跨上右沿,龙竹搬着小娟臂膀,秋香挤在龙竹身后。三个脑袋摞成一体。这里正榆柳槐杨,在路两旁威武挺拔而立。头上油绿嫩叶正在吐放,串串即如翡翠那么好看。再有即是一片一片,一条一条长垄的,油绿冉冉的那麦苗。有的青草已吐出寸许,真是一眼无际的平川,十分好玩,向路北一眺,嗯嗯那是松树。

    周成泰挥鞭子追着小娟的口令。一边指向那围绕的松树杨树道:这里边即是琉璃瓦的那行宫。小娟道:看去地方不大,也够三百亩地,这个行宫可不小,可够雄伟的。在这里孤单的树立风气可不小。看去是有二百年左右,看这些松柏和其它的树都能看出年号来。

    秋香道:对呢,可对呢。你再看石人石马狮子骆驼象俱全。龙竹跟道:你不信?这里还得有小小花园。

    小娟道:可能,等咱回来,没有事去遛遛。周成泰道:我听说这里可有一人搂不过来的大蛇。

    龙竹道:哦,和佘太君还一个姓。小娟道:蛇是龙形,和二姨是当家。龙竹捶小娟几拳,和秋香退进车里边去滚。小娟一转身刚要进,仰头向北望了一眼,遥见一座塔峰,而后又不见啦。因被那树和几户人家挡住双眼。有一件好,车身平稳多。因这里不是常走大车路,而是村与村的连络甬路。过个葡萄蔓甩出杨庄,眼前看那座孤山明立,雄伟挺拔在半空遥立,十分耀目。但向前走还是藏进村庄挡住视线。

    武金钗骑的是小娟的赤兔马,这马只要成群出门总在头一名。武金钗不识路,这马不落后不说,旁的马也不向前迈干打转,不向前争位置。不管你谁骑,这些马都有次序的排列。只要不是单枪出马总照规律。这个在苏州就讲过了马的驯服条件,小姐妹们都知道。人换骑行,马不能错了位置。这就叫顺者从善,即要有规律。

    这四匹赤兔马祝莲早就起了名字。一赤珠二降珠三紫珠四红珠,以及菊花青鬃黄骠都各有名称代之。说起来格局高矮长短所欠无已,区别是雄是雌。可是头尾四肢总要有差别,从差别取名定议,安插名目。这东西一多很好玩,可有一样,都是骟了的。

    可今天武金钗和殷萍换马骑,殷萍骑的是头马降珠,这武金钗骑的是赤珠,还带着十一条大狗在马的两旁排列。也兼马走的是正路,狗走的是两旁路边,各不相扰各有次序。这一路的春景风光是望不断的,农村某户那些鸡狗猪羊,过一村就是一庄,只不过三里之遥二里远近。在空隙的两村之间不时可见长耳朵直矗。或从路过跑蹿,或在麦田里举头四顾。使得小姐妹们一边喊,一边用金银彩鞭指着叫兔子兔子。

    农民男女老幼看见罕见稀奇,有的扒柴门缝隙偷看,有的紧贴墙根笑个一声不语,路上有背簸箕拣肥的也早低头闪在地垄里。地里收拾春播地的停住驴牛骡马,只为多看上几眼五光十色万紫千红。

    殷萍在前引路,虽说来过路途并不熟悉。可路途都很直,只望着孤山塔前进。或可见人即问孤山途径。这样瞟着孤山塔怎会错路。

    望着孤山是远远就听见锣鼓梆子震天震地。这是通州大吉祥戏班子来这里赶庙会,正唱的是桑园会。

    这几十匹马和小车子,把这戏台下边的听戏者围个风雨不透。这个去青衣的外号叫小香水,嗓子很脆。当然要和铁链金比相差远的。嗓子宽亮音声高,只知唱腔是无情。

    这个戏台是石头座,唱戏时另搭席棚。搭什么样另有规定。今年是起脊,前脸下垂花鸟玻璃围楹,不太好,也够个姿态。这出戏完即是空城计。

    殷萍和祝莲小凤小妹把马交给石宝珠史秋双银霞彩霞,四个朝山坡西去,这个戏台即在孤山脚下西南方向。东边紫靠牛山傍,西比邻即是山西村,也就里许一喊之地。这里没有树,石头地的空场。向北看挡眼是孤山,向南正方看去很远,影影绰绰看见村子。皆因是村与村的空洞之间。牛山脚下有土地,过了庙会方能安排种地呢。

    今天是二十九日,戏是头一天踩台。四面八方零星有商贩叫买叫卖,卖柿饼的山里红的炸油条的馒头的,一数就数过来那么多份。可一样,四面八方的弯曲路上有驴驮筐马拉车,挑担的推跨车的,都朝着这个地方奔驰。

    姐四个无暇看这些,只是一心见恩人。朝着一个柴门,面向东正对牛山脊背中心,这个院子是小孩裤子大敞门。原样是三间足足的砖土房,秫秸背。西边说雁房,并非高脊式样地,而是一溜十三间的独间,平顶一出水,脸是十三张砖,上边垒大坯,都是秫秸背。每间都有门窗,这里住哪些人呢?住那锯碗的。蒋士峰捏糖人时也没少在这里住。耍托口的,算推先生以及吹笛敲鼓的算命先生。头发换肥子的,头发换泥人的。卖花样的串乡卖那石榴锦绣花。变戏法等等。做小买卖也是一言难尽笔下,总的说都是奔命为嘴而已。

    对这西厢脸即是东厢房,敞脸三间。宽是九尺长是三丈六尺,是条子房。这里有水缸、大锅烧柴灶、面案、切菜案。怎么吃法呢?没有酒,大饼贴玉米面饼子,玉米面疙瘩汤、冬天是小豆杂面条,猪油驴油香油总不断。

