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明月剑下2
第二张诏书写道：传诏燕王朕观成周之时，天下治矣。周公吿成王曰：‘诘尔戎兵，安不忘危之道也。’朕之诸子，汝独才智，秦晋已薨，汝实为长，攘外安内，非汝而谁？尔其总率诸王，相机度势，用防边患，奠安黎庶，以答上天之心，以副吾付托之意，其敬慎之，毋怠！
蒋献看罢，哈哈大笑道：“亏你还是皇帝，写的什么狗屁传诏。你应该明确写，叫他安心守好大都和北方边防，保卫好允炆，休生异心。燕王就是等你一闭眼，就挥师南下，夺取帝位，你却夸他‘独有才智’、‘总率诸王’，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话语。好吧，我们就等着看燕王如何造反好了。”
蒋献想了一下问道：“你只谈了你孙子允炆当皇帝和燕王造反的事，还有四十六个妃子怎样处理呢？好，我来帮你补上好了。”
说完，蒋献走到桌边，从抽屉里重新拿出一张黄纸，倒了些墨汁在砚中，提笔沾些墨写道：“四十六个妃子全部殉葬。”
蒋献放下笔，用嘴在纸上吹了一会，双手拿在手中，走到龙床前，展示给皇上看，口里说道：“怎么样？这可是你亲笔写的啊！可不是我写的，我的几笔仿苏体比你的还地道。是不是？”
皇上看了假诏书，牙齿咬得吱吱直响。蒋献见了轻飘飘地说：“别这么咬牙切齿的，其实这很公道，你杀了我的妹妹，还有五个宫女，共六个人。我呢？借你的刀杀你四十六个妃子，天公地道。你同意不？你不出声表示你同意。那好，今天晚上我就开始执行皇上的圣旨。”
蒋献回转过身去，把真假诏书一起放入中间抽屉，然后小心地关上抽屉，取下钥匙放入龙袍的衣袋里。又回到龙床前平心静气地说：“皇上，臣还有一个请求请你恩准。就是你那四十六妃子中尚有七八个年轻美貌的，真是国色天香的尤物，说实在的，我真不忍心杀她们，那就赏给臣，让臣好好玩一番，然后再还给你，不然，白白浪费了也真可惜。关于这一点你同意吗？——好，你不出声表示你同意，那我就‘谢主隆恩了’。其实，这也很公平，你玩了我所爱的人，我玩你所爱的人，我们谁也没吃亏，就算扯平了。好了，我今晚上要好好过一下皇妃瘾，我没有工夫和你闲扯，我要养精蓄鋭去。再见，我的皇上！”
蒋献说完，转身昂头兴冲冲地离去。皇上望着蒋献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双眼盯着头上悬着的那把宝剑，眼里滚出豆大的两颗泪珠。
第二天早上，蒋献又来到皇上的龙床前，打了两个哈欠，像报喜似的对皇上说道：“报告皇上，我己按照你的旨意，昨天晚上一夜我就处死了十八个妃子，照这样的速度，后天就可以处理完毕。昨天晚上，我只玩了三名年轻美貌的妃子，年纪只有二十多岁，那真是一个个美若天仙，要说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他们床上的功夫也是一流的。一开始她们三个都不愿意，后来我对她们说：‘皇上要归天了，要用四十六个妃子去殉葬，你猜怎么样？她们一听说殉葬，一个个都吓坏了，都从了我。我一夜连战三个人，我还真有些受不了。也不知你是怎么搞的，那个叫谷梅妃的妃子，你还没开苞，大概是你老糊涂了，或者是你年事己高，无能为力了，这些事还有遗漏的？说实在的，我真还有点舍不得毒死她，我骗她：喝的是‘迷药’，喝药后，用白绫裹好送到宫外，再喝点解药就可以救活，让她永远跟着我，我再裹一条死狗在白绫里，再运去殉葬，这就叫‘移花接木’或‘偷梁换柱’之计，这些女人居然相信了我的话，真是些可怜的蠢女人。啊——真累呀！我真想去睡一觉。今晚上我只安排两个年轻妃子就够了，多了身子吃不消，要细水长流。当皇上真好，夜夜都有美女陪，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
