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往事
翌日，林家老宅。
古色古香的院落里，一个身着青色唐装的老者躺在摇摇椅上，轻眯着眼，在晒太阳。
已经入秋，秋日的太阳不再浓烈，带着丝丝暖意，落在老者半白的头发、眉眼、胡须上。
椅子旁边，摆放着一盆金色的向日葵。
一人一花，在微风暖阳下，显得格外静谧美好。
直到管家穿过长长的走廊过来，立在老爷子身后：
“老爷子，二少爷来了。”
林父在家中排行老二，老大林昌国，也就是林澈的父亲，前些日子出国了。
家中老幺是个女儿，叫林姝，还在国外留学深造。
也就是说，现在林家只有林父还在国内。
林老爷子闻言，眯起的眼睛缓缓张开，苍老矍铄的目光看向走廊尽头。
林父林母带着林曦出现在走廊上。
女孩个子娇小，眉眼清淡无波，自有一种淡定从容的气度。
林老爷子打量着林曦，林曦的目光也落在林老爷子身上，打量着他。
【小日子巴适得很。】
【这大概是许多人梦中的养老生活吧。】
林曦的目光从林老爷子身上落在旁边的向日葵上，再到院子里的清雅布局，眼中划过一丝羡慕。
林老爷子眸光一怔。
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父亲，这是曦儿。”
林父打了声招呼，林母跟着上前叫了声，又转头对林曦说：“这是爷爷。”
林曦礼貌叫了一声：“爷爷。”
“嗯。”
林老爷子沉沉应了声，声音听不出是欢喜还是不喜。
他从摇摇椅上站起身来，林父忙去搀扶，他挥开林父的手，指了指地上的花盆：
“把花盆抱进来，进屋说话。”
林父的目光这才触及到地上的向日葵花盆，他怔愣了一下，弯腰抱起。
向日葵，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林父抱着花盆，林母和林曦跟在身后，进了屋。
“放桌上吧。”
林老爷子示意林父放在案桌上，这是正厅，前面的祠堂上摆了香炉。
林父将向日葵放下，林老爷子又发话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应该知道吧？”
林父颔首：“儿子知道。”
林老爷子微微点头，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管家送来一壶茶水，给他倒了一杯。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入喉。
林父敛眸，从案几上拾起三根香柱，就着烛火点燃，然后举着香柱对着祠堂虔诚的拜了拜，将其插入面前的香炉中。
林老爷子茶水喝了一半，他看着林父做完这些动作。
幽深的眸子落在静默不语的林曦身上，忽而淡淡开口道：
“你也去拜拜吧。”
林曦回神，看向林老爷子，确认说的是自己后，也不啰嗦，抬步走了过去。
这是她奶奶。
虽然素未谋面，但逝者为大，她也该心怀尊敬。
【奶奶，孙女来看您了。】
学着林父的动作，林曦拜三拜，然后小心将香柱插入香炉中。
似乎回应她的心声一般，香柱燃烧的顶部忽而明亮了一下。
林曦离得近，看得真切。
其他人离得远，倒没有注意到。
林曦微微有些疑惑，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涩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心头，有种熟悉的温暖。
她怔了一下。
林父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曦儿。”
林曦回神，从前边退了下来。
林老爷子的目光平静无波，仔细看，可以瞧见他原本沉冷的面容有些许松动。
他挥了挥手，声音苍老低沉：“好了，下午没什么事的话，留下来吃晚饭再走吧。”
他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院子，除了管家，也没个陪在他身边能说上话的。
人老了，最注重和欢喜的无疑是子孙绕堂，然而宅子里却冷冷清清。
“好。”
林父应着。
见父子俩有话好说，林母带着林曦出了正厅，来到院子西侧的一棵老槐树下。
下面筑了桌椅石凳，专门用来休闲纳凉。
林母给林曦说起了林家的事。
林家二子一女，长子林昌国，次子林昌盛，幺女林姝。
林昌国夫妇搞的是科研，因此经常出国参加各种科研交流，此次将林澈暂养在他们家，就是被聘请去了国外的一个实验室搞研究去了。
林父，即林昌盛，自小就爱经商，毕业从家里拿了一笔初始资金，就开始投资创业。
不得不说，他在经商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不过十几年时间，就将林氏集团从一个无名小公司做大做强，成了a市乃至全国都有名的龙头企业。
幺女林姝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自林老夫人去世后，就出国留学，至今未归。
说到这里，林母的神色带了些许黯然。
当初，婆家就属林姝对她和曦儿意见最深，林姝与林老夫人母女情谊深厚。
林姝因此也断定就是曦儿的出生导致林老夫人如此猝然离世。
所以那段时间几乎天天在她面前阴阳怪气，明嘲暗讽说曦儿是扫把星，就不该养在林家，只会给林家带来更多的祸事。
加上娘家尤其看重这门婚事，明里暗里也是劝自己放弃曦儿，不要让婆家对她产生意见。
双重压力之下，林父的生意又麻烦频出，根本无暇顾及她这边。
所以当她迫于压力无奈提出将曦儿放养乡下时，林父只点了点头，又扑在了生意上。
后面生意有了起色，又开始怀念想要有个女儿来，于是去孤儿院领养了刚刚六个月大的林挽。
有了林挽的存在和陪伴，她们便将曦儿渐渐淡忘。
直到……
林母看向林曦，眸中愧疚难当。
直到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电话那头说她是林曦，想去城里上高中。
她们才骤然想起，她们还有一个亲生女儿来。
林父找道士算过后说无碍，便将曦儿接了回来。
林曦静静听着林母诉说往事，她的神色很淡，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曦儿，妈妈知道，是妈妈愧对于你。”
“妈妈以后会尽全力来弥补你的，你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母的神色带着希冀，眼中甚至隐隐有哀求之色。
她已经失去挽儿了，不能再失去曦儿。
林曦定定看着她，良久，她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可是你们没有把握住。”
“从我被接回来那刻起，你们心中的女儿还是只有林挽，不是我。”
“我希冀过，得到的只有失望。”
“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了，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