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试探（0320修）
“搂着我的腰躲在后面，这才刚到入口，若真是害怕就回去。。”
挑开挂在枝杈上的蛛网，林中雾气弥漫，看不大清天上的月亮，察觉到身边人的怯意，尤恣意索性换了一只手拎着油灯，抽出手来半揽着段乔的背，轻轻拍了拍她安慰道。
“不行……”段乔呵着寒气，竭力稳着声音，“若是我回去了，就剩尤姐姐你一个人，出了事怎么办，我功夫虽然差，可好歹多个人多个帮手啊。”
“你才十六岁，逞什么强，”尤恣意笑了笑，将油灯一把塞进段乔怀里，“多少暖和点。”
沿着一条小路快速前行，高高束起的马尾被尤恣意扬在身后，走出了些距离便看见有火光在前面不远处闪烁，微不可察地耸了耸肩，下巴微扬，向斜前端的位置轻轻点了点：“段乔你觉得这个气氛怎么样？”
秋天的晚上……
耳边的风声让段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用行动告诉了尤恣意答案。
尤恣意点点头：“那他们是聋人么？”
“聋人？”段乔愣了愣，“不能吧……没听说元老爷有什么隐疾啊？”
“除了脑子有隐疾剩下的没什么，那就是能听见。”
尤恣意眯了眯眼，唇角克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既然他给文娘招了不痛快，那我也不能让他好过——想不想玩个刺激的？”
段乔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尤恣意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捂住了耳朵——
“啊！！！怎么这么黑啊！吓死我了！我要回去了！”
看着身边这个蹲下缩成小小一团瑟瑟发抖的尤恣意，段乔目瞪口呆。
远处的火光显然也听见了这一嗓子哀嚎，迅速地向二人逼近。
段乔紧紧盯着移动的火光，待元老爷一行人靠近后，迅速冷静下来改口道，“见过元老爷，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段乔。”
从一堆火把后走了出来，元老爷点点头：“不愧是这丫头的丫鬟，举止就是大气，一点也不扭捏。”
段乔藏于袖口下的手缓缓摸向腰际：“您约我家小姐到这里做什么？”
“别看她在酒楼待着，可这举手投足间，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只是身上这些首饰吧……说值钱倒也没那么值钱，怎么，小丫头落魄啦？”
尤恣意抬起哭得发红的眸子，湿漉漉地看着元老爷：“您还真懂得不少，我没看错人。”
“老爷我靠珠宝首饰发家，常年去甘州经营，你能瞒得过我？”
元老爷蹲下身，轻轻挑起尤恣意的一缕乌发的发尾，放在唇边轻嗅，“好香啊，就这么跑出来，你爹娘不担心你？”
“哼，”尤恣意一甩头，发丝顺势从元老爷手中滑落，“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落魄贵族都混不出个人样来，还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我靠自己一样能活得精彩！”
“好，”元老爷眸中按捺不住兴奋的神情，语速都快了不少，“说起来咱俩也是有缘分，去我府上坐坐，我给你泡壶好茶，你给我写几卷诗画，怎么样？”
“真的？”尤恣意目光里全然是欣赏之意，“那自然好呀！”
“好，然后啊，你再跳些舞。”
元老爷圈过尤恣意的肩，将人扶了起来，“不会也没关系，我手把手教你……”
“好呀。”尤恣意两手分别握着元老爷的一只手臂，笑得温柔。
“那我们——”
元老爷才开口说话，段乔咬牙找准时机直接拔出刀贴在了他的脖颈上，“不用手把手教，我们先教教你怎么做个人。”
元老爷哪想到两个丫头片子有这本事，“你！”
肌肤传来了剧痛与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让他一下子不敢动弹。
“得罪了，日后还得用用你。”尤恣意毫不留情，一掌劈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局势一下子翻转，待元家家丁回过神来，元老爷已经两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从袖口抽出帕子擦了擦，尤恣意懒懒地抬眸扫了一圈面前的十几个家丁：“谁来？”
“她们就两个人，给我上！”
“段乔躲好，”这些人一抬手，尤恣意便看得出他们没什么真材实料，松了松筋骨，“我就当你们是给小姐我热身了！”
剑尚未出鞘，尤恣意握着佩剑，击打在一拥而上的家丁腹前背后，段乔也学着挥舞着手上尖刀，这些家丁只是拿钱办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没过一会就全都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两个选择，”尤恣意靠在树下，扫了扫肩上的落叶，怀中抱着她的宝贝佩剑，“一，留在这，跟我接着打当我们的陪练，保证不会杀了你们，至于你们最后伤成什么样子，要看我们什么时候没劲；二，现在直接给我滚回你们的元家，有人问起来就说没见过元老爷，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第二天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接回自家老爷。”
