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正良尾升带着松田阵平所属的小队解决掉在神古镇的那个炸弹后，就坐着直升机匆匆赶往浅井别墅广场。
刚才在对讲机里的对话实在太吓人，饶是向来对拆弹毫无畏惧的松田阵平听完都是一身冷汗。
开玩笑！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连最新的防爆服都没时间穿！
直升机载着他们一行飞速靠近大楼，正打算找合适的楼顶降落，一阵突如其来的气浪差点把他们掀飞！
松田阵平“唰”一身冷汗，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向下方的大楼。
“研二——教官——”
正良尾升同样脸色惨白，唇间失了血色。
整栋大楼有一角完全坍塌，凭空凹下去一大块，目测至少有五六层直接受到波及。
飞行员迅速找回平衡，第一时间打开与地面的联络。
地勤的反应不比他们好多少，飞行员问了好几声才听到回应。
“第二现场发生爆炸……”
“爆炸原因是什么？！”
松田阵平劈手夺过对讲，后方正良尾升收回魂面无表情开始联络消防。
“不、不知道……”通讯暂时被转接到警视厅指挥部，“最后的音频表明倒计时突然加快，他们拆弹不及……”
剩下的大家都看得见，无需多言。
消防很早就得到通知时刻准备着，加之交通管制仍在，赶到现场的速度还算快。
直升机平稳落地，松田阵平扯着正良尾升跳下来就开始翻工具包检查大楼二次爆炸的危险，还不忘催促消防检查大楼安全性尽快开始搜救。
“研二！研二！春野教官！”
等待消防对大楼稳定性进行检查的间隙，他一刻不停地举着对讲机大声呼唤幼驯染和教官的名字。
“正良队长，”消防队长从临时指挥车里出来，面带难色看着他，“爆炸发生在二十层，上下五层左右都有受到波及，整个第二十层大概只剩下五分之一的平稳部分……”
“你给我一个准话，现在能不能立刻开始搜救？”
正良尾升心中烦躁，无意听他的客套话。
“目前设备不齐全，最多只能上到十八层。”
“现在就带着人上去！”
警视厅指挥部下达的指令此刻也同步传到，正良尾升更是没了顾忌，指挥着机动队所有赶到的队员准备出发。
经历过爆炸之后的电梯彻底报废——就算没坏他们也不敢坐，好在消防开来的车装配有云梯，直接把机动队和消防送上十五层。
这幢公寓呈平板型，爆炸发生在西侧，公寓楼内的场走廊发挥出巨大作用，减少了东侧的结构受损。
从消防窗翻进公寓内，松田阵平贴着墙根一眼望过去，这一层只有最西侧天花板出现垮塌。
“研二他们是从哪一边上楼的？”
东西两侧都有电梯，一时间判断不出准确方向。
“指挥部那边给的消息是说炸弹在二十层走廊……”
消防的搜救员开始按照他们的步骤进行救援，正良尾升迅速扫视周遭环境，“目前来看，只有那个配电箱有安装炸弹的空间。”
这幢公寓的配电箱安置在中间偏东的位置，爆炸发生后公寓负责人员已经第一时间切断电源。
同消防打过招呼，正良尾升带着机动队顺着安全通道继续上行。十七层东侧天花板已经出现几道严重的裂痕，但整体走廊还算完整，同样只有西侧尽头有垮塌现象。
大型破拆工具还没有就位，面对严重的垮塌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继续上行。
再往上安全楼梯都被震碎好几级，他们只能跳着走，十八层的天花板——也就是十九层——几乎完全掉落，但大块的水泥板仍有钢筋相连，建筑结构还勉强保持着。
松田阵平检查过四周环境索性同正良尾升商量放弃走安全通道，顺着几块还算结实的水泥板爬上十九层。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说行动队在十八层时还能保持心律的稳定，那么十九层现场无疑给每个人的心头敲上一记重锤。
十九层向上再无天花板。
松田阵平这才意识到自己爬的可能不是十九层，而是十九、二十、二十一总共三层加上二十二层的部分地板。
“研二！萩原研二！”
双脚站稳在一片碎石废墟上，他立刻拿起对讲机大呼幼驯染的全名。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因攀爬水泥块乱了节奏的呼吸，他情急间竟然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愈加粗重的呼吸。
“hagi！hagi——萩原研二！”
卷毛的警官拿着对讲机红了眼眶，在一片废墟中喊劈了嗓子。
“松田你冷静一下！”
正良尾升“啪”摁住他，盯住他的眼睛，“深呼吸……我刚刚好像听见了一点动静，你再喊一遍试试。”
松田阵平克制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萩原研二？”
