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刚才是发疯了吗?
元星采在大脑里快速回转之前的一切,那些美好的画面里,总有两个字飘在头上:剧本。
也对,他亲口说过:“作为爱豆,你是否应该和异性保持适当距离呢?”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换一副面孔呢。
只是不可否认,即使是剧本之内,他确实十分照顾自己。这两天的相遇在剧本之外,他也处处绅士体贴。
他确实卓绝风雅,看他此刻昂首直视前方,也知他确实,没有心动。
元星采瞬间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尴尬得脚趾抓地。人家把自己当同事,自己把人家当男友?
“哦,原来是这样。综艺里的朋友,也是真的朋友。综艺里的男友,不能是真的男友。抱歉,没想到这也需要你教我。”
金连朝低头看她,第一次,她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他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可是半个笑脸还没端起来,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位面熟但陌生的人。
“李圣唯?”元星采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救星,声尾拖得很长,带着点亲昵的委屈。
金连朝沉沉僵了脸,不自觉地挑了下深长墨眉。
“你怎么了?”李圣唯按着电梯按钮,抬手将元星采牵进电梯。
金连朝目光如炬,盯着他预备牵手的动作。
李圣唯似乎也注意到外人的目光,没有牵手,而是轻轻捏着元星采的衣袖。
元星采走到他的身侧,见金连朝也站了过来,下意识又往里站了站,离李圣唯更近了些。
金连朝神情一僵,片刻失神,很快收敛神情,像上次那般,自顾自站在了对角。
“谁欺负你了吗?”李圣唯细细察看着元星采。
她木讷地摇头,样子失魂落魄:“没有。”
失恋的人,看什么都是过去的影子。她想起初见金连朝时,也是电梯间。
明明素不相识,她还蓄意勾搭他,他虽拒绝了自己的告白,还是在自己受惊时伸手相助,以至于那段记忆中并没有恐慌,只有狭窄黑暗里,他迅速有力的搀扶,还有低沉清晰的笑声。
“夏天,你还带着这条手串吗?”李圣唯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编织手串,尾部挂着条向日葵的吊坠。
元星采点点头,低头去看手串,发现刚才粘上的奶油污渍并没有清理干净,渗进了丝缕缠绕的红线里。
莫名的,心头烦闷与伤怀如水遇顽石,飞溅着迸发。
“我的护身符脏了。”元星采悲伤决堤,双眸止不住地掉下一串串眼泪。
李圣唯手足无措间,第一个反应是不能让她被外人看见心事。他一个健步站到外侧,将元星采与金连朝隔开。而后感受到背后一道寒气四射的视线。
“我带你去没有人的地方藏起来,好吗?”李圣唯温声安慰着,言辞中尽是对元星采的了解,“和小时候一样。”
元星采哭着点头。
李圣唯伸手欲轻拍她的后背,却在将要触碰的瞬间,被厉声打断:“不合适吧。”
他奇怪回头,对上金连朝冷冽的视线。
李圣唯心下疑惑:金连朝是圈内出了名的好脾气高情商,竟也有如此凌冽的一面。发声插手别人的事,不像他的风格。
不过为元星采的名声考虑,他还是朝对方微微示意,收回自己的手。
迟疑间,电梯到达负一层。
元星采主动搭上李圣唯的胳膊,沉默的哭泣让她显得柔弱无力。
金连朝心头莫名燃起一团火,他莫名其妙说了句:“不要去。”
李圣唯皱眉看向他,这才明白两人似乎认识。
元星采无动于衷,拉着李圣唯有气无力地说:“走吧。”
李圣唯移开审视的视线,搀着元星采走向自己的车位。好巧不巧,旁边停了辆超大型商务车,正是venus的专用车。
他为元星采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元星采将要登车的瞬间,倏地被强劲的手攥住胳膊。
转首,一双深沉黑眸紧紧锁着她,暗含怒气,泛着显目的波澜。
元星采挣扎着,脱离无果,只好沉着脸说:“前辈,大庭广众拉拉扯扯,不符合艺人的职业操守吧?”
视线交汇,暗波涌动。这是元星采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如此显露的情绪。
是难以压抑的愤怒。
元星采泪眼潮湿,撑着力气,微声道:“疼。”
说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玉珠盘落,眼尾都染上晕红。
金连朝心头一颤,从那难抑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他松开元星采的手,刹那间也被抽走全身力气。
他轻声道:“对不起。”
正在车上等待的venus成员下车来查看,俱是疑惑。
十分钟前这两人还缠缠绵绵,怎么就变的剑拔弩张了呢?
一旁观战的milo,不明事因,只一心想着护自家队长。
他转着眼珠子审视着现场情况,最终矛头直对李圣唯,怒气冲冲道:“你这个小三!你怎么能拆散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呢!另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罪大恶极,你是历史的罪人!”
李圣唯皱眉,拍打开他指责的手指,眼露不屑,倨傲地凝着milo:“venus目前岌岌可危,各位还有闲心在公共场合闹事?”
