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拷问（二）
“羿曦，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小可，放心，现在我们是在地下，被岩体和土壤所包围，你脑中就算有蛋白质芯片，惊奇人才公司也无法监测你的所思所想，不是吗？”
她牙齿轻咬嘴唇，思索片刻，“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星奴的自由是临时的，每完成一个任务，会得到一定积分，难度越高的任务，积分就越高，星奴用积分可以兑换一定时间的自由假期的奖励，在那段时间星奴就是自由的，积分越多，能兑换自由的时间也就越长。
“你们地球人是用工作换取金钱回报，以满足生活和欲望，担心钱花光了就还要去工作。而星奴们则是完成任务时获取积分，从而获取片刻的自由。如果要实现永久的自由，那大概需要难以想象的巨大数量的积分，也许要完成难以想象的数量的任务。而没有任何任务是容易的。”
“如果完不成任务呢？”羿曦怔了一下，眉头轻皱。
“完不成任务就会失去积分，星奴的等级和分值也会越来越低，当分值降到基准线之下，基本上就是没有价值的星奴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命运是什么？也许是死亡，像被垃圾一样清理掉。也许被删除记忆，然后基因修正，回炉重造。”
小可那副看似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面孔上波澜不惊，她平静的陈述着这一切，一副超然淡然的样子，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了似的。
“他们怎么能用这种残忍方式对待一个高等智慧生命？”羿曦不禁发问，但一问出口便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她解释道：“因为规则和秩序比怜悯更重要，因为如果没有残忍的后果，就没有惩戒，便不会激励星奴付出100的努力完成任务，去为了自由奋力一搏，以体现自己的价值。失去了规则和秩序，没有星奴会听话的。”
羿曦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情感，他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怜悯，他想起了肖恩给他讲的故事。
那个肖恩，炫蓝和小可为什么会成为死党的故事，那样血腥和残忍的地狱般的历练，她也许还经历了更多。
也许她根本不需要怜悯和同情，他靠近她，坐在她身旁，他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她手指修长，指尖冰凉，像是在寒冬中独自忍受着无尽的孤寂，除了她的星奴小伙伴，无人能理解那种地狱般的磨炼和苦难。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给出他未来的承诺，拯救她，帮她实现自由。但是如果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他薄薄的嘴唇轻轻地摩擦着她散发着清香的发丝，隔着柔软的毛衣，可以感受到她微温的皮肤，“所以，星奴们逃不掉，是因为脑中的芯片吗？”
“嗯，好了，羿曦，你已经问了很多问题了。”她似乎不习惯任何的束缚，想从他身边逃离，挣扎开他环绕的臂弯，她是未来会接受很多魔鬼任务考验的星奴，贪恋他的温柔只会瓦解她的意志，让她变得软弱，享受保护和爱，丧失斗志，对她而言并无好处。
他禁锢住她不安分挣扎的身体，“别动，小可，我现在还不能想出来办法，但是，小可，你不必独自承受这一切，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你不能自己孤军奋战。”
小可说：“你不必在这件事儿上浪费时间。我早想开了，元老史都力开导了我。自由不过是相对的概念，地球人也不是都自由的，也许他说的对。我甚至还看了地球人的反乌托邦三部曲。
“比起那个‘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的时代，比起那些文学作品中的人，比起蚁穴中的克隆人，比起蜂巢和贫民窟中的人，比起那些被暗夜森林用打上思想钢印从而永远不能背叛的人，星奴至少拥有更多一些的自由。也许我是自欺欺人，但这么想，毕竟能活得轻松点。”
小可慵懒地侧着头，翘起的鼻尖显得俏皮，她是真的渴望自由，但她也似乎真的看开了，她想要的实现的自由在现阶段不过是不切现实的奢望，她将那些胆怯和哀伤全部卸下，只剩下淡然和勇敢。
只有珍惜当下这短暂的自由，才是理性的。
羿曦陷入了沉默，要想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了解关于amix星系更多的事情，那也是霍尔·赛佛提出的条件。
“amix星系为什么要派星奴来地球？”羿曦试探性的问道。
“羿曦，你在问一个危险的问题，我不是amix星系当局，我也不是惊奇人才公司的高层。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星奴，我又怎能知道？”她乌溜溜的眼睛紧张而困惑地望着他，身体一僵，仿佛被他的问题吓住了。
“可是你是侦探，你总是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点儿什么。”
“不，他们会探查一切。”小可指指自己的头脑，“那里面的蛋白质芯片，可以提前探查一切，一旦发现星奴萌生了危险的苗头和思想，便会想办法提前遏制或者进行修正，改写或者删除记忆。因此，有一些问题是思考的禁区，绝对不能触碰。”
“我有些好奇，那片蛋白质芯片是到底是怎么塞进你们的头脑中的。”
“那也许不是你们地球人的科技认知所能达到的。”小可冷冰冰的说。
她必须把羿曦的问题和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他想要帮她实现自由，与amix星系当局为敌，与惊奇人才公司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冒险。
没错，虽然amix星系在地球上星奴的数量有限，但是却被惊奇人才公司租给各种支付得起价格的地球人雇主，而这些地球人雇主，非富即贵，手握财富和权力，他们在地球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样，通过租赁星奴，惊奇人才公司的高层便会知道很多这些地球人雇主的秘密和各种商业情报和政治情报。
而亲自冲锋陷阵的星奴们彼此之间禁止分享这些情报和秘密，有着严格的防火墙机制。
有时候，一些肮脏的秘密和情报掌握在惊奇人才公司手中，足以控制一些在重要人物，而控制这些手握重要权力的地球人，本身就是一种更大的权力。
至于amix星系当局会用这些权力做什么，那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星奴要考虑的事儿。那是星奴禁止触碰的雷区。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搞明白的。”羿曦暗自下定决心，内心里升腾出一股斗志。
不过，一个绝对无法回避的问题是，amix星系的科技和实力很强。
强到什么程度？看看这些星奴就明白了，星奴们的身体受伤后会很快的修复，arf星人掌控地球人的基因密码，能制造外表和地球人一模一样，却是更高等级的智慧生命。
他们还有足够的方法操控这些生灵，比如通过星奴脑中的芯片，让星奴永远为amix星系当局卖命，不能妥协，不能说不，只能接受。
而元老标记线盗窃的一个bica星星奴的程序就足以给他足够的灵感创造出幻影世界和全世界最富竞争力的量子计算公司。
amixmast星呢？他们的科技也定非等闲之辈。
羿曦不由觉得前路艰辛。他怎么才能有足够的实力和权力能和惊奇人才公司的高层对话？
“羿曦，你已经问了很多我不该回答的问题了。到此为止吧。”小可起身，她冷漠的说，绕过茶几坐到羿曦的对面，刻意与羿曦保持距离，她拧开瓶盖，又喝了一瓶水，她必须头脑冷静的进行下面的谈话。
她转动玻璃瓶，玻璃瓶旋转，然后停了下来，停在了圆盘的单数区域之上。
她抬眸凝视羿曦，他刚刚问她的问题让她坐立不安，从他的眼神中，她感受到了一种危险信号，那是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一种对权力的渴望，如此强烈。
她似乎从元老史都力的眼中看到过那种眼神，她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和以前的他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问吧。”羿曦一副放马过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