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离婚
“啥？离婚？”
这话一出，不仅胡大春，在场的梁翠华、齐春薇和宋良辰一时之间都傻了眼。
特别是梁翠华和齐春薇，
她俩本来心里都有各自的算计，可……可眼前的姜珠玉，咋和她们想的都不一样嘞！
“这段时间你不回家，为了个外头来的野表妹和我闹腾，我为了小丫也就忍了！可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为了帮人，连我爹让给你的工位都要换走！”
“你要是让了这工位，这日子咱们也过到头了！离婚了我带小丫，你过你的大家好，我过我的小日子，一了百了！”
姜珠玉亮如秋水的杏眸紧紧盯着胡大春的眼睛，字字句句的说着这段时间一直酝酿着的话。
每个字说出口来，像是带着胸口残留的血。
但说出来后，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自在。
胡大春一时之间也慌了神，
他……他是一定要换这个工位不假，
他甚至……对齐春薇有了点心思也是真，
但他……可从未想过离婚啊！
“珠玉……你真这么想的？”
胡大春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梁翠华也匆匆的走了过来，
“就是啊！珠玉，你咋往离婚这边想嘞？不是说好的……”
“妈！我和大春真是过够了！以后啊，你就顾着大房的金孙子和要娶媳妇的胡老三，别管我这个不服管教的二儿媳妇了！”
姜珠玉见梁翠华过来，冷笑的说。
梁翠华闭上了嘴。
她心里是有些着急，但眼下明显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
为了那还没到手的两百块钱，她不能将自己和姜珠玉之前的算计说出来，就没法张这个嘴，劝这个婚！
可……姜珠玉咋就突然要离婚了嘞？
梁翠华一对三角眼往姜珠玉、胡大春的身上转啊转，又将眼珠子转向了惊讶和窃喜交织在脸上的齐春薇，登时什么都明白了。
当下抄起手上的布包袱就往齐春薇的头上砸去，嘴里不住的骂，
“我就知道是你！就是你这个小妖精撺掇我儿子媳妇离婚！你这个惹祸精！不要脸的东西！我打死你！”
“哎！大姨！大姨！咋是我啊！我没有啊！啊！好疼啊！”
齐春薇连忙用手去挡，没成想那布包袱里头装了钥匙，直直的就打在了她之前烫出来的水泡上，登时打的她嗷嗷直叫。
可梁翠华那可是出了名的身经百战，丝毫不怜香惜玉的继续打下去，还越打越起劲。
齐春薇一边哎呦呦的叫一边窜到胡大春身后，胡大春双手护着齐春薇，气急败坏的对他妈吼：
“妈！别打了！不关春薇的事！”
“你……你还帮着她说话！就是这个小妖精！要不是她，你和珠玉不可能闹成这样子，更不可能离婚！你……你给我让开，看我不揍死她！”
梁翠华见儿子居然护着齐春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手里头的布包袱舞得是虎虎生风，就差舞出个降龙十八掌了。
国营饭店门口就是人来人往的大马路，这时候正赶上下午上班的点，不少职工走到门口，没成想居然赶上了全武行！
这下子连班都不上了，兴致勃勃的围在边上瞅。
“这是啥场面啊？我怎么瞅着像抓奸呢？”
“谁说不是呢？婆婆帮着媳妇打小三？这真是难得哎！”
“哎哎，我怎么看那男的，好像是餐厅的帮厨胡大春啊！该不是他有啥桃色绯闻，闹到咱们这来了吧！”
“胡大春刚不是才请了二十来天假，这居然又闹出事了！真没想到，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居然是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坏东西！”
一堆职工还有路人凑在一起看打架，越看越起劲儿。
宋良辰凑到也在看热闹的姜珠玉身边，小声问：
“珠玉啊，你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先是让他帮忙找买工位的人，还得瞒着胡大春，今天居然又闹着和胡大春离婚！
姜珠玉心里这打算，宋良辰也看不明白了。
“宋叔，您别管。等他们再打一会儿，咱们办正事儿去！”
姜珠玉掏出个包子在嘴里啃着，顺手递给了宋良辰一个。
宋良辰一口咬下去，鲜美多汁的菌子在嘴里仿佛炸起了烟花，吃的他不由得赞叹，
珠玉这丫头的手艺，比她爹还好！
过了一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有惊动领导的架势。
宋良辰咳嗽了一声，大踏步上前将打得不可开交的几个人分了开来。
“都别打了！要打回去打去！现在，咱们先办正事！”
宋良辰轻轻吸了一口气，对姜珠玉说，
“闺女，你真要为了这事儿，和大春离婚？”
姜珠玉脆生生的应了，说：
“叔，我已经拿定主意了。大春要真敢把这事儿跟办了，我今天就和他离婚！”
宋良辰叹了口气，对胡大春说：
“大春，你咋想的？”
胡大春脸上手臂上都给挠的一道道的血印子，被撕吧了这么长时间，火气也上来了：
“离就离！谁怕谁！”
“好！”
姜珠玉正等着他说这句话，当下便跟宋良辰说，
“那就麻烦叔等下给我们做个见证，等你们办了这事儿，咱们立马奔民政局，把离婚该走的手续都走了，该谈的事情也谈了！”
说完，竟然从兜里将户口本和结婚证都掏了出来。
