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熠熠微光里》
chapter 44
家里亲戚多又有老人的情况下，逢年过节就会很热闹。鹿悠爷爷家的春节，大家只要聚在一起一般就会熬到下半宿。通常就是女人们打麻将，男人们下象棋，但这两种鹿悠都不喜欢。以前她会自己玩游戏或者看书，不过自从有了鹿苹，当三婶去玩的时候她就成了能带着鹿苹玩耍的人，她自己也乐在其中。
鹿苹年岁小睡得早，玩了一会儿过家家后就揉着眼睛困得不行了。
鹿悠带着她躺下，用手轻轻拍着她，“小苹果乖，快睡吧。”
“姐姐唱歌。”鹿苹强忍住困意，睁着大眼睛拽着鹿悠。
鹿悠当下想了想，难道要唱摇篮曲？可她只会唱第一句。
说巧不巧，蒋哲宁送牛奶进来，正听到鹿苹的话便走了过来。
“你怎么不唱啊？”
蒋哲宁走路太静了，鹿悠根本没听到，突然一说话吓她一跳，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鹿悠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你吓死我了。”
“胆子那么小，你以前不是还拍过恐怖片呢嘛，怎么拍的啊？”蒋哲宁坐在她对面的床边上。
胆子小也是可以拍恐怖片的，只不过是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才不会感觉那么恐怖。那次拍摄鹿悠作为去探“鬼宅”的少年之一，当同伴一个一个的接连失踪后，故事拍到她的时候同行的少年已经没有几个了，服化道老师都非常认真，不管是道具还是妆容还是会让演员有很大一部分代入感的。如今几年之后再回忆起这个故事还真有点身后凉飕飕。
试图从一个小孩身上找些安全感，鹿悠朝鹿苹身边凑了凑，“你看过那个电影啊？”
“没看全，但开头结尾和你的部分都看了。”
“那你看到我最后是什么结果了吗？”
蒋哲宁想了想，过节提到那个字不太吉利，就说：“嘎了。”
“……”鹿悠挠了挠头，“你怎么还不走？”
蒋哲宁看了眼其实已经睡着的鹿苹，“听你唱歌啊。”
“我不会唱。”
“摇篮曲不会啊？”蒋哲宁惊讶。
鹿悠正过身子，反问:“你会啊？”
“当然了，小学的时候音乐课必学科目。”
鹿悠睫毛忽闪几下，“我小学可没学过这首歌，我跟你可是两代人。既然你会唱，那就给小苹果和我唱一个听听吧。”
“这有什么难的。”
蒋哲宁拍着鹿苹顺势躺下，鹿悠撑着胳膊想起来，要是他也躺下岂不是同床共枕了，长大之后她都没再和鹿予这样过……
见她半个身子已经立起来，蒋哲宁轻轻拍着她胳膊，“三婶说就让你和小苹果今晚睡在这里。”
可三婶没说让你也睡在这里啊？
鹿悠僵硬着机械躺了下来。
蒋哲宁一条胳膊揽过两个人，哄她快快睡觉，“快睡吧，明天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一听他说话，她又抬起了头。
将她的头按回枕头上，“明天就知道了，睡吧。”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蒋哲宁拍着鹿苹。
望着近在咫尺的蒋哲宁，鹿悠忽然呼吸凝滞，需要深呼吸才能缓解她心脏的触动。好像拍戏一样，自己和男演员都没有像此时两人这般像极了夫妻。此情此景，很难有人不会被影响，想要有个幸福的家，而那个喜欢的人就是对面的他。
蒋哲宁眼底尽显温柔，一字一字的唱着，好像年轻的爸爸照顾出生不久难以入睡的孩子。而孩子也因为爸爸耐心的哄着，乖乖进入甜美的梦乡。
“哲宁哥？”
“嗯？”
“你以后会不会给自己的孩子唱摇篮曲？”
蒋哲宁揉着她的眉头，“那也得等我以后有孩子再说，毕竟我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不知道他这话说给谁听的，鹿悠不好意思，把被子往脸上拉了拉。
蒋哲宁替她掩好被子，接着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呼吸慢慢平稳，鹿悠也像鹿苹似的静静地进入梦乡。
如果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他们甜甜的躺在我身侧。蒋哲宁继续呢喃着歌词，而双眼看到的则是一眼万年。他想和鹿悠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让他永远爱她，让她永远沉溺在他的宠爱里。
「世上一切，幸福愿望。
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翌日清晨，一束灿烂的阳光穿透窗帘的缝隙照在地板上，微尘四下飞散着像害羞的小姑娘似的寻找着藏身之所，被子软软的盖在身上，温暖得让人不想起床。慢慢睁开双眼，鹿悠精神抖擞的伸了个懒腰。
身边的小苹果还熟睡着，而对面的蒋哲宁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
走出客厅换了三婶去照顾鹿苹，鹿悠便在厨房里找到了蒋哲宁的身影，他正在熟练地和奶奶一起包饺子。
鹿悠走过去抱住奶奶，“奶奶早啊。”
奶奶双手都是面粉，只能用胳膊蹭蹭她，“樱桃早。快去洗漱吧，鹿予鹿荆还没醒呢，这有包好的饺子，奶奶先给你煮。”
“都这么多了，奶奶你什么时候起来包的呀？”
“比你早一个小时吧，奶奶想包点你喜欢吃的馅，有哲宁帮我挺快的。”
“你还会包饺子？”哲宁哥真的技能太多了。
蒋哲宁手上的动作没停下，“当然了，在外国过春节的时候我们都会包好饺子叫那边的同事跟我们一起吃。”
“那我也帮你们一起包吧？”鹿悠摩拳擦掌。
