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赵炎炎别过脑袋:“是你说的,我要让林神喜欢我,而不是去解决喜欢她的人。”
范霓不紧不慢地吃着蛋糕:“你不来解决问题,问题就来解决你。”
赵炎炎还在想着范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话音刚落,“问题”就扬着脑袋踩着高跟过来。
范霓坐在轮椅上,抬着头只能看见陈瑶云倨傲的下巴。
气势就矮了一截。
“两个月不见,你怎么瘸了。”
“扭了一下,一个星期就能好,怎么能叫瘸了?”范霓为了配上杏色的裙子,妆容清爽通透,腮红越粉,怼人越狠,语气还是轻飘飘的,“两个月不见,你那破甜点店还没倒闭吗?”
赵炎炎小朋友:成年人就是这么相互打招呼的吗?
你们都礼貌吗?
“吃我做的甜点,还成天盼着我倒闭。”陈瑶云拿了甜点台上的巧克力慕斯杯:“陈家还有我哥哥在,甜点店就算亏干净了,能亏几个钱。”
赵炎炎“哇”地惊讶:“这些甜点是你做的?”
陈瑶云一口一个慕斯杯,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小姑娘,你觉得怎么样?提点意见。”
赵炎炎把那句“甜齁了”咽下去,笑得很可爱:“好吃!”
陈瑶云瞟了一眼范霓:“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小姑娘比你漂亮,还比你有品味。”
“你们俩确实品味一致。”范霓的轮椅往后退了退,“我来介绍一下,赵炎炎,赵垚的妹妹,君谦林总的忠实迷妹,去年还和秦薇打了一架,你应该听说过。要不然我先离场,让你们俩自己聊?”
赵炎炎:我怎么觉得她想让我再打一场?
“揍秦薇的就这小姑娘?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陈瑶云上下打量了一下赵炎炎,眯起眼,像是极其欣赏,“这事儿我可得解释一下,我和林总刚好在米乐敦门口碰上,就顺路一起进来。”
“不过——”陈瑶云看着范霓,话音一转,“林总还真是我喜欢的款,看起来生人勿近,公事上说一不二分毫不让,私下里对女孩子又绅士体贴。当时我的耳环掉在地上,他一米八五的个子,弯腰帮我捡耳环,后背的弧度真漂亮。”
林以谦后背的弧度有多好看,她当然知道。
她不仅看见过,还靠上去过。
“听起来比阴阳怪气的任教授好多了。”范霓支着脑袋看着她,“比任彦帅还比他有钱,你真不考虑考虑?”
“晚了。”陈瑶云不真不假地叹了口气,伸出左手,中指上的钻戒闪闪发亮,还得瑟地翘了起来,“任教授跟我求婚了,你该知道他的性子,如果我真把他踹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范霓有些不可置信,陈瑶云和任彦吵吵闹闹分分合合这么多年,各不相让,竟然也有打算结婚的这一天。
“你真打算结婚了?”
陈瑶云比她小一岁,比她更任性,在巴黎高商读到一半就瞒着全家人跑去甜点学校学甜点,毕业之后回江城开了自己的甜点店,汇林集团的事情一概不管。
“没必要这么惊讶。”陈瑶云好笑,“迟早的事。再怎么分分合合,我都没想过不和他在一起。”
“我的心被他绑住了,再怎么要自由不结婚,只不过是嘴硬罢了──这枚戒指,是我对自己坦诚。。”陈瑶云转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以谦,“范小霓,共勉。”
宴会很快开始,所有的灯光都暗了,只有舞台上亮着灯。
屏幕分成两部分,左边播着小宝贝这一岁以来的vcr,右边是一家三口在舞台上的直播,小宝贝穿着红色的中式斗篷,像是女版超人,可爱的很。
接着便是各种各样的活动,舞台像是x士尼的音乐剧,热闹极了。
范霓对这个宴会丝毫不感兴趣,低头和陈欣雅周芸芸聊微信,听陈欣雅吐槽她家卫博士有多不解风情让人抓狂。
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从手机屏幕看向黑暗之处,眼睛一时没有能转换过来,范霓皱了皱眉:“黎老二?”
赵炎炎和赵垚一桌,也只有黎皓会过来找她。
耳边的声音低沉:“你看清楚一点,我不是黎皓。”
这还能听不出来是谁?
范霓眼睛渐渐习惯黑暗,透过黑暗,她都能看见林以谦的眸子。
明明在黑暗中都发着亮,又无端显得沉静。
“抱歉,刚刚一直在忙公事,现在才有时间来找你。”林以谦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弯腰往下看,皱了眉,“那天──你的脚是真的伤了?”
