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顶楼大门打开，孟白装出可爱声音，摆弄着怀里猫咪小爪子打招呼，“贺然爸爸”，真是极度不自然，她想尽量摆脱每次看到他紧张的样子。
贺然轻轻一笑，非常习惯地抱过小猫，猫咪和他都快融化在孟白的眼中，她觉得心脏像躺在棉花糖上，变得好软好软。
小猫抱到沙发上就很乖，先是探头探脑走了一圈，不敢往下跳直接钻回贺然怀里，他轻拍了下沙发，示意她坐。
空气中浮荡着悠扬的钢琴乐，是黑色唱片在优雅旋转，乐曲带着一种悲喜交加的无常，就像贺然本人既克制又疯批。
“这首怎么样？”
“嗯？”孟白不懂钢琴，“很好听，有种拨云见日轻松的感觉。”这无力的描述。
“《光》这张呢？”
这是第一张纯钢琴演奏专辑，因为销量未达到预期，才有了为他戴上戒指的那场签售，也就只有粉丝才捧场。
“仙品，”孟白开始猛夸“太喜欢了，一些旋律真是闻者流泪。”
贺然轻轻一笑，“最喜欢哪首？”
“每一首，”顿了顿接着说，“特别是《bubble gum》，美到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也就你们喜欢听。”
“谁说的，我看很多短视频都用了，真的每一首都超厉害。”让她一个从来不听演奏曲的人都能听哭，实属在她心尖上肆意妄为了，“不是因为滤镜，是真的，每个音符都像是包含了这世上最隐秘的爱。”
一瞬间像是被说中了心，表面却仍然波澜不惊，“还不知道你这么会夸。”
孟白知道这张专辑的销量，即使粉丝疯狂屠榜，还是流于小众，没有被大众喜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想到贺然到底还是介意的，她只能表达自己最纯粹的喜爱。
“我觉得可以先跟电影合作，配乐虽然是背景，但能让观众刻骨铭心，每每一听到就基因觉醒。”
她开始认真建议。
“有道理，那你觉得开演奏会有人会来吗？”
“说什么呢？肯定场场爆满！”
贺然看着天真的女孩，这个方案一提出，所有人都反对，他们让他谨慎，没有哪个歌手会开纯演奏会，你必须加几首歌，加得少了粉丝说不定还会喊退票。他第一次觉得音乐扯上市场真没劲。
“就真的那么喜欢？”他突然凑上前，对上清亮的黑眸。
不出所料，孟白的脸刹时红了，身子往后挪了挪，不由自主的点头。
“是喜欢音乐，还是喜欢脸？”眼眸深深浅浅拉拉扯扯意味不清。
“……都很喜欢。”他靠太近，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灼热气息，她快要呼吸不顺。
“这么敷衍啊，”声音满是玩味，看着孟白不知所措的样子，笑意在眼尾深处，不再为难眼前的小可爱，把视线重新放回到怀里的小家伙身上。
小猫咪的下巴正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蹭来蹭去。
“它好像也更喜欢我。”贺然懒洋洋的说。
孟白的心还在狂跳，半天蹦出一句，“你也可以养。”
“太忙了，”停下抚摸的动作，他把猫递给女孩，“自己玩会儿，两点叫我去公司开会。”潇洒起身回他的小工作室。
下午两点出头，两个人乘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贺然从大衣口袋掏出车钥匙，好像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你上次说不会开车？”转头看向孟白，“这个要去学啊。”
“你也不会开吗？”她脱口而出，问完当即后悔。
“讨厌开。”轻轻一笑无所谓。
见他拿起手机，正要打给黄晃，孟白鼓起勇气，“不用学，我会的。”她摊开手示意给她车钥匙。
全程十来分钟的路程，孟白握着方向盘紧张到手指微微冒汗。贺然破天荒地坐在副驾，摘掉墨镜，侧头看着女孩一张小脸全神贯注，像是刚学会的。
因为太过集中，
时间暂停了！！！
这次她也恍惚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种感觉就像快要睡着了突然惊醒，世界已经不动了。
真的是！她第一次烦恼自己有这个能力，只能直勾勾盯着前方马路，不敢放开手中的方向盘，太危险，不知道下一刻什么时候世界再启动。
侧头看去，一张木头俊脸，视线不动声色落在她脸上，但丝毫没有令她心情澎湃。
她觉得要完蛋了，就这样屏着气，傻傻盯着前方很久，她着急，只能大喊一声，女孩尖叫声混合着周围的声音又重新开启了时间，刚才安静的马路响起了车辆疾速驾驶的声音。
贺然显然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啊？你说什么？”
“哦，刚才前面有一……一个影子。”不管了，她也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眼睛不目斜视。
“别紧张，好好开。”
