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花倾转手收剑,语气平和了些。
“你是说,蛇鬼是当今国师?”
柳末点头,花倾继续问道。
"你便是十四年前消失的梨园魁首?"
柳末眼神坚定。
“是。”
云砚站在袁娘子头颅旁,大脑已然放了空。
柳末走到云砚面前,心中似是鼓起好大的勇气,叫道:“昭儿。”
“我不是什么昭儿,我是云砚,我阿姐姓云,我随她姓。”
柳末极力摇头,可眼中充满着期待。
“你叫路怀昭,这是娘亲自为你起的名字,儿啊,你是不记得了吗?”
柳末伸手便要拉起云砚的手,似乎是要捡起这多年的母子情分。
云砚抬眼,望向台下的阿姐。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要亲眼看着云砚作何选择。
昨夜她酩酊大醉之时,便猜到是如此结果,只是从未想过,这一天来的竟如此之快。
云砚向后退了一步,一脚踏入台上血泊之中。
他何曾不知背后是如此状况,但尽管如此,这一步,也定要后退。
只因他说了,这条命是阿姐救的,无论如何,他这条命也只归阿姐。
柳末的手悬在半空之中,久久不愿落下,望向台上云砚,只见他逃避目光。
柳末神色落寞道:“也罢当年是我傻。你如今不肯认我,也是对的。”
花倾站在原地,神情还如方才模样,可便只有她自己得知,在云砚退后的那一瞬间,心中终于尘埃落地一般。
她恨云砚,恨他是仇人之子。
恨自己多年来对不起天上的父王母妃。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云砚可以选择自己。
花倾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底气,大步抬脚走向前,伸手指向袁娘子的头颅。
“这人是你杀的吗?”
柳末望了过去,摇头。
“这墙上飞溅的血迹,乃是被锋利的薄剑一击毙命,我常在后宫,何来武器?”
“我听闻,柳末前辈当年的铸剑之术乃是世间罕有,我若没猜错的话,云砚的这把笛间刺,便是出自前辈之手吧?”
柳末轻蔑一笑,像是在与小孩子一般对话,不屑一顾。
“公主,你还是把目光放在那装着人头的白鹤血兜上吧。与其怀疑我,你不如好好想想将你引入局中之人是谁,小心别被人卖了还沾沾自喜。”
花倾心中细想,这白鹤花纹乃是名家刺绣,从前只有宫中有。
野草丛中的角落中,少不得有些许狗洞,当年她便是从狗洞爬出皇宫偷玩,结果才幸存于今。
而宫中绣娘多为体型娇小,想必当时也应是有人逃了出来。
花倾问道:“你想与我谈什么合作?”
“我助你入宫报仇,你助我杀了蛇鬼,杀了他我们才都能活!”
花倾迟疑了一下,心中还是无法彻底相信柳末。
柳末见花倾这幅迟钝样子,心中不时着了急。“以你如今的地位,想要面见天子都难!还想报仇?你怕是白日做梦!!”
“难不成你还要再等七年,等陛下出游天中祭神?七年七年再七年,我觉得你的恨意也不过如此。”
花倾明知柳末这话是故意在激怒她,可心中竟然一点也不气,毕竟这些都是实话。
她就算再努力,也永远只能站在半弦楼做一位舞魁娘子,直到人老珠黄连剑也拿不起。
与柳末合作,想办法入宫,里应外合,这是最快的办法。
“好,我答应与你合作。”
柳末听见了心中答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待到时机成熟,你只管听入宫圣旨便是,放心,不会太久的。”
柳末说完,转身离去。
沉重的气氛在每个人心上都轧上了一块石头,越想要极力挣脱,越陷入的更深。
原来从武郎干尸案开始,这一切都是早已关联好的。
只有天真的云砚,还以为当时漂漂亮亮的办了一件大案,幻想自己是一位将真相公之于众的英雄。
却没想到,袁娘子终究还是死了。
这案子,还是得重新开始查。
只不过,头颅在此,身体去了何处?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无墨从门外跑了进来。
一边跑一边喊道:“明泉镇茶楼来信,袁娘子遇刺”
话音刚落,无墨便将目光望向了桌上的头颅。
“袁娘子?怎么会在这?”
云砚问道:“什么情况?”
无墨叹了口气缓缓道来:“茶楼方才松了密信,说是袁娘子死在大牢之中,头颅被人割了去,不见踪影。”
花倾问道:“确信是袁娘子的尸身?”
无墨点点头。
云砚心中疑惑。
如果此处并非第一案发地点,那这墙上飞溅的血迹和地上的血泊又是如何形成的?
