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十天前的一场爆炸，让□□处理班元气大伤。萩原研二带领的小队全员住进医院，他本人更是断掉四根肋骨，右腿骨折，其他大大小小的挫伤不计其数。
赖田孝一是新闻发布会里唯一轻伤的那个幸运儿，可偏偏就是他在返回工位的第二天向正良尾升打出辞职申请。
正良尾升手下管着机动队，正因为爆炸导致的人手短缺忙得团团转，甫一看见他的辞职报告还有点接受不良。
“赖田，这……”
“正良前辈，谢谢您和春野前辈一直以来的栽培，”他脑袋低着，看不清表情，“但是这次爆炸……而且春野前辈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正良尾升没让他再说下去，“我知道了。”
“感谢前辈！”赖田孝一冲着他深深鞠躬，把那份辞职报告推得离他更近，“我可以做完这个星期的工作再走。”
“多谢。”
正良尾升招招手，浑身疲态难掩。
早在走上这一行时就应该预料过会有这么一天，他对赖田孝一的选择表示理解，但这件事在他心里无法就这么过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自己居然会收到赖田孝一的死亡通知。
案发地点就在赖田孝一公寓对面的小巷，被人一枪爆头，死相凄惨。
他能感到其中的不对劲，不过这是属于搜查一课的工作，轮不到他操心——机动队还在天天加班呢。
爆炸发生的瞬间春野渺就被巨大的气浪打晕过去，紧接着就是砸下的巨石和钢筋，根本没有恢复意识的机会。
在正良尾升带着人和消防一起进行搜救，直到大型破拆器械就位，大规模救援开始之前，有将近三小时的空窗期，以至于没有人发现这栋本该被清空的公寓楼里还藏着其他人。
“喂，你说那个人不会已经死了吧？”
十五层最西侧的房间，一个裹着一身黑的人与同伴悄声耳语。
“贝尔摩德大人说那个人没那么容易死。”
“可是只有这么一点时间，我们能把人找到吗？”
同伴似乎被他的丧气话激怒，“只要我们能完成这个任务就能获得代号！你想想，还有别的办法能这么快拿到代号吗！”
“代号”的诱惑让他忘记自己心中的恐惧，略带犹豫地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也对……我们还有贝尔摩德大人给的探测器，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两个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带着工具从西侧开始一点点往上寻找那个能换来代号的目标。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翻动这些碎块还想要不被发觉不是一件易事，黑衣人抹着汗问同伴，“还有一个小时——快了快了！探测仪显示信号就在我们上边！快！”
同伴脸上一喜，丢下探测仪跟着一起挖。
大约半小时过去，半截战术手套露出来，伴着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指。
正是春野渺。
两个人七手八脚把她身上的水泥板挪得七七八八，为了赶时间连原本应该锯断的钢筋都没有处理，蛮力钳断之后把人扔上一早备好的担架，行色匆匆地来到公寓楼后门——那里早有一个人站着。
“你们怎么才出来？”
“你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难找——赖田警官，怎么这么狼狈啊？”
黑衣人挑衅一笑，翻过警戒线，把担架推入一辆改造后的医疗车。
“你们俩跟我来。”
赖田孝一冷漠地拦住两个傻笑的男人，“来挑你们的代号吧。”
经过改装的医疗车里站着几位全副武装的医生，担架车的四轮卡入特设的凹槽固定稳，他们几人立刻打开方才那两位胡乱裹上的吸血布。
“出血量超过1000毫升，立刻输血。”
“手术钳呢？侧腰上的这根钢筋需要移除。”
“伤势太重只能先处理一下，右手肯定是保不住了……其他的部位……也说不准。”
“先这么办吧，那位先生不是交代过吗，这个是难得的好机会。”
这些人处理伤口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熟练，交谈的话语却处处透着冷漠，仿佛担架上命悬一线的人只是什么医疗实验用具。
坐在前方的司机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驾驶着医疗车避开警方的管制卡口，汇入东京都的车流，一路驶向城外高速。
发生这么大的案子，自然不会绕过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耳朵。只是他们现在已经结束初期的任务，进入到组织的边缘。
那天警视厅的新闻发布会登上银座的大屏幕，失踪一人的消息只要是留心一些的市民都能知道。
