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春野教官!”
办公室大门被人“哗”一下打开,松田阵平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刚刚接到报警,米花中央医院出现一位携带大量炸药的病人家属!”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立刻收回正形,冲出办公室开始往自己的身上套装备。
“现场情况如何?”
正良尾升提起工具箱,另一只手上还拿着防爆服的头盔。
“病人家属在医院挂号大厅挟持了两名人质,是一对母女,妈妈陪着女儿来拆石膏。”
春野渺三两下穿好防护服,看着衣服还没套好的萩原研二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呼过去,“怎么还没穿好防爆服?”
“我……”
时间紧迫,春野渺只能先把萩原研二踹上车,自己再去拿工具,带着对讲机坐上副驾驶。
“你是不是想看过现场再决定穿不穿防爆服?觉得简单的炸弹自己就可以不穿是吗?嗯?”
她回过头,视线直直钉上还在龇牙咧嘴揉屁股的萩原研二,对方低着头不吭声的态度显然是被揭开心里话。
“我告诉你萩原研二,”她的声音极其冷淡,叫坐在旁边与此事毫无关系的松田阵平都跟着打了个哆嗦,“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颗炸弹,你的一个微小的疏忽都有可能酿成无可挽回的灾难。”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颗炸弹威力并没有那么大,只有离它最近的你受伤或者死亡,你打算让你的家人、你的兄弟,还有你的朋友们怎么想?”
半长发的警官脑袋越来越低,像极了一只知错挨训的德牧。
春野渺软下心,轻叹一声,指指松田阵平,“你也是!两个人都记住没有?”
“记住了!”
两个人仿佛回到警校时期,下意识一个激灵大声回答,萩原研二更是一个没收住脑袋直接撞上车顶,疼得五官都拧作一团。
“你们也别怪春野桑会发这么大的火。”
开车的正良尾升从后视镜里看见两人老老实实把防爆服穿好,突然插话,“我们在警校时的班长原本在毕业后跟我们一起来到机动队,”他的说着,眼底泛上一层水光,“那个家伙嫌弃防爆服影响手指的灵活度,把手套的部分拆掉。”
“谁知道粗制滥造的□□完全不讲道理,当场崩了。”
春野渺眨眨眼睛,窝回副驾驶不说话。
“两只手当场血肉模糊,我们把他拖出来,堪堪保下一条命。”
“那、那位前辈现在……”
萩原研二微微往前凑,表情担忧又好奇。
“死了,伤口感染,没救回来。”
已经能看见米花中央医院的牌子,正良尾升踩下刹车,精准的停入车位,用最平静的语气向两个后辈说出最残酷的过去。
“行了,”春野渺看起来兴致缺缺,拉开车门跳下来,“现在可不是给你吓小孩的时候。”
机动队悄无声息地摸进挂号大厅外围,远远观察内部的情况。
搜查一课比他们先到一步,正在努力尝试和情绪激动的嫌疑人沟通。
“目暮警官,这位嫌疑人是怎么回事?”
正良尾升没穿防爆服,走进目暮十三也没有让嫌疑人更加激动,只当他是一位普通警察。
春野渺带着其余的出警队员在大厅外凑着对讲机听。
嫌疑人一家在半个月在出游过程中车祸,妻子和儿子都出现了大出血,尽管医生们全力救治,甚至一度转入icu治疗,最终还是没有留下他们的生命。
经过医院的检查,妻子和儿子都是血友病患者,而伤情最轻的嫌疑人却没有在抢救过程中及时指出,一度成为延误救治的因素。
要求医院和肇事者对他进行巨额赔款的要求被驳回后,嫌疑人觉得医院和肇事车主是一丘之貉,下定决心要报复回来。
“……”
春野渺听得一阵无语,果然犯罪成本降低会扩大人们的恶欲。
再看看正在大厅里死死勒住人质,眼球暴突面容狰狞的嫌疑人,身上的皮夹克上缠满大大小小的炸弹,差点眼前一黑厥过去。
单单是扫一眼就能辨别出两种不同类型的炸弹,最显眼的倒计时屏幕扎得她眼睛生疼。
谈判专家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机动队的几人耳朵都要起茧子。
“教官,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一棍子敲晕啊?”