这时，一个太监端来一碗早膳说道：“蒋大人，这是皇上的早膳，‘百合银耳人参燕窝羮’，我给皇上喂好吗？”
蒋献回头答道：“你先放在桌上，等一会我喂他，你出去吧！”
太监答应一声，把早膳放在桌上就出去了。蒋献走到桌边一看，只见盘里有三个瓷碟和一碗羹，三个瓷碟分别装着两个鸡蛋、两个包子和两块豆腐乳。蒋献看了说道：“一个病人怎么吃这么多？难道是喂猪不成？吃多了拉在床上，谁来打扫？算了，还是由我蒋大人代劳吧！我想你一定不想吃。”
蒋献坐下来，就呼啦呼啦地把全部东西吃下肚去，然后从口袋掏出手帕揩一下嘴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大补食品，对我现在有好处，可惜太少了，谢皇上赏赐。”
这时，一个太监端着一个大铜茶壶走进来，茶壶有一个内胆，内胆里装着木炭，木炭正熊熊地燃烧，把壶里的水烧得吱吱直响。太监把茶壶放在桌子旁边的地上，对蒋献说道：“蒋大人，你喝水吗？小人给沏一杯龙井茶。”
“好，那就沏浓点，昨晚上一夜未合眼，太疲倦了。唉，我为大明简直把心都操碎了！”蒋献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蒋献说完又掏出一支烟，太监忙用火钳夹了一红红的木炭，给蒋献点着烟，抽了几口说道：“还是把茶壶放在外屋去吧！放在内屋不安全，着了火不得了。”
太监答应一声，就把铜壶搬走了，屋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蒋献抽完烟，就对皇上说道：“皇上，你休息吧！我的脑袋像铁一样重，我也需要休息，啊——啊——欠，我中午再来服侍你。”
蒋献说完伸了一个懒腰，哈欠连天地走出去。屋里只剩下皇上一人躺在床上。他仔细地打量着蚊帐顶上的剑，他思索起来，想把这把宝剑搞到手，想手刃蒋献这个恶贼。这对常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对皇上这样一个久瘫在床，又没得到很好治疗的人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时，端药的太监又端了一碗药走进来，他把药碗放在桌上，准备出去，皇上忙张开嘴，不断眨眼睛，太监走到龙床前，看了皇上一眼，问道：“皇上，你要吃药吗？”
皇上闭了一下眼睛，太监见四周没有人，赶快端起药碗，一只手端上碗，一手拿勺，很快把药喂下去，就准备出宫。皇上双眼又紧盯着右边蚊帐门，太监见了问道：“皇上，你要放下右边蚊帐门吗？”
皇上闭了一下眼睛。这个太监就把右蚊帐门从钩上取下来，然后端着空碗走了。
由于这碗药喝下肚，药中补品多，皇上顿觉精神好了不少，他就开始思索怎样把剑搞到手。他忽然想起这个木蚊帐架的腿是活动的，就是四角的蚊帐架腿是靠榫头立在床腿上的木槽里的，只要抓住蚊帐，就可以把蚊帐架的柱子从槽里拉岀来，他把右手艰难地向右边的蚊帐门伸去，可是手离蚊帐腿还有足足五寸远，要抓住蚊帐腿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这时一阵凉风吹来，把右边那个蚊帐门卷到床上来了，皇上就用右手抓住蚊帐门的绸纱布角，他慢慢地把沙布角向里扯绷紧，然后用仅能动的右手摇起蚊帐架来，摇了一会，他头上不断冒着虚汗，他已五天水米未进，连药也吃不上，身体自然很虚弱，太累了，他就停下来喘息一会，又接着摇。连蚊帐架上的宝剑也被他摇得来发生倾斜和来回摆动，他也全然不顾，就算剑落下来把他砍死他也不怕，剑继续倾斜，他看有门道，就继续摇下去，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了，右边的蚊帐架腿终于离开了榫槽，“咚”的一下跳落在床前的地上，宝剑斜掉下来，落在床方上一弹，落在床前的地上，又一弹好象落在床下去了。