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恶有恶报1
再说,皇上借“蓝玉案”大开杀戒,杀了很多他想杀的人,心中十分高兴。为了在舆论上站住脚,他专门出了一本书名为“逆臣录”,这本书上不但一一列举了被杀人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官阶、罪名、家人姓名,处以什么刑法,都作了详细记载。可是,公理自在人心,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闫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
朝廷里的大臣们一个个都被杀怕了,每天上朝都要和家人作诀别,下朝回家就要和家人一起欢庆多活了一天。他们上朝一个个也是三缄其口,唯唯诺诺、从不多言一句。办事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出错而人头落地。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年多,见皇上很久没有杀人,人们胆子又慢慢大起来,到了洪武二十九年,大臣们好像淡忘了蓝玉的事情,一个个胆子越来越大。这就像家里有老鼠一样,家里一旦闹鼠患,主人就狠狠地治一次,老鼠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家里就可以安静几个月,时间一长,老鼠见无事,又慢慢地回来,牠们又慢慢地多起来,胡作非为,主人又要治牠们。
颍国公傅友德就是这样的人,这天在下朝的路上,傅友德和王弼一起走出大殿,他们见皇宫里到处桃花红似火,王弼就来了游兴,他对傅友德说道:“颍国公,你还记得吗?张志和的词‘桃花流水鳜鱼肥’。走,我们下朝后到玄武去钓鱼好吗?”
“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见皇上今天心情特别高兴,蠎带高高地提到胸前,我想趁此机会向皇上奏明一件事,只需一小会儿,你就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传友德说完,转身匆匆返回大殿去了。
傅友德再次进入金銮宝殿,见皇上还未退朝,就跪在地上。皇上见傅友德去而复返,就说道:“傅爱卿,你还有什么事吗?”
傅友德叩头奏道:“皇上,臣有一件事想请皇上恩准。”
“什么事啊?”皇上高高地提起蠎带问道。
傅友德奏道:“臣的家乡在怀远,由于以前连年战争,现地广人稀,很多土地都荒芜了,没人耕种,实在可惜。如果这些土地重新开垦岀来,一则可以多产粮,增加国家粮食储备。二则可从安顿一些农民,免得他们流离失所。”
皇上明确地问道:“你是不是说,现在无人去投资开垦这些土地,你傅友德准备拿钱出来,愿意去投资,你想问朕可不可以,对不对?”
“皇上圣明。”傅友德继续说道,“皇上,臣有五个儿子,他们都在臣身边吃闲饭,臣的负担太重了,简直压得臣喘不过气来。臣想把我四个儿子放回老家去种地去,只留一个小儿子在身边,以减轻臣的负担,能不能请皇上给些荒地与臣,买、借、租都可以。”
“你要多少亩?”皇上看着传友德问道。
“皇上,我四个儿子四家人,少则几十亩,多则几百亩即可。老臣今年已六十有三了,再过几年臣也就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傅友德拱了一下手说道。
皇上双手平端着蟒带,直视着傅友德问道:“颍国公是想在怀远老家买些土地,然后全家告老还乡,过着田舍翁的日子,是不是?”
傅友德答道:“在京城靠臣一个人的俸禄,养活全家人,日子过得紧巴 巴的,如果回乡种田,大家都有事干,臣想我的压力就会减少许多。 当然,这只是臣的一个想法,如果不对就等于臣没说。”
“怎么不对?狡兔也有三窟嘛。一千亩够不够?”皇上问道。
“皇上决定好了,臣随皇上的意。”傅友德恭敬地说。
“你等一下好啦!”皇上说完,双手放下蠎带,转入殿后去了。傅友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刚才蠎带还高高址挂在胸前,怎么一下就掉到肚子下面去了,傅友德跪在地上,心中疑惑不定。不一会儿,殿后转岀两个太监,口中吆喝道:“颍国公傅友德接旨!”
傅友德赶快伏在地上口称:“臣傅友德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走在前面的太监,转身从身后的太监端的盘里拿岀圣旨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颍国公傅友德,身为皇太孙太师,踞功自傲,不顾国法,妄图个人购置田产,与民争地,已触犯国法,朕念你曾为朝廷出力,从宽处罚,特赐酒一杯。钦赐。”
傅友德伏在地上,半天没动。太监催促道:“颍国公,快谢皇恩啦!”
傅友德这才仰起脸来,泪流满面地说:“我只是在请示皇上,我还没去买呢!何罪之有?”
太监从盘中端起一杯酒递给傅友德说道:“颍国公,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是要酒还是要这个?”
傅友德望一下盘子,盘里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只有接杯在左手,右手掴了一下脸,骂自己道:“谁叫你起贪欲之念?要土地干什么?真是活该!太可笑了,你简直是在与虎谋皮!”
说完,傅友德一下喝了杯中鸩酒,顷刻之间倒地而亡。王弼在殿外等了好一会,不见傅友德岀来,正在着急,只见殿内两个太监抬着一副竹担架出来,上面躺着一个人,脸上盖着一张黄色圣旨,从王弼身旁经过,王弼上前拿开圣旨,只见傅友德闭着双眼躺在担架上,已魂归离恨天,王弼大吃一惊,忙拿起圣旨一看,明白了一切,他摇摇头说道:“颍国公刚才直着进去,转眼横着出来,一个公爵转眼就没了,朝廷又少了一个栋梁之臣。皇上春秋日高,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性命难保全啦!”