胡大春瞅着那张红本本和红证证，这才明白姜珠玉是真铁了心了。
他其实心里还有留恋，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有长辈和齐春薇在眼前瞅着，实在说不出软话。
他深深的看了姜珠玉一眼，咬了咬牙：
“行！就按你的说！”
“哎呀……”
梁翠华这时才明白一切已没有转圜，当下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但是她哭又能怎么样！
她舍不得那两百块，舍不得给三儿子找个正式工娶媳妇的诱惑，
这憋啊，就只能认了！
事情办的很痛快。
兴许是胡大春被刚才那一阵撕吧给撕糊涂了，谈抚养权分财产的时候特别痛快，干脆利落的就将小丫给了姜珠玉。
办事员见姜珠玉一个女人领个孩子不容易，还另外主张了一个月七块钱的抚养费，胡大春对这也没意见。
而他们俩的财产，也没啥好说的。
姜珠玉手上有老姜头留下来的门面房，如今开了馄饨店，胡大春分也分不走。
而胡大春名下也有处宅基地院子，如今虽是让胡大丘住着，但也算他名下的财产，和姜珠玉也无关。
至于存款之类的，胡大春的每月工资姜珠玉见不着，姜珠玉的馄饨店收入还得供她和小丫吃喝，
算起来，两人算是一穷二白，也没啥好分的。
从民政局出来，姜珠玉手里掐着白纸黑字的协议书和那一个绿本本，脸上的光彩宛若重生。
倒是胡大春，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胡大春身后跟着哭丧着脸的梁翠华和脸上隐隐透着喜气的齐春薇。那梁翠华看到齐春薇这么高兴，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姜珠玉彻底从胡家解脱出来，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她一双杏眼带着笑，有闲心的对宋良辰说，
“叔，你侄女来县城一趟不容易，你带我吃顿好的吧！”
花朵般的脸上容光四射，
看上去，还真不像刚刚离婚的人！
宋良辰嘴上应着，将姜珠玉拉扯到一边，偷偷递给她一个鼓囊囊的信封，
“侄女，这一千块钱都在里头了。你现在数数？这钱……你还打算给胡大春分吗？”
也不怪他多问一句，俩人如今已是离婚的了，这一千块钱不是小数，自然也得问过胡大春。
姜珠玉脸上带着笑，一双杏眼水漾漾的洋溢着喜气。
她先将两百块钱递给了宋良辰，又从兜里分出了两百，说道：
“分啊！我答应给她妈两百，再没有多的了。要是真掰扯起来，这钱就算是胡大春莫名其妙没了的工资的补偿，我可没要他多了！”
这时，正好梁翠华嗫嗫嚅嚅的走了过来，
“大春媳妇……”
“梁姨，如今都离婚了，你该叫我‘珠玉’了。”
姜珠玉脆生生的说，
“这里是两百块钱，你告诉大春也好，不告诉他也罢，反正钱我是给了！以后啊，咱们各不相欠！”
梁翠华一把将姜珠玉手中的票子拿了过来，放在手上贪婪的数着，数的时候手指都有点哆嗦。
她连续数了三遍，方才小心的将钱放到袄子里面的贴身口袋中，再看向姜珠玉，眼中带着责备：
“珠玉啊，不是我说，你跟大春闹别扭咋闹这么大嘞！你要是看他那个表妹不顺眼，妈回去帮你收拾他！保证让他对你不敢起二心！可……闹到离婚证都领了，这……这还怎么下台啊！”
这是又拿起婆婆的架子了。
姜珠玉早就知道她是什么德行，如今也不跟她客气了：
“梁姨，齐春薇都已经住在你们家那么久了，你要是想管早就管了，可是，你管了吗？”
梁翠华噎了一下。
姜珠玉继续说：
“你不愿意管，无非就是觉得你儿子是个男人，这种事情左右不吃亏，所以就没管，是不？你这样的心态，也难怪胡大春会有二心！你说说，有你这样的婆婆，我还敢和胡大春继续过下去吗？”
梁翠华有些急眼：“嗨！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再说了，我和胡大春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他老是往外跑不顾家，还拿钱贴补你和大哥一家，这些都是你默许、甚至刻意引导的！你当初这样霍霍我们家，就不怕我和胡大春闹僵、过不下去？我不是傻子，这些我心里都有，只是懒得和你说。有些话，真要说破了大家脸上都难看，既然已经离婚了，各自装糊涂退一步，不好吗？”
姜珠玉嘴皮子快，一番话说得梁翠华哑口无言。
她又不敢和姜珠玉当面对质，一张老脸红涨涨的，对着姜珠玉指了老半天，一句都说不出来，
姜珠玉倒懒得理她，转身对宋良辰说，
“叔，咱们走吧！我中午饭都没好好吃！这眼看都要天黑了！我想吃点好吃的！”
宋良辰连忙说：
“哎！好！领我的好侄女，吃点好的！”
说完，便带着姜珠玉离开了这是非圈。
另一头，胡大春也带着齐春薇走了过来。
齐春薇如今已光明正大的挽着胡大春的胳膊，清秀的脸上带着得意，丝毫没注意胡大春那一张充满晦气的脸。
胡大春说：
“妈，咱们上哪吃去？春薇肚子饿了。”
梁翠华刚刚被姜珠玉发落了一番满肚子气没地方撒，一听胡大春的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双三角眼竖着，嘴上骂了起来：
“吃吃吃！吃个屁吃！工作都没了！喝西北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