皇上又喘息一阵，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他的愿望终干落空了，只见挂剑的大钉足有两寸多长，还钉在蚊帐架木方上，而且离右手不远，现在剑没有了，能把这颗钉子拨下来也不错嘛，于是，皇上就把右手慢慢伸向那颗大钉，右手的大中食三指正好握住大钉，他抓住大钉后，就前后左右慢慢地摇起来，摇了好一阵，谢天谢地，大钉终于拔出来了。这时，他已累得来全身大汗淋漓，喘成一团。他把大钉握在手中，即用食、中、无名三指握住大钉，大姆指压在钉头上，钉尖隐藏在小指中，现在总不能叫‘手无寸铁’了，有了这个东西，总比空手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直到午时刚过，蒋献才姗姗来迟，他一进房，见皇上的蚊帐架一条腿掉在地上，他大吃一惊，他登时慌了手脚，忙冲到龙床前，捞起蚊帐一看，见皇上平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嘴里骂道：“你在干什么？不想活了是不是？蚊帐架的一只腿怎么掉在地上？肯定是你搞的。剑呢？剑在哪里？”
蒋献忙把蚊帐腿重新安放在榫槽里去，又把右边帐门挂在钩上，蒋献看了一下床上，没有宝剑的踪影，他又蹲下来，偏着头一看，只见宝剑躺在床下，而且剑把朝里。蒋献惊奇地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剑怎么会掉到床底下去？谁来过这房子？”
蒋献有些不放心，就走岀寝宫，问大门口四个守宫门的锦衣卫：“今天上午谁进过皇上寝宫？”
四个锦衣卫齐声说道：“蒋大人，大门上贴有皇上的诏书，谁敢进去送死？今天送午餐的太监现在还没有送来，不知是怎么搞的。我们四个人一直在这里站岗，连鸟也飞不进去，别说是人了。”
“好，我明白了。你们继续站好岗，不可麻痹大意。”蒋献吩咐道。
蒋献又来到龙床边，周围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就骂骂咧咧地说道：“肯定是你这个老狗在床上乱动，把蚊帐架弄下来了，幸好没伤着哪里，不然，我的麻烦就大了！”
蒋献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在龙床前重新蹲下来，把右手伸到床下，准备去拿剑柄，可是怎么也摸不到剑柄，他站起来把右手的袖子卷得高高的，把头盔取下来放在桌上，重新蹲下来用右手在床下专心摸剑柄，蒋献把头侧放在床上，天灵盖正对着皇上的右手，距离不满一尺，皇上见最佳的复仇时机到了，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右手中的铁钉横打出去，只听“乓”的一声，铁钉打破了蒋献的天灵盖，连铁钉头也钻进头发里去了，只听蒋献沉闷地哼了一声，向后倒在地上，就再也不动弹。
皇上见他成功了，就慢慢缩回右手，在右边的枕下摸出他心爱的红绸胎衣，拿在右手上，把右手放到胸前，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嘴唇动了两下，彷佛在说：“爹，娘！……”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
此时，一个看守宫门的锦衣卫听到屋里有异常的动静，就走进来，只见蒋献仰卧在地上，倒地死了，他又去摸了一下皇上的脉博和鼻息，没有一点动静，他忙跑到大门外，大声叫起来：“快来人啦！皇上归天了！……”
“皇上归天了！皇上驾崩！……”
这一下就炸了锅。……
这天是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闰五月十五日，用皇上生前常用的一句口头语来说：“花把戏收场了”，他享年七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