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哦，欢迎回来。”
燕珣听到了自己冷淡的声音，如同对方从未离开过般，没有丝毫惊讶。
涂山昱毫不意外她会如此反应，他起身走近燕珣：“珣珣不欢迎我回来吗？”
燕珣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猜。”涂山昱在离燕珣半臂远的地方站定，态度一如往常。
燕珣不免有点晃神，这种语气这种对话，涂山昱真的回来了？
“这个时间，珣珣不是应该在家吗？”涂山昱明知故明，神情状似无辜。
谁也看不出涂山昱表面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内心却是止不住的遗憾。
他低估任务的棘手程度，原打算可以陪燕珣过年，结果紧赶慢赶地回来，却还是来不及。
燕珣不动声色地瞟了对方一眼，她不信涂山昱会不知道自己的踪迹。
这人明明让梅卉将她“骗”过来，却假装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燕珣在心里轻“啧”一声。
她坐进办公椅，将任务资料抽出来准备整理。“家里待得没意思，所以回来了。”
眼瞧着她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涂山昱熟练地往沙发一坐，“珣珣，沙发借我休息一会。”
燕珣放下手里资料，抬头望去，才注意到涂山昱全身上下写满“疲惫”二字，往日精神奕奕的眼眸也充斥着倦意。
对上她的目光，涂山昱扯出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精神点。
“之前帮孟佐处理任务来不及休息，珣珣应该不介意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嗯。”燕珣低头继续刚才整理资料的动作，“你休息吧，我整理一下任务资料。”
反正她也早已习惯涂山昱的陪伴，所以对方征不征求她的意见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涂山昱仿佛猜到她的想法，眼中倦意散去些许，轻笑一下后就躺下休息。
轻笑声传来，捏着资料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意识到不对的燕珣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强迫自己专心处理工作。
大概是强迫大法起效，不一会燕珣就将涂山昱抛在脑后，聚精会神地将资料记录在档。
少时，室内只余翻页声偶尔响起。
躺在沙发上的涂山昱不自觉打了个哈欠，眼睛半合不合地盯着燕珣的身影不放。
即便一脸困倦也遮掩不住他眼底的柔情。
为了能在过年前赶回来，帮孟佐处理任务时他基本没有休息，谁知还是赶不及。
也许是室内太过静谧，又或是心心念念地人就在身边，本来只打算闭目养神的涂山昱慢慢地进入梦乡。
等到燕珣处理完工作抬头时，涂山昱已然是一副酣睡模样。
将手机调至静音状态，燕珣单手托腮，就这样静静地盯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人。
以妖族强悍的体质来说，即使是熟睡中仍可瞧得见些许疲倦，可想而之对方之前的任务有多棘手。
不过……
手指在桌面轻点，燕珣回想涂山昱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才发现她对涂山昱太过依赖。
她习惯了涂山昱在身边的日子，对方不在的时候她以为只是不习惯，仔细回想，其实不然。
直至今日见到对方，这种即将失控的感觉……
燕珣抿着唇，她也许应该认真审视两人之间的事情，包括之前所说的交易。
感官太过灵敏的涂山昱睁开双眼，发现陷入沉思中的燕珣正两眼放空地“望”着他，认真专注得根本没有发现他已经醒来。
涂山昱无声地笑起来，难怪他在睡梦中一直感觉被人盯着。
悄声地坐起来，发现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有反应，涂山昱含着笑意喊了一声。
“珣珣？”
刚醒时候的声音过于沙哑低沉，导致太过沉浸在思绪中的燕珣没有任何反应。
“珣珣？”涂山昱清清嗓子，又喊了燕珣几声。“珣珣，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接连几声的呼唤让燕珣猛然回神，她放下手：“没什么。你睡醒了？”
“小眯了一会，勉强恢复点精神。”涂山昱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你的资料整理好了吗？”
燕珣点头，“已经整理好了。”
然后，两人纷纷安静一瞬后又同时开口。
“你要不要先吃东西？”——涂山昱。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燕珣。
两人俱是一愣。
最后还是涂山昱抢先开口，“已经临近午饭时间，不如你先去吃东西？我在这里继续休息。”
“……好。”燕珣侧头想了下，“那我先去吃饭了。”
说罢，她就起身离开，速度之快让涂山昱想说点什么都来不及开口。
独留一人的办公室又恢复安静。
涂山昱有些忍俊不禁，只是笑着笑着，不自觉又想起某件事的缓慢进展，笑容顿时凝滞。
然后“啪”地一声倒进沙发躺平。
离开办公室的燕珣并没有回公寓，而是来到队里的公共休息区域，让她出乎意料的是，梅卉居然也在这里。
梅卉笑着朝燕珣招了招手。
燕珣快步走过去，边落座边问：“卉卉，你不是回公寓了吗？”
“我来找你。”梅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群里的信息你应该看到了吧？”
燕珣点头：“看到了。”
“那你应该也看到队长了吧？”梅卉将声音压得更低，“他心情如何？”
“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燕珣不大确定地回道。
仔细想想，涂山昱对着她好像没有坏脾气的时候。
“算了，不管了。”梅卉将桌面的托盘推过去。“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快吃吧。”
酸甜可口的菠萝咕噜肉、麻辣咸鲜的辣子鸡、碧油油的青菜，外加一小碗白米饭。
原本还考虑用泡面填饱肚子的燕珣不由得唾液直流，她朝梅卉展颜一笑，随即不客气地直接动手。
梅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把食物消灭掉。
不紧不慢地将肚子填得八分饱，燕珣放下碗筷，“卉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梅卉冲她摇了摇头：“没有，你等下是回办公室还是跟我一起回公寓？”