见一时没人应她，尤恣意捋着自己的马尾长发，漫不经心道，“你们若是对元老爷忠心耿耿，那就留下来跟我打个痛快，我还能佩服你们些。”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领队的见尤恣意是真的没有要杀他们的念头，壮着胆子开了口，“我们现在先不回去，你也不杀我们，我们保证不报官！”
“报官？”尤恣意嗤笑一声，“报什么官，自家老爷是个采花大盗还想报官？”
她懒得再和这些人废话，一扬手，直接将段乔怀中的白色粉末洒向了倒在地上的家丁。
见这些人不一会就没了动静，尤恣意移开捂住口鼻的帕子，夸道：“你的迷药做得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段乔也笑：“学院先生教得好。”
尤恣意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元老爷，“准备的如何了？”
“联系好了，按计划直接把他拖到旁边的破宅子里，”段乔会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这会雾气已经散去，“看时间应当是差不多了，街头那帮泼皮拿钱办事，不会多说一句。”
“行，问出情况后记得把外衣扒了再丢回去，”尤恣意捋着头发，“既然自己不知羞，那我就帮他知道知道羞耻。”
摸了好半天也摸不到方才被元老爷碰过的那一缕，她皱皱眉，索性拔出剑来，一道银光从段乔眼前划过——尤恣意的发尾肉眼可见的短了一截。
“这下干净了，”尤恣意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走吧。”
几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肩上，她不以为意地扫落，继续走着，脚步没停。
段乔跟在她身边走着，渐渐问道了些香气，似乎是靠红薯的味道，正要细究，便听见尤恣意冷不丁来了句：“真正吓人的，从来都不是这种装神弄鬼的玩意。”
“说得有道理，”段乔看着尤恣意这过分镇定的模样，想到方才热血沸腾的场景，似乎也没那么怕了，眸子坚定得就像是要去讨要回欠了她们家五年的药庄铺子钱一般，“那些不像人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袖子被尤恣意轻轻拽住，段乔困惑地停了下来。
没急着向段乔解释，尤恣意无奈转身：“所以我说，能不能不跟着我了？”
“我都说了和姑娘有缘，怎么能不跟着。”
赵槿安侧身从树后走了出来，“好久不见呀，尤姑娘。”
他笑着指了指尤恣意右边的灌木丛：“给你准备了惊喜。”
尤恣意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拔出剑直接砍倒一片灌木丛开出来一段路——
杂乱的碎木被烈火烧得噼啪作响，一阵暖意将她包围。
“姑娘也太急了，”赵槿安走到篝火旁，故作深沉。
尤恣意收起了剑，“这不是没路可走么，只能自己辟出一道了，见谅。”
“赵公子您倒是蛮会选地方的，”她看着周围黑压压的树丛，毫无感情地鼓了鼓掌，“月黑风高也不怕摔着，佩服。”
“怕，怎么不怕，”赵槿安终于转过身看向她，“所以这不是选的灌木丛么，我都没敢站树枝上，怕高。”
他说着说着眯起了眼笑着，“而且呀，一想到能见到你，我就不怕啦。”
上次只是匆匆一面，这回迎着篝火，尤恣意看清了赵槿安的模样。
乌黑的发丝仅用一根湖蓝色绸缎束起，插着一根银簪固定，干净利索，一袭墨蓝色长衫，腰间束着简易的银缎腰带，挂着一块玉坠，怀中还夹着了一把通体雪白的剑。
布料看起来简单，却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好料子，是个富贵人家养得极好的小公子。
尤恣意眯眼：而且这人长得是真好看。
而且这玉坠……有些眼熟啊……
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
没等她开口，赵槿安接着道：“再说了，如果我真站在树上，啪叽一下摔下来摔成一坨烂泥，我的脸可就不好看了，你还会愿意跟我搭话？”
尤恣意不再理他：好看有什么用，脑子不好。
不过倒是没准能诓他一笔钱用来运营学院？
“这地方清静，安逸得很，都城里可没这里这么舒服，”赵槿安歪头打量着尤恣意怀中的剑，“剑不错。不比试一番，实在太对不起带剑出来玩一圈了。”
话锋一转，他眸中瞬间收起玩闹嬉笑，拔剑出鞘：“看招！”
“段乔小心！”尤恣意见状立即推开段乔，拔剑迎了上去。
双剑相抵，清脆声不绝于耳。
赵槿安眸子里划过赏识之色：“剑耍得不错啊，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这人分明没使上全力。
尤恣意暗自观察，假意客套：“赵公子的武艺也不赖。”
话音未落，尤恣意一个没注意，眸子距剑便仅有不到一指的距离，眼见对方丝毫没有收手的意味，她心中咯噔一声，脚下使力，飞速地后退，疾风卷起一层落叶，来不及喘息，直接用力撑地翻身而起，重新提剑相逼：“你要干什么！”
赵槿安收了剑，丝毫不觉得方才有什么问题，“身手真是不错啊。”
火光熏得人看不大清楚，尤恣意只觉得这人简直奇怪，拧眉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跟着我？”
“只要见到你，我心里就暖洋洋的，”不顾尤恣意的神情，赵槿安神态自若地坐了下来，“饿了吧，我烤了些红薯，吃饱了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