说完,王弼仍把圣旨扣在尸体脸上,由两个太监抬出宫去。
王弼哪还有心思去钓鱼?他一个人没精打采往宫外走,他曾在傅友德手下当过先锋,一起平定云南,私交不错,今见傅友德无罪被诛,不由得流下几滴同情泪,他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向宫外走去。尚未出宫门,只见后面有两个太监追上来,边追边喊:“定远侯王弼,请等一等,请你接旨!”
王弼也没有多想,便跪在地上,口称:“臣王弼接旨!”
前面的太监拿出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远侯王弼对皇上处决傅友德之事,认识不清、口岀怨言。为了严肃纲纪,决定赐定远侯王弼酒一杯,以儆效尤。钦赐。”
王弼站起身来,从从容容地接过太监递过来的鸩酒问道:“公公,什么叫‘以儆效尤’?”
太监回答道:“我也不清楚。王大人,你喝了这杯酒后就明白了。”
王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杯丢在盘里说道:“笨蛋,这都不懂,‘以儆效尤’就是处理我一人来警告那些跟着学的人!记住,别忘了。”
太监听了点着头说道:“到底是王大人有悟性!”
“死,要像我这样:虎死不倒威!看好啦!”王弼站直身子,作了个雄壮的姿势,好一阵不倒地,站着死啦,他哼也没有哼一声。
两个太监走上前摸了一下脉博和鼻息,他们相互看了看摇摇头,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边叩头边说:“王大人,请你原谅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我们知道你是朝廷的功臣和英雄,你心中有委屈,愿你早升天界,早登极乐。你别吓唬我们,我们马上送你回府。”
等两个太监拿来竹担架,王弼尸体已僵,但仍保持原来英姿,面不改色,一时传为奇观。皇上一日连杀两名功臣,使大臣们不寒而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保。
宋国公冯胜见傅、王二人无罪被诛,更加心寒,经常称病不朝,躲在家里不与任何人来往,免惹无妄之灾。在家时间长了,又觉得无聊,总想寻找点刺激的东西来刺激一下麻痹的神经,他就在自己的后花园里专门修了一条跑马道,跑马道下埋很多坛子,马在道上跑时,马蹄发岀空响的声音,又在跑马时在跑道两边放些点着火的火药纸捻,借以怀念云南硝烟弥漫的战场,又把两个水池里插上滇池、洱海的木牌,另两个土堆上写着西山、点苍山的标记。这本来没有什么,但冯胜在修建园林时克扣工人工钱,引起工人不满,工人一纸诉状把冯胜告到皇上那里,称冯胜有不轨行为。皇上接到诉状,也不动声色。
这年秋天中秋节,皇上大宴群臣,皇上座前的开国元老席上,只有冯胜和耿炳文二人,宴会进行一半,皇上对二人说道:“唉,开国元勋只剰下两位爱卿,你们两位今天要多喝几杯呵!耿爱卿,你现在在家都干些啥?”
耿炳文恭敬地回答:“启禀皇上,臣的子孙多,光小孙子就有六个,大的今年有十一岁,小的才三岁,这带孙子真不是人干的活,抱了这个那个哭,一会这个又跟那个打架,一天下来累得我腰酸背痛,稍不注意,这个头上跌起包,那个鼻子流血,就要被儿子、儿媳骂‘老不中用’或‘老废物’,真是吃力不讨好。”
“嗬,你不错嘛,享尽人间天伦之乐。”皇上笑着说。
皇上转身又问冯胜道:“冯爱卿,你在家干些什么事呢?”
冯胜回答道:“皇上,臣只是在后花园里练习骑马而已。”
皇上惊奇地问:“你已年迈七十,还练习骑马干啥?”
“启禀皇上,臣年轻时就跟皇上征战多年,现在是太平盛世,久不骑马,大腿肥肉长了不少,也快把马术给忘光了,今后万一边疆有事,皇上如果需要老臣为朝廷效力时,臣连马也不会骑了,那怎么能为皇上效力呢?所以,臣就有时练练马术。”冯胜拱手回答道。
皇上听了高兴地说:“好,老将军年迈古稀,还‘尚思为国戍轮台’,难得,难得!来人啦!快给老将军把酒斟满,祝老将军身体健康,百年长寿。”
这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提着酒壶走到冯胜身边,给他斟满一杯酒,冯胜饮后,回到家中,半夜腹部庝痛,口吐鲜血而亡。当然,冯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得忍气吞声地料理后事。
到此为止,朱元璋通过一系列的“清君侧”措施,已将明朝的功臣宿将、淮西元勋杀了个精光,他靠这帮人打下天下,得到天下后,又对这帮人进行肆意杀戮,可谓残忍之至。到这时朝中己无能臣可用、无良将可遣,剩下的只是些庸碌之辈,国力空前衰弱。
洪武三十一年初夏,皇上的龙案上突然岀现了一本书,书名为“太监复仇记”,皇上就兴致勃勃地读起来,他不读尤可,当读到最后,他登时气得来“呼”地一下站起,他觉得全身血直往头上涌,心跳加速,气喘成一团,胸中像有一团火直往上冒,他大叫一声:“来人啦!”就两眼一黑,喷出一口鲜血在树上,一下倒在龙椅上。……
进来几个太监和锦衣卫,一见事情不妙,忙一拥而上,一边紧张地呼喊:“皇上!”一边掐人中、灌茶水,好一会,皇上才苏醒过来,几个太监忙把皇上抬入后宫,急召太医为皇上看病,皇上从此卧床不起。
皇上寝宫门上,每天照例贴着同一张皇上亲笔诏书:朕龙体欠安,需绝对安静,任何人不得打搅,违命者处斩!
朝中一切事务由皇太孙朱允炆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