    那么聂家小店门外挑着一个小小爪篱头,垂着一哈长一寸宽红布条,这是用柳条自己编的。这掌柜叫什么呢?就叫聂五。从幼时会走路总低头看地,头不歪目不旁视,耳不乱听。十五岁爹妈去世哥五个分家,他这是分的场房,东墙外地方向东说有三十余丈。每年三月初一日这节期,收获够一年,会花钱用不完。他几个哥哥想要这地方,钱不少收气不少生。因此也就谁都不想抓这地方。这时聂五还没娶媳妇,几个哥哥连冤带撺掇,亲戚朋友看出不忿,也就吞声不多嘴,这里有位老亲姑父外号叫王二怪。他是小民集的人,他有三个儿子,早已分家,王二怪这时六十六七岁,老夫妇俩带着一个傻孙女。这丫头是大儿子屋的,爹妈嫌她不灵,鼻涕总向袖口抹,妈嫌弃这丫头太脏,脚也就缠个尖。奶奶拢过去都八九岁啦,骨头硬不好缠。奶奶疼孙女十顶十的,对付缠个半大脚。这年十三岁越长越出挑,眉开眼笑,又白又俊,这三年换另朝天下。小名叫三银子,个头就跟抻面一样,细腰大象。她妈这天忽然连夺带抢似的到奶奶家吵嚷,惊天动地,给我回家给我回家。

    三银子道:妈,妈你这可是……我姐我弟好几个,大宅大院多好呢!我奶我爷我不管,可谁来管?再轮车轴会去?你愿这样我不愿那样。这个脸子那个屁股给一阵子,我奶奶干捞气骨噎。向外说是自己,不向外说还是自己。不说人家不笑掉牙。说吧人家等呢,为把牙笑掉。你那里我姐快出门子啦,我也没有一二年远。你抢我做什么?丫头总是赔钱贷,你不用向那边拢我,我也不去。

    她妈小畜牲长小畜牲短,没良心,白白生你一场。三银子道:妈妈你也甭骂甭喊,总算我来的不是地方。我大姐二姐那四只小脚都好看,就我是两只大脚,可小民集都没有。你要是一定要,你把这两只脚抱去。她妈起来就追,这三银子就跑,一直追到村外。她妈坐在街上,小畜生我等你,你不回家我就守你,我叫你气我。这三银子悄悄走她妈眼前,妈,我什么时候叫你生我气来的?还不是你自己生自己气。一把没抓着又跑掉。二银子把她妈拽走,也没把这口气出来。

    可是二怪看上了聂五,傻小子不错,方把傻孙女给他。三口子一齐搬到山西,在这三间厂房去安家,开小店。这老俩口会躲气,都活九十多岁方辞别人世。

    再说三银子和聂五,总是怪舌怪语拉长竿,短棒瞎糊弄,事情办不好还得罪好多人。一半是天性,一半和二怪老两口教的有牵连。二怪即是这样,自己儿子管不出人样,不知人之贵处在何方,只知贪财。妻子贵,你也贵不了钱山钱坑里去。有钱即命短,因那钱没腿,你不算他不来。你算呀你算吧,就愁死快。

    所以说人与人总是不投心门的,应适时令穿衣,气候是大家禀受。钱应是交流物质,有什么宝贵的?只有活这一生是最宝贵的。宝贵在应得,睡也安卧也宁。

    这俩口子就生玲珑这一个丫头,许给孤山营一个小子更憨乎,什么人寻什么人。还是有神明佐佑,还是自己有拔翠的方式方法。

    甭管如何一生不担惊,不屈自己的心,就没的可怕可算的事。珍馐也是人吃的,粗粮也是给人准备的。

    这小子叫李纯泰,今年二十岁和玲珑一样大。这时他正端一大盖搭贴饼子,这是在东厢房大铺贴两大锅。锅底是两锅底粉条,豆腐炖肉和炸豆腐,可都是给住店的准备的。

    这小子一出东厢,脸朝上房端去,他没回头看看。祝莲香得打鼻子喊出声来,可真香!嗯嗯真香。再说这小子热气腾腾托着搭,又有肉菜碗他怕溜手。所以紧上加紧多走上两步,是邻居是住店是亲朋再做商量。这四个如梭一样,一闪丁进后腿,随着门帘进得东屋,四个大姑娘,又似本地又似外乡人。这是一大间,炕中间放个白碴桌子。炕里坐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太太,这就是三银子变得老太太,还是白面皮一头的乌发,上身穿着青布大衿褂子,没有边是什么花的。她抱着一个两岁小丫头,玲珑正在地下一手掀柜盖,一手去拿东西。好似在柜底呢,嘴嘟哝着。那身衣服做得也大,还想我得长呢,只就长出一寸五,这身多四寸裁的。

    祝莲殷萍都叫干娘干娘,你还是那样。两个是边说就边爬上炕,这屋俩人没少睡觉。可把三银子叫个愣丈愣,一双大乌睛转着这四个,说什么也压住气啦。

    这翻柜的玲珑听着耳熟,心里想是祝莲殷萍的声。早就揣度好久不来一定是已出阁,我这辈子算无处可见。跟着一歪头,来人了不找啦,那手放柜盖,这只手还在柜沿放呢,这手没躲又是榆木盖,咚下子,哎呦!呦!我的妈妈耶!可疼死我呐!她一掉屁股坐在靠柜板凳上。她边揉手她是边看炕上两个大姑娘。地下的小妹和小凤早贴近她身,小凤抓住她右手就揉,没有肿只是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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