花倾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只能说明血迹与这颗头颅,并不是同一个人。”
云砚不得打了一个寒颤。
花倾细细想来,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兵分两路,我在京中查询失踪人口,看看这摊血迹究竟是从何而来。”
云砚点头道:“好,那我们便再去趟明泉镇,看看袁娘子是否还有什么仇家。”
话刚说完,云砚便要起身离开,当走道门口之时顿然停下了脚,扭头看向花倾。
“阿姐,你恨我吗?”
“恨。”
云砚听到了答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强装微笑。
“阿姐,今早我隔门对你说的话,永远作数。”
云砚与无墨二人再次踏上去往明泉镇的路上,这一次,他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将背后之事揭发的一干二净。
只留下花倾站在这诡异的凶宅中,耳边一直响起云砚的话。
“若阿姐心中有大事未完,云砚愿为阿姐赴死,我这条命,只归你。”
蛇鬼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寂静。
“我果然猜的没错,柳末此人,心肠歹毒,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为她谋划一切,她竟然想杀了我。”
蛇鬼看向花倾,问道:“你呢?”
花倾背过身,不肯与蛇鬼直视,道:“你要我为你做局,我做了,将其引诱至此母子相见,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不用管我想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站在我这边,准没错。”
“可你明知云砚的身份,却还要往我身边送!你是何居心!?”
蛇鬼冷笑一声,道:“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我为你隐姓埋名做了这么多,你付出一些心酸,不应该吗?”
蛇鬼永远都是一副狂妄自大的样子,将世人看做蝼蚁,将身边所有人视为棋子。
永远都觉得自己不会输。
七年前天中节,他要花倾托住云砚,不得上街。
七年后,他又煞费苦心引此母子相见。
蛇鬼道:“我器重你,休要让我失望,你我的目标乃是一致,你要报仇,我要王位,我们之间才是并肩作战之人,柳末我是定要除掉的。”
“至于你是要信我,还是要信她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我想公主心中定有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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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砚二人再次踏入明泉镇,茶楼饭馆所到之处,凡是有人的地方,皆在讨论这袁娘子的事迹。
"要我说啊,都是报应!"
“就是,这袁老爷半路发家,谁知道他那钱都是怎么赚来的!”
“肯定是赚了黑心钱,老天看不下去了,父债子偿,这报应就落到他姑娘身上了。”
“大半辈子的人了,孩子生不出来,丈夫又是那样的恶人,哎也是可怜。”
“呸!三条人命可都落在那毒妇手里了,你们说她可怜??”
酒桌上的人听到此话也都闭上了嘴,确实,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必与此共情。
直到又一个人挑开了话引子,语气鬼祟道:“你们说这该不会就是阎王索命吧?”
“我听说大牢里戒备森严,这杀了人又被砍了头,这么大动静怎么会没人发现呢?”
“嘶你别说了,阴森森的!”
“诶我可没瞎说,这要不是阎王索命,谁能潜进重犯大牢里将其砍头分尸啊?!”
“谁知道呢,我邻居家老太的儿子在府衙里当差,我听说官爷也在为这事发愁呢,说不通啊。”
云砚就在旁桌,与无墨一人一碗面。
只见无墨端着碗便凑到人家那桌上,摆出一副好奇的面孔问道:“你们说这袁娘子是在重犯大牢里被杀的,可有依据?”
一位大哥拍桌而起,将腿敲到板凳上,似是要大说一番。
“我家有田地,这大牢里的菜饭都是我们家供的,所以与官府有点门道,半月前,我例行去府衙里送菜,结果正巧碰上官兵在那喝酒,又正好到了饭点,没人肯去给犯人送饭,几个官老爷就差我去送,说是事后少不了我的好处,我没辙只好硬着头皮去,结果就看见袁娘子在那重犯大牢里!”
无墨道:“你可不会认错?”
那位大哥表情无比自信,连连挥手。
“我怎么会认错,那袁家之前事事张罗打鼓的,一个女人家,成亲三次!这事多稀罕!我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袁娘子!”
无墨扭过头与云砚悄然对视,只见云砚眼神一撇,无墨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大哥!你说你家是给官府衙门送菜的,多久送一次?”
那大哥摆着手指头算了算,道:“十五天一送,这算来后日便又要再去了。”
无墨走到那大哥身旁,搂着大哥的肩膀,称兄道弟道:“哥,商量点事儿。”说罢,指了指旁桌的云砚。“那是我们家少爷,打小啊就喜欢探案去些凶险之地,您看能否让我们后日帮您去送菜?您放心,我们少爷家里有酒楼,到时候少不了你的钱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