靠着曾在培训期有短暂见面机会的因素，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认识了正良尾升的脸。
这位春野渺的上司出现在发布会现场，而教官本人却不见踪影。
两人的心被高高吊起来，又被警方一张正式刊登完整信息的那张报纸摔得粉碎。
“hiro，教官她……”
深夜，在两人临时落脚的出租屋内，降谷零死死攥住幼驯染的衣领，竭力想要憋住即将落下的泪水。
“教官……只是失踪，zero你……”
诸伏景光本想安慰他，可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
这个安慰人的借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能骗过降谷零？
如今他们已经是那个组织有待考察的边缘成员，平时的出行甚至是言语都有可能被监控，别说事发现场进行悼念，连悄悄联络剩下的几位同期都不可能。
“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凶手！为教官报仇！”
过了许久，终于把眼泪收回去的公安昂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名为复仇的火焰。
诸伏景光郑重其事地点头，当初在警校里，他们五个三天两头惹出事来，只有春野渺从始至终相信他们的每一次交代，遇到鬼冢八藏下手太重时还会拦一栏。
作为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他鉴证过无数次降谷零因为发色和肤色遭受排挤和霸凌，两人相遇之后还有他站出来帮忙，两人没相遇之前降谷零的生活可想而知有多难过。
而春野渺，向他们展现出“异类”的另一种可能性，也是诸伏景光第一次见到直接挡在幼驯染身前，替他拦下这些麻烦的前辈。
另一边东京都警察医院特护病房，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坐在萩原研二病床前，三个人一起对着那份登有警方公文的报纸沉默。
一夜之间，刚从警校出来的愣头青们纷纷褪去还属于学生们的青涩，长成了能顶天立地的大人。
西边的鸟取县，某个戒备森严的地下建筑，正在进行一场超出当时人医疗水平认知的“抢救手术”。
“大人，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把她带回来，目前实验组正在对她进行抢救。”
“负责运输的那几个人呢？贝尔摩德。”
“已经清理干净了，放心吧。”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从阴影中走出，若是现场有普通人，一定能认出这是当红的好莱坞女明星克丽丝·温亚德。
“大人，距离她叛逃已经过去十二年，完全可以直接清除掉她，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她找回来？”
另一个独眼的男人急哄哄地问坐在上首的老人。
“蠢货！咳咳……”
那人完全藏匿在阴影中，声音听起来苍老又嘶哑，透着腐朽的死气，“这是唯一、一个，生物芯片没有在体内发生排异反应……成功相融的小孩，杀了她，你……去哪里再找一个！朗姆！”
独眼男人自知失言，连忙俯首弯腰，“对不起，大人。”
被称作“贝尔摩德”的女人乜他一眼，正色道，“大人，手术结束后她的去处怎么安排，还有……需不需要给她一个代号？”
朗姆很轻蔑的笑了一下，仿佛是在嘲笑她想为一个组织的工具要一个证明地位的代号。
“如果她能够再一次和那些东西融合并且活下来……就给她一个代号，交给琴酒使用；如果不能……那就交给实验组，想办法破解她活下来的秘密……”
阴影中的老人沉思良久才接上未说完的话，“至于代号嘛……长岛冰茶。”
贝尔摩德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组织中上位成员的代号一般都是取自纯酒，只有边缘的内部成员才会使用调和而成的鸡尾酒做代号。
只是这长岛冰茶的配方……是在提醒拥有者永远别想摆脱组织的控制吗？
不过这和她都没什么关系，贝尔摩德的惊讶仅仅在脸上停留短短一瞬，随即便收起所有的神情，离开这间昏暗的看护房。
“你居然有心思守在这里？琴酒。”
遥遥看见一名高大的银发男人手在手术室门口，贝尔摩德忽然变出几分笑意。
“这是大人的吩咐。”
组织的top killer，近两年强势上位的成员，朗姆自认为的强力竞争者。
“啊啦啦，别这么冷漠嘛，刚刚大人可是亲口确认，只要里面这位能够活下来，她的使用权就交给你。”
“是吗？”
银发的杀手冷笑一声，“那就让她先活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