范霓无端想起陈瑶云刚才说的,林以谦弯下腰的背后的弧度。
透着些许光亮,范霓还能后背紧绷,西服也熨帖,从肩膀可以一直看到腰线。
陈瑶云说的不错,林以谦确实好看。
就算知道林以谦看不到,范霓还是把脚缩了缩:“当然是假的,我没坐过轮椅,坐着玩玩,还能使唤使唤黎老二。”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林以谦道:“你也可以使唤我。”
“这算是稀奇。”范霓只觉得好笑,“林总,我诚意不够,没资格使唤你。”
这算是真的生气了。
林以谦自顾自地从桌上拿过水瓶,弹开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给范霓。
范霓摆摆手,指着桌上的高脚杯,颐指气使:“我要喝酒,用这个杯子。”
林以谦又拿起醒酒瓶,往高脚杯里倒了一点点红酒,也算是听她使唤。
这分量,塞牙缝都不够。
林以谦道:“你的诚意不够,我的诚意也不够──照顾你是我该做的,不应该附带任何条件,这是我的诚意,你可以信任我。”
范霓压根没想到林以谦会说这样一句。
范霓将红酒一饮而尽,闻言差点被呛到:“信任?”
林以谦坦然看着她:“所有的合作关系,依仗的都是信任,既然决定联姻,你可以把试着后背交给我。”
把后背给对方。
信任?
这种话从林以谦嘴里说出来?
少年孤僻戒备的样子就像是在眼前。
面前的男人,从容而稳沉──轻轻松松地就把信任说出口。
范霓眼神微动:“林以谦,你真的是是认真的?”
林以谦挑眉:“你一直觉得我在开玩笑?”
从一开始突如其来的联姻,他们在将近三十的年纪谈信任,就像是个玩笑。
更何况,还有十年之前的那件事。
范霓将轮椅转过来,收起那副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我不是赵炎炎,不会被你这副道貌岸然假斯文的样子骗。”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光风霁月的人,十年前的事情,我不相信你全都忘了──我们没有任何信任的基础。”
帝都的盛夏,雨总是很大。
这场雨从下午一直下到晚上。
已经是晚上九点,林以谦从东城区的国贸买了礼物,一路赶到西城区的会所。
会所离地铁站还要走上一阵,大雨滂沱,雨伞起不了多大作用,他的脑袋肩膀和裤脚都湿了个彻底。
会所的服务员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林以谦顶着目光,抽了张纸巾,擦白球鞋上的泥点。
越擦越脏。
他将卡地亚红色的方形小皮盒子放进口袋里,跟在服务生身后,走到包间门口。
才推开一个门缝,就听见了他的名字。
“你们还等他干什么,林以谦不来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稀罕。”
范霓喜欢热闹,但也不需要太热闹,生日会也就请了黎皓、周芸芸、陈欣雅,顺带着庆祝黎皓高考出成绩,她们的期末考试结束。
一举多得。
黎皓已经成年,还带了瓶98年的拉菲。
“虽然不是82年的拉菲,但是98年的,也不便宜。”黎皓无比满意地弹了一下桌上的酒瓶,“让林以谦那小子来——让他感受一下金钱的力量。”
范霓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摇晃着醒酒器:“他说了他不会来。”
黎皓赶紧把醒酒器拿走:“你别祸祸我这酒,贵着呢。”
林以谦很久都没来。
他们已经吃了一顿,蛋糕还留着,就等着吹蜡烛。
黎皓还给林以谦留了点红酒:“林以谦还来不来啊,再不来我就自己喝了。”
范霓低头剥小龙虾,手指猝然被龙虾壳划了一下,酱汁渗进伤口,又取下手套,不紧不慢地拿了纸巾擦了擦,不再吃了:“你还等他干什么,林以谦不来就算了,我也不稀罕。”
陈欣雅道:“我看你可稀罕了,在班上恨不得每分钟和他黏糊在一起。”
“谁想和他在一起了,他除了脑子聪明成绩好之外一无是处。”范霓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难喝,“但是看见秦薇那副酸里酸气的样子,我还是挺高兴的──如果林以谦真的当了我的男朋友,她鼻子都得气歪。”
黎皓好笑:“连你的生日都不来,你还指望他当你男朋友。”
“以我多年的经验,我觉得快了。他上次还背我了,耳朵都红了──我看他就是死鸭子嘴硬,放不下面子。”范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手指比出一个三字,“我再卖卖萌卖卖惨,不出三个月,林神迟早会拜倒在我的校服裙下。”
周芸芸道:“你三个月之前就是这么说的。”
陈欣雅道:“你半年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黎皓道:“他拜倒在你的校服裙下之后呢,范小霓,你真打算和他处对象?”
范霓想了想:“哪儿能啊,我可是高三的学生,我的心里只有学习,他可以轻轻巧巧拿第一名,我还得认真看书,准备高考。”
黎皓静静看着她假模假样装乖:“高考之后呢?”
范霓理所当然:“高考之后他继续当他的大学神,我先出国留学,再去通腾给哥哥帮忙。”
“各走各的路?”
“当然各走各的路。”范霓将剩下的那点酒一饮而尽,“他家里这么穷,我怎么可能和他一路。”
宴会厅的舞台上歌舞升平。
公主们唱着甜美温暖的歌曲。
台下的黑暗之中,十年前的那场雨一直没有停过。
林以谦摇了摇玻璃杯,淡淡地叙述:“我当然记得,你说我穷得只剩下脆弱的自尊心,非得让人捧着哄着,比娘儿们都矫情,一点小事就小题大做,你不伺候了。”
“我说,你真当我是范大小姐逗弄两下就能一脚踢开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