“不用了，你管吃就行。”奶奶拦住她。
鹿悠戳了下蒋哲宁，“你们怎么不找鹿予帮忙？”
蒋哲宁看了眼钟表，指针才刚指向七，“鹿予？他和鹿荆玩游戏都玩到凌晨四点半了。”
“不靠谱的家伙。”鹿悠损了下鹿予，片刻后隔壁房间的鹿予打了个喷嚏。
奶奶有了蒋哲宁这个得力助手帮忙，做饭的效率显著提高，等鹿悠洗漱打扮好再出来的时候，部分饺子已经快出锅了。
吃上久违的奶奶包的饺子，鹿悠的心就像咕噜咕噜煮着饺子的水，快乐的翻滚着。
皮薄馅大，玉米蔬菜，咬上一口猪肉的汁水便顺着筷子滴落在碗中。一口气能吃十个。本着过节快乐的人生哲理，鹿悠也顾不上体重了，自己一个人干掉一盘饺子。
吃饱喝足，满足的擦擦嘴，“撑死我了。”
奶奶给她倒水，“我们樱桃从小就喜欢吃奶奶做的饺子。”当然她是对着蒋哲宁说的。
“奶奶，我们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些走？”
奶奶指着放在料理台上的一盘没煮的饺子，“都给你准备好了。”
吃的实在撑，鹿悠摸了摸肚子突然就有点后悔刚才吃多了，现在吃下去的都是未来的债，都得自己来还，还不如少吃点呢。
蒋哲宁也吃完，问她：“鹿予说中午去逛庙会，午饭就在庙会解决了，咱们早走一会儿回来还能赶上他们。”
直到两人坐上车，鹿悠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但能和蒋哲宁在一起她就是高兴，不免在心中骂自己，真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蒋哲宁的车开得很稳，到了顺南就是他的地盘，开车也不需要用导航。进了高速公路后穿过几个隧道，用了将近半个多小时车子停在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停车场背靠大山，远处云雾缭绕如同仙境。
刚想说风景不错，以为蒋哲宁带她来的地方是度假村或者公园的时候，鹿悠无意间瞄到停车场入口，位于传达室门边的一块牌子。白色的板子上用黑字清晰的写着“常青精神病疗养院”八个大字，旁边还附属了一行小字，“精神类疾病专科研究所”。
之前鹿予就告诉过她，蒋哲宁的妈妈住在老家的疗养院里，直到犯病之后才住进了专治精神疾病的医院。她很确定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看哲宁哥妈妈的。
出于礼貌，鹿悠没有先开口问。
蒋哲宁可能看出了她的疑惑，锁好车说：“之前那个看护医院收购了这家疗养院，就把户口在这一片的病人都送到这里了。我妈前不久才过来的。”他指着另外一块简介牌子。
牌子上写着常青疗养院兴建于1989年，是顺南市第一批私立精神类专治疗养院，后经体制改革拥有一批国内外先进的医护研究人员，对我国精神疾病与相关器械的研究有着重大贡献。
“这里看着挺不错的，哲宁哥的妈妈应该过得很好。”
“是吗？”蒋哲宁神情落寞，一个精神病过得会很好吗？也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大概不会难过。
“哲宁哥的妈妈只是病了，如果她乖乖配合医生吃药一定会有缓解的，说不定会越来越好。”她虽然说的是安慰他的话，但却一点都没有敷衍，她是真心这样觉得的。
蒋哲宁点头，“走吧，我们去看看妈妈。”
尽管做好了进入精神类医院的心理准备，但进入之后内心还是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初次踏入的人会觉得极度不适。
常青疗养院外部的铁质隔离网因为日久变得锈迹斑斑，操场上四周红色砖墙上铺满了还未重生的爬山虎枯枝，电网一圈圈的环绕着显得戒备森严，而对面白色的小矮楼上偌大的红色十字格外显眼。楼道里还是上个世纪办公楼的通用套装，雪花水泥地板和上白下绿的墙裙。
鹿悠下意识靠近蒋哲宁，后者轻轻的将人搂进怀里尽量给她安全感。好在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有恐怖的病人游走在楼道里，疯狂的尖叫着。
蒋哲宁也没有来过此处，联系了前台的护士，得到许可后一名安保人员跟着一名护士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小房子前，好在年代有变，大门都由木质变为了防盗门。
待到里面的工作人员准备好，蒋哲宁的妈妈孙艳丽就被人从房里的另外一个门里带了出来。
孙艳丽第一眼就看到了儿子，跑了过去，却被安保拦住让她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看起来孙艳丽很正常，正常到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除了眼神有些直勾外。
孙艳丽握住了蒋哲宁的手，“宁宁。”
蒋哲宁喉咙有些颤抖，“妈。”
“妈妈不是说没什么事就不要来看我的吗？”她的头脑十分清晰。
蒋哲宁看了眼鹿悠，孙艳丽也顺着视线看过去，歪着脖颈微微皱眉。
“这位是？”
“妈，我们欠他们家的钱到今年为止就都还完了，您可以安心地生活了，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蒋哲宁所问非所答，并没有着急向妈妈介绍鹿悠的身份。
孙艳丽情绪有些激动，“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宁宁，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