想到还在办公室的涂山昱，燕珣将目光扫向别处：“我……我等下回办公室，晚点再回公寓。”
以为会受到梅卉的追问，结果对方却只是点了点头。
“也行。”梅卉本来也没指望燕珣会跟她回去。“那你先回办公室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再走。”
她刚吃饱就要被赶走？
燕珣感觉自己此时应该是一脸问号。
“没有赶你走。”看穿她心思的梅卉掩唇而笑。“只是觉得你该去消消食，毕竟从这里回你办公室也是有段距离。”
“……哦。”燕珣迟疑地应道。
此情此景，她竟然产生一种荒谬的想法，对方难不成是特意过来投喂她的？！
想问又不敢问，反而在梅卉的催促下，她半强迫半自愿地起身离开公共休息区。
在踏出门口前回头，燕珣还看到对方心情极好地朝她轻挥手。
一时间，燕珣不禁莞尔，突然觉得答案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公共休息区域离她的办公室较远，过于安静地环境让燕珣慢慢考虑起某些事情。
不是错觉，她在对待涂山昱时，是比对待旁人都要特殊，特殊到她习以为常，特殊到她根本没察觉自己的改变。
以往相处的片段在脑海一一划过，对方若有所指的话语，饱含深意的眼神，以及偶尔半真半假的示爱……
加上这段时间她从公寓时侧面了解到关于涂山昱的所有说词，思绪控制不住地往某个方向延伸。
她就如同那只锅里的青蛙，被温水煮着，等到想逃出生天时，才发现不仅没力气再跳，就连唯一的出口也被锅盖挡住，无处可逃。
将手放在胸前，燕珣能感觉心跳比往常多了几分活泼。
就好像知道她即将见到谁，期待又兴奋着。
再长远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燕珣站在熟悉的门口，轻拧把手推门进去。
室内一片寂静，从燕珣的角度望去，只看得到沙发上涂山昱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轻轻地关上门走过去，燕珣绕开长沙发，小心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刚想调整一下坐姿，就听到侧边传来低沉微哑的男声。
“回来了？”
燕珣扭头一看，涂山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而且姿势也由躺着变成坐着。
“吵醒你了？”
涂山昱摇头，“没有，本来就没睡着。”
“哦。”燕珣干巴巴地回了对方一个字。
于是，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最终还是涂山昱先打破安静。
“珣珣，对不起。”涂山昱端正坐姿，神情严肃认真。
突如其来地一句“对不起”听得燕珣一头雾水。
“为什么突然跟我道歉？”燕珣本就混乱的脑子现在更乱上加乱。
原以为能听到缘由，结果只等到涂山昱又一句低低地“对不起”，以及对方最后满是歉意的眼。
燕珣不语，执着地等他说明原因。
涂山昱摸了摸鼻子，突然转移话题：“听梅卉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除非没办法推掉的事情，不然你都不怎么离开局里。”
燕珣不搭话，一言不发地看着涂山昱，似乎想将眼前的人看穿。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好似看得真切，又好似没看懂。
“珣珣。”涂山昱轻轻地喊了一声，语气包含无奈。“非要我说得明明白白吗？”
若是别人，涂山昱至多是毫不在意地冷哼一声，但对象偏偏是燕珣……
静默两秒，燕珣垂下眼收敛情绪。
涂山昱往后一仰，用手将自己半张脸盖住，近乎认命般叹息一声。
然后，燕珣听到了对方支支吾吾又透着窘迫的声音。
“就、就是在奇管局的时候，明明跟你保证过会护着你，让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结果转头却失信了，然后还把保护你的任务交给了梅卉。”
光听声音都能听得出来涂山昱有多羞恼，燕珣嘴唇嚅动，好像有什么情绪翻腾着。
于是，燕珣低声地喃喃自语：“我不懂，为什么要在意这种小事？”
涂山昱捕捉到她的低语，当即放下手坐直身子反驳道：“不是小事。”
“你要出任务。”燕珣的眼闭了又睁。“而且，我也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生气？还是没有在意？
捏了捏指尖，燕珣觉得用哪个词都不准确。
最终，燕珣选择比较安全的说法：“你不需要特地为这种事情跟我道歉。”
涂山昱却对着她摇了摇头，神情充满不赞同。“即便是小事，我也不想对你失信。”
燕珣沉默着，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
也许，是她一叶障目，有些事情明明摆在眼前却看不见。
只是她还有某些事情不确定，所以她暂时逃避了。
“你现在回来，是任务已经完成了吗？”
“暂时完成一部分。孟佐那边后期还需要我过去。”看出她的不自在，涂山昱顺势转移话题。“等事情全部解决完，你就可以安心地出门。”
听到这里，燕珣顿时顾不上刚才复杂的情绪：“你之前出任务是跟黑袍人有关？”
涂山昱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是有一些进展，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
“哦。”燕珣表示自己能理解。“既然还要再过去，怎么不干脆在孟队那边待着，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才回来？”
提及这个问题，涂山昱如往常般挂上狡黠的笑容。“珣珣要不要猜猜看原因是什么？”
燕珣轻吸气，避开那双带笑的眼眸：“是因为我吗？”
直接了当得让涂山昱又惊又喜，可还没等他喜完，下一句就如同冷水般倾盆浇下。
“毕竟局里的盘还没结算，你还需要我陪你演戏，怎么可能会不保护好我呢？对吧？”
微冷的语调，冷静自持的表情，成功让涂山昱感受到自讨苦吃的滋味。
若是能回到过去，涂山昱绝对先打死那个提出演戏的自己，这个决定虽然能将燕珣圈在他身边，同时也让对方把他所有的举动都当做在演戏。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涂山昱深吸一口气，眼眸半敛，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让燕珣明白自己的心思。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燕珣的唇角微微上翘，但很快又被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