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放肆！”元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目光冷冽地盯着赵慧兰，语气中充满了不悦与严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爵位继承的事情指手画脚！李简有没有资格继承爵位，你说得不算数，而是要由陛下亲自定夺。”
赵慧兰被元珹那冰冷刺骨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惊胆战，身体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
李管则在一旁很隐晦地看了李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他很是努力冲着赵玉如安抚地笑了笑，试图让赵玉如不要那么紧张。
赵玉如不满地冷哼了一声，目光坚定地看着赵慧兰，道：“婆婆，你真是思虑周全。这么多年来，我们府里所用的银子都是我的嫁妆。如果小叔想要争夺我儿子的家产，那就拿出账本，按照上面的记录，将这么多年用掉的银子一一归还给我。”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坚定与不退让的态度，显然对赵慧兰的算计了如指掌。
“这话从何说起？”赵慧兰笑道：“你自己不善管家，赔了银子进去，关我们什么事？”
元珹听出了赵慧兰的敷衍，不由质问道：“广信侯再婚的时候，曾经与元氏有过约定，不论发生什么事，广信侯府的一切都由李简继承。莫不是现在广信侯过世了，夫人就准备毁约了？”
赵慧兰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她直视着众人，道：“侯爷的私房，都被李简拿去买了烟。现在这个家里，除了一个爵位和这座宅子之外，其余的都是府里女眷的嫁妆。你们怎么还有脸帮李简这个败家子争抢所剩无几的家产？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家已经被他败落到何种地步了！”
赵玉如瞪圆了双眼，满腔的愤怒与不信任显露无遗，道：“你胡说八道！无凭无据，可不要信口雌黄！”
赵慧兰显得更为冷静，道：“这可不见得，我们其实可以好好地清算一下，看看我所说的一切是否属实。”言语间，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赵青萍默默地点点头，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广信侯府为何会在短短时间内衰败至此。原来，除了桑旭在外面设下重重陷阱，李广和赵慧兰在府内也暗中转移财产，双管齐下，使得广信侯府家道中落的速度加倍。
元珹缓缓道：“我记得李简还有一个原配生的长子……”
赵青萍察觉到元珹的意图，并不愿意桑旭搅和进来，立刻接口道：“他对府里的家产没有分毫兴趣，不必牵扯到他。”
“是吗？”元珹轻笑一笑，目光转向李思，沉声道：“既然如此，爵位可以给李符。但在此之前，李符必须给予李思三千两银子作为补偿。”
赵玉如悄悄低下了头，尽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澜。她心中渴望李思能够继承爵位，这意味着她的儿子，到了年纪便可以去国子监上学。然而，现在肃王开了口，她不敢轻易反驳。但她知道赵慧兰的经济状况，根本不会拿出这三千两银子。
果然，赵慧兰的脸上流露出了不满，拒绝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非常困难，甚至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证，哪里还能拿出银子来啊？别说三千两了，就是三两我们都拿不出。”停顿了一下，她带着一丝讥讽的语气继续说道：“再说了，这爵位的继承权，肃王就算说了也不算数吧？刚才肃王可是说，我们要听从陛下的决定。”
赵青萍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符，这个人一直选择躲在人后，就像是一个从未经历过风雨、一直被宠溺的孩子，对外界的风云变幻毫无察觉。现在她把为李符请封奏折带了回来，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聪明人都应该明白，这是女帝对李符继承爵位的坚决反对。
赵青萍心中不禁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赵玉如会为了李思的安全而放弃爵位吗？还是赵慧兰母子会对李思痛下杀手，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的利益？目前看来，赵慧兰的心机手段都比赵玉如深沉得多，但事情的发展充满了未知和变数。
“我不过是回家过个中秋，怎么侯府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令人惊讶。”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传来。
赵青萍微微皱眉，心中满是不解。她很肯定这声音的主人便是李管的妻子——公孙九娘。公孙家在房州家大业大，专门为朝廷供应兵器，虽不显赫但足够体面。尽管公孙九娘是庶出的女儿，但比李管这个侯府的庶出公子体面多了，时常在外走动。不过公孙家在房州，公孙九娘既然自述是回家去过节去了，怎么会这么快就返回望京了呢？按照速度，李广的死讯还来不及传到房州。