春野渺侧目,松田阵平俨然蠢蠢欲动,只等着她一声令下就能冲出去。
“不不不——”
她拦住根本不带刹车技能的小卷毛,示意萩原研二看住他,“嫌疑人情绪太激动了,万一出差错引爆炸弹你们几个都要完蛋。”
搜查一课的人看起来比他们还要着急,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位谈判专家试图采用攻心计。
不过这位嫌疑人看起来相当难缠,意志坚定,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让医院和肇事司机为自己的妻儿赔命。
春野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厅,不断回忆着刚才目暮十三和正良尾升的对话。
这个言辞激动的嫌疑人总是给她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思虑再三,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目暮警官,我是春野渺。”
她打开对讲,用确保对面能够听清的气音一字一句道:“嫌疑人有问题,我觉得可以再查一查他。”
一个能为妻儿放弃生命的男人,怎么会在医生抢救的时候连一句他们的遗传病都不提。
“妈妈!妈妈救我!”
当做人质的小女孩因为身高原因,悬在半空,脖子又被嫌疑人勒着,整张脸都涨成不正常的青紫,哭喊声一下比一下微弱。
不知是不是受到女儿叫喊的刺激,一直处于脱力状态的年轻母亲突然发力,现场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动作的,等众人回神,小女孩已经掉在地上,未拆开的石膏严重限制她的行动,在地上慌乱的哭嚎着。
她的母亲死死抱着嫌疑人握有引爆器的手臂,任凭嫌疑人如何捶打她也没卸下半分力气。
“快!”
肌肉的反应快过大脑,春野渺在脑子里处理完这一幕的信息时自己已经扑上去把嫌疑人的胳膊压在身下,身后的机动队成员也跟着冲上来,七手八脚把嫌疑人摁在地上控制住。
按照搜查一课的意思,嫌疑人归他们,捆满炸弹的夹克衫归机动队。
原本是一件双方都很快乐的交易,谁知嫌疑人不知从哪儿学到的法子,其中一枚炸弹连着他的颈侧,一旦检测不到脉搏就会当场爆炸。
还有两个倒计时炸弹一刻不停地计时。
于是搜查一课就有幸看见□□处理班的几位围着一个带着手铐的嫌疑人,齐刷刷趴在地上拆炸弹的场景。
“今天在搜查一课这边脸都丢尽了……”
正良尾升套上防爆服,一边拆一边感叹运气不好,“早知道就让春野桑带队了,回来我帮你们写报告也不错啊。”
“你可真是够了,”春野渺拆掉一个倒计时炸弹,小心翼翼地塞进保管箱,又撑起半个身子去观察两个学生的进度,“往好处想,这辈子很快的。”
“春!野!渺!”
正良尾升咬牙切齿,“早上我在可是办公室挨了你一脚!”
“抱歉抱歉,”春野渺自知失言,“往好处想,我们成功拿捏住机动队其他人的把柄,以后想跳槽到其他部门的都要好好回顾一下自己在机动队的黑历史。”
“教官,在机动队上班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闷在防爆服里,春野渺也没听清是的声音,“呐,就是上班时间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会被看做是霉运的征兆。”
“哦……嘶,嘿你这家伙!”
这下子春野渺才听清说话的人,松田阵平突然半撑起身,一旁的萩原研二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拳头,免去嫌疑人的皮肉之苦。
“怎么了?”
春野渺剪断一根引线,把炸弹小心翼翼地放好,抬头问道。
“教官你看这里……”
稀奇,她居然能从松田阵平的嘴里听出为难。
定睛一看,一团杂乱的线圈跃入眼中。
“……”
她心下一惊,把自己身下的炸弹挪去正良尾升的位置。
“干扰线圈?”
用绝缘的工具简单查看后,她重新抬起头,直问嫌疑人,“是谁教你的?”
松田阵平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赖田孝一忽然从萩原研二身侧挪过来,“前辈,我来吧!我之前拆过好几个这种模型弹。”
春野渺记得是之前一次消防检查扫出过一枚类似的炸弹,当时她在另外一个现场出警,听说最后是正良尾升带着赖田孝一拆掉的。
“你和松田一起。”
这次说话的是正良尾升,他明显不放心赖田孝一一个人应付这个炸弹。
为了给他们俩减轻负担,两位“老前辈”拆炸弹几乎要拆出残影,汗水浸透防爆服滴落在护目镜上,最后站起来的时候双臂都有些发抖。
最后只剩下这一个炸弹还未完全拆除。正良尾升要求其余人收队,归整已拆除的炸弹,春野渺则把周围清场,为他们留出充足空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两个人一左一右看着,防止松田阵平和赖田孝一失误。
“放轻松,”春野渺把工具箱打开,“按照我教过你的方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