元星采不愿多生事端,把他拉到自己身后。这一拉,谁是她想要保护的人,一眼分明。
金连朝抿嘴沉气,怒气隐隐。
元星采拍了拍milo,歉意道:“各位前辈,那只是综艺里的人设,是我公私分不清。”
金连朝僵住,沉沉目光灼烧着元星采的心。
她继续道:“你们还有工作,快走吧。”
milo看了眼自家队长的脸色,瞬间明白元星采说得是真的。能屈能伸的他立刻拽着自家队长遁走,尽管后者的眼神依旧锁在元星采身上。
闹剧结束。
李圣唯的银白卡宴与venus商务车逆向远走。副驾驶座上的元星采,在夜风中无声哭泣。
车子沿着云湖开到城郊,四下寂静,只有风声婆娑。
“哭吧。”李圣唯说,“我知道,你哭完就没事了。”
元星采终于放下所有戒备,肩膀无力瘫着,在黑夜里放声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她停下哭声,懵懂地看看李圣唯,又努努嘴:“哭够了,快忘记是为什么在哭了。”
李圣唯看了眼时间:“十二分钟,不算长。”
元星采吐吐舌头,生气渐渐回到脸上。夜风在她周身流连,她下车走在湖边,心情愉悦起来。
李圣唯跟在她身后,见她脚步轻盈,和五年前少女模样的她无二。他忍不住问出声:“五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你哭了多久?”
元星采也停下脚步。晚风微凉,她拢了拢外套,思索了一会,似笑非笑:“没有哭。”
“看来更喜欢他呀。”李圣唯扯扯嘴角,自嘲地说。
元星采回过头来,郑重地摇摇头:“更喜欢你。但是当我决定放弃一样东西的时候,我就不会哭了。”
“是啊。”李圣唯像是回忆起什么,耸耸肩,“你会直接忘记。”
“嗯。”元星采坚定点头。
“是所有的都忘记吗?”
“也不是,我会记得开心的事。”元星采笑着说,“比如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李圣唯也笑起来,心情跟着轻松不少。
他第一次见元星采,是在逐日公司的年会上。元星采作为练习生代表在台上演出,而他作为逐日的小少爷,坐在台下观赏。
远远见她站在光里,笑容明艳,舞姿舒展利落。在舞台光束的明暗变化间,侧眼瞥见了她膝盖和脚腕的殷红伤口。
舞台上的她正好与他对上眼神,条件反射般,对他眨了眨眼。
心动是横冲直撞的学步稚童,蛮横不讲理地冲破了他玩世不恭的胸膛。
晚会结束时,他在公司附近寻找她的身影。见到练习生宿舍楼下,正在被表白的她。
那男孩粗鲁无礼,因她的拒绝动了怒,将一束鲜花砸在她美丽娇憨的脸上。
他当即走进,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男孩被吓得浑身颤抖,连滚带爬地走了。
女孩被砸得眼角泛红,却只是咯咯笑着。
“你笑什么?”
“我好像说错话了。”
“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不喜欢你,但我很喜欢你的花。所以……我拒绝你的话,还能带走你的花吗?”
他也低声轻笑,让司机从车里拿出创可贴,递给她。
她蹲在地上,用路边小水洼当镜子,细细贴上后,开朗道谢。
“把我最喜欢的向日葵送给你吧。”她从那束花中抽出一朵朝气蓬勃的向日葵,笑意盈盈递给他,“一半做谢礼,一半庆祝初见。”
“什么?”
“庆祝和我的好朋友第一次见面!”
“好朋友?我吗?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帅,我喜欢。如果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也不要紧,因为我会一直粘着你,直到你跟我做朋友。”
久别重逢,她还是一样的朝气自信,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李圣唯笑得凄冷:“这样好的初见,被我糟蹋了。”
元星采皱眉,捏着鼻子挥挥手,像是要扫除什么霉运:“丧气鬼快走开,不要污染我美好纯净的回忆!”
李圣唯被逗笑了,忙声道:“好好好,不提曾经。那现在呢?你怎么……”
“因为他也长得帅。”元星采猜出他的迟疑,很是真挚地说,“比当年的你,还帅!”
李圣唯闻言一笑,并不惊奇。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元星采的喜欢是最难以捉摸的事,简单来说:全凭心情。正如她这个人,时而有着难以捉摸的天真,只要你停止琢磨,就会明白她的真率可爱。
想起曾经,李圣唯止不住摇头,抬头见元星采又拔腿跑远了,赶忙跟上。
飞机上,venus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会议主题为:金连朝刚才到底有多丢人。
milo:“我第一次见咱们如此伟大的队长无理取闹。”
温昶:“闭嘴。”
milo:“这是不是连朝哥最窝囊的一次,五年前江郎才尽写不出歌的时候,都没今天这么丢人。”
温昶:“闭嘴。”
金连朝已经和他们说过事情经过,温昶等人都安慰着他,知道他是为组合殚精竭虑才会陷入感情漩涡。
唯有milo不依不饶,大义灭亲:“这不是妥妥的渣男嘛!”
金连朝面色惨白,默默看向窗外。
团队里一贯沉默寡言的大哥韩晔,也就是被元星采分析为“厌世者”的那位,是此时唯一能够被依靠的人。
他拍了拍金连朝的肩膀:“你是不可能想通的,休息吧。”
金连朝失神地盯着窗外风景,夜色沉默,牵扰着他的心。他神情认真,很是迷茫地问:“我在干嘛?”
韩晔答得干脆:“发疯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