“滋……”
一丝微弱的电流声飘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只是这声音太过微弱，与风声无异。
“萩原研二！”
“滋滋……滋滋滋……”
这一次他们都听清了。
不是幻听。
松田阵平丢下对讲机转身冲着声音来源扑过去，跪在石料上徒手开始挖掘。
正良尾升手忙脚乱接住那个被他随手丢掉的对讲机，连忙加入挖掘工作。
当然，也没忘通知还在楼下的消防救援队。
这里距离爆炸层太近，松田阵平甚至不能分辨自己正在挖的是十九层的碎石还是属于二十层的，双臂只知道机械的动作，防爆服上自带的手套都磨崩了线。
“正良警官，我们在安全通道里发现了生命迹象！”消防那边没多久就传来足以令人精神一震的消息，尽管反馈说安全通道完全被埋，但有生命迹象总是有希望。
“我们这边也有发现。”
正良尾升用力把自己的嘴角摁下去，不再公共频道多说。
毕竟他们这里发现的是对讲机，而不像消防那边一样是确定有人还活着。他怕说了大话反叫兄弟们丧气。
他们放了一支对讲机在还算平整的地上，一刻不停地呼唤着被掩埋同事们的名字。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钢筋水泥，既耗心力又耗体力，偏偏还在他们还在不停说话，松田阵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两条胳膊的存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还未落定的烟尘。
“快快快！出来了出来了！”
突然消防队长骤然提高的嗓门把他们吓了一大跳，接着便是一阵心跳加速的狂喜。
有人得救了！
这个消息现在就是最好的强心剂，原本放慢的速度重新加快，喊声也比之前要大一些。
“hagi！hagi！”
松田阵平一刻也不敢停地喊着，又是一大块水泥板被移开，形成肌肉记忆的胳膊正要麻木地挥动——
“hagi？！”
哪怕只有一小截头发，他也绝对不可能认错从小一块长大的幼驯染。
周围的人听见他的话，连忙围过来。
萩原研二似乎因为一直压着他的一块石板被移开而恢复些许意识。
“嘶……”
松田阵平抬头，正好对上他半阖的眼睛，耳边顿时响起警铃，“你这个混蛋给我撑住啊！”
“小阵平……”
萩原研二感受到胸口的剧痛，估计自己肋骨恐怕是断掉好几根，一时间难以控制表情，狰狞道：“教官……”
找到萩原研二，松田阵平的心也只算是放下一半，一听有春野渺的消息连忙打起精神，“教官怎么样？”
“教官……”
他看见萩原研二满是灰尘的脸上滑落一颗泪珠，留下一道泥痕。
“教官呢？”
他心头忽然涌上一个不好的预感。
“她，抱着炸弹……往反方向跑过去……”
“hagi你别说了。”
松田阵平含住眼泪，加快手上的动作，“等大型破拆工具一到，我们就去西侧找教官。”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安慰谁，“坍塌后黄金救援时间是72小时，我们还有时间。”
“我们还有时间。”
事发楼层太高，对于救援行动的限制太大，他们只能分出足有一半的力量去把已经被挖出来的萩原研二，以及另一位消防在安全通道里发现的警察运出去，再转过身继续投入搜救。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那段对话并没有避着正良尾升，这位队长的脸色难看的可怕。
已经经历过一次诀别的人现在更是害怕，他也不希望这两个同期看重的后辈才上班没多久就要感受生死离别的痛。
“快快快这边又找到一个！”
随着后续支援力量陆续到达，救援进度也一再加快。
这栋公寓一时半会儿没法住人，楼下拉着的警戒也干脆一直没撤。前来救援的队伍前前后后来了一批又一批，十八楼以上的废墟人影三天以来没断过，春野渺带领的小队不管伤势轻重都被陆陆续续挖出来。
爆炸前的对话通过公共频道由警视厅指挥部的记录仪录下，最后几秒钟春野渺的一声嘶吼让听过录音的人无不沉默。
爆炸后的黄金72小时早已经过去，救援的力量大大减少，可人们总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直到爆炸发生后的第十天，警视厅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告搜救工作结束。
爆炸共导致8人重伤，1人轻伤，1人失踪。
说是失踪，实际上没有人觉得经过十天昼夜不停的搜索，也没能找到的人，还有任何可能活下来。况且，春野渺当时的位置和身处爆炸的中心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