元珹淡淡地说道：“是九娘回来了啊。”
“你不在房州享福，跑回望京做什么？”赵慧兰不屑地撇了撇嘴，嘲讽地说道：“一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住在娘家的人，今日突然回来了，该不会也是想抢爵位吧？也不看看你男人是个什么货色！”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讥讽，仿佛在嘲笑公孙九娘的野心和无知。
公孙九娘身穿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姿态优雅地缓缓行来，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场，令人无法忽视。道：“你以为我愿意回到这个府里，过粗茶淡饭的生活吗？但为了我女儿的幸福，我才不得不赶回来处理。”
赵慧兰对公孙九娘不屑一顾，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轻蔑，道：“公孙九娘，难道你认为房州刺史家的三公子配不上你的女儿？简直是笑话！房州刺史的儿子，好歹是个官宦子弟，身份体面。你的女儿能嫁给他，是她的福气！”
公孙九娘听到这番话，勃然大怒，语气凌厉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老毒妇在背后搞的鬼！我女儿今年才十岁，那个房州刺史的儿子就是个傻子。你把我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简直是丧尽天良！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赵青萍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她不解地说道：“如今早已不是开国初年那般艰苦的时期，日子逐渐好转，哪个富贵人家的女儿会在十岁的年纪便嫁人？”她的眉头紧皱，似乎对此事感到十分困惑。
“你——”赵慧兰闻言，心中的怒火愈烧愈旺。她对孙九娘自命不凡的样子极为反感，更不用说对方竟然将女儿送回娘家教养，好像这广信侯府是什么污浊之地一般。
公孙九娘一脸坚定，声音中充满了母亲的威严和保护欲。“我女儿是我心头的一块肉，任何敢对她不好的人，我都不会姑息！”
赵慧兰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反驳道：“哼，真是好大的口气！这婚事可是侯爷生前定下的！再说了，你们公孙家在房州扎根，得罪顶头上司可不是明智之举！”
赵青萍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道：“刺史在朝廷中，也算不上多大的官，一个六品文官而已。侯夫人你这话，听起来好像对方有多大能耐似的。”
元珹也道：“这件事李广做得确实不地道。孩子的父母还在，哪有做祖父的跳过父母，直接为孩子定下婚事的道理？”
赵慧兰面容冷淡，言辞犀利。“那又如何，双方已经交换了庚帖，我们也收了聘礼，这婚事便已板上钉钉。你们尽管嘴硬，到最后还不是我更胜一筹。”
公孙九娘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你们不仁不义，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随后，她转过头，看向在一旁跪着的赵玉如，和善地说道：“嫂子，你先带孩子出去吧。孩子不懂事，就不该牵扯进这种大人的纷争中，免得受惊吓。”
赵玉如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黯然，她哭诉道：“弟妹，你或许还不知道。婆婆一直觊觎着爵位，如今更是不待见我们母子。我们现在哪里刚单独待着，就怕遇到了‘意外’。”
公孙九娘看了李管一眼，见丈夫眉头紧皱、脸色沉重，心中了然。尽管李管沉默寡言，甚至在面对李广和赵慧兰的强势时选择忍气吞声，但私底下他对家人关怀备至。李管不仅会帮她化解所有来自赵慧兰的刁难，更是不顾外界的压力，支持她把孩子送回娘家教养。她深知，在侯府这种复杂的环境中，孩子很容易被教坏了性情。
其实公孙九娘心如明镜，清楚李思是李管和赵玉如所生。但对此事，她并无怨言。在她眼里，赵玉如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因为没有生育而饱受非议和冷落，连嫁妆都被府中任意挥霍。而李思，深受赵慧兰的迫害，早就因为高烧痴傻。
公孙九娘心疼赵玉如，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只希望她能在李思乖巧表象中寻找到些许安慰。爵位原本就属于大房的，以李思目前的情况，没有爵位傍身，未来的生活堪忧。再想到女儿的婚事，公孙九娘怀疑赵慧兰准备对他们两房赶尽杀绝。
“婆婆的确是这样恶毒之人。”公孙九娘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决定在家中多留一段时间。我的娘家人也来到了望京，我现在就送信给他们，让他们在这件事上帮李思出面周旋，希望能帮到嫂子。”
“不行！”赵慧兰厉声喝道：“我们广信侯府的事，凭什么让公孙家的人插手！一群打铁的，也敢自以为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公孙九娘毫不示弱，立刻反唇相讥道：“我是打铁的，那你是什么？我看你更像是一条四处乱咬的疯狗，只会给人带来麻烦和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