黑色凯雷德平稳地驶入大厦，车刚停下，贺然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又看了眼她红红的耳垂，原来还有人和他一样讨厌开车，但她技术没问题，还挺稳，只需多多练习。
车门打开，孟白一时没站稳一个踉跄，腿软了险些跌倒，勉强调整好心情，一只大手已把她搀起，四目相对时慌忙甩开，“万一被拍到！”
贺然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这是自家公司地下车库怎么可能被拍，他环顾了下周围，除了远处的保安，再无其他人。
“你不知道，现在狗仔私生都神通广大。”
想到她之前费尽心机的接近，觉得好笑，“你倒是挺了解。”
孟白觉得这是常识，粉丝来公司应聘的都不少，何况狗仔私生都会伪装，“我们不能有肢体接触，得保持一定距离。”说着用手比划着，保持一个手臂的距离最好。
净说废话，他一把拉过她，“我这是助人为乐。”大步往电梯的方向走。
孟白还是一脸警惕的样子神经兮兮，“你就是太善良了……”
电梯直接到了会议室楼层，沉闷的工作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孟白倒是听得很用心，她觉得太有意思了，原来演唱会都是这样一点点堆出来的。老板工作认真的样子太帅，她可以连开十天十夜的会都不会累。
这一整幢大楼都是「恒心娱乐」，从前身小作坊「很行音乐」变成了现在的大娱乐公司，越来越多的乃头乐项目，已经渐渐违背了当初贺然开创公司的初心。最近新的企划方案甚至还想要成立化妆品周边店。
回程贺然给她当了司机，车速很慢，简直和他霸气的人设不符。
回到公寓后孟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绝不能再开车，拿起手机给贺然发了条消息：
——贺总，我想我还是不太适应这个工作。
发出，
——我觉得我可以换个岗位，不知道您……
这条还在编辑，手机骤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现在上来。”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开门进门两人默不作声，贺然拉开椅子示意她坐，孟白只稍稍瞟到他的脸，就感到强大的气压。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地坐下，头也没抬“这么几天就厌了？”
这是什么话呀，女孩睁大眼睛，“不是！”刚要解释就听到低沉的声音继续问，“嫌累？”
“没有，”孟白气恼自己刚才就不应该发微信，还是坦白吧，“我出过车祸，没办法开车。”
贺然看了她一眼，“不开就不开，下次去公司记得叫黄晃。”
“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人力了，可以安排其他的职位给我，我能做的事情还挺多的。”她觉得挺不好意思，自己确实没办法胜任助理的工作，不能开车很不方便，她或许可以学着做做美工。
贺然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是觉得他不能再多养一个助理，他嗤笑一声，“那你要想清楚，这样就没办法每天见面了。”
闻言，孟白一怔，她听得出这话里的暧昧，啊啊啊不是在撩我吧！
“舍得么？”
话音刚落，就看到女孩满脸诚恳的摇头，他满意地摆摆手，“回去吧，下次有什么事直接说。”
水还没喝一口孟白就迷迷糊糊从他家出来，觉得这一整天都很晕眩，不对劲，不会真的被凯蒂说中了吧，可他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触碰，我不配！这应该是隐藏属性，爱撩不自知，不对，是随时散发魅力不自知。
她心里不可名状的悸动慢慢自我消化。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继续是买咖啡，吃饭，开会，吃饭，贴身助理的流程，贺然被伺候得舒舒服服，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新的一轮巡回个唱就快开始了，方案一个个改，有一百个问题等着去解决。
巨大的会议桌前坐着一个容貌姣好，气场强大的女人。
胡小枫是贺然的经纪人，也是合伙人，公司的股份她占一半，当年贺然初露锋芒，她慧眼识才，在贺然没办法从父亲那里拿到初始资金时，她支持他做独立音乐，两人一起成立小公司。今年四十五岁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貌美又有魄力，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从知名娱乐公司跳槽到自己开设公司，业务熟练，没有她拿不下的项目，他们成了彼此的贵人。
贺然翻了下眼前的策划书就随手甩到她面前，“不行。”
只见他膝盖一动，霍地站了起来，“会议结束。”严厉地不容置疑，说罢，头也不回走出会议厅，
孟白看看周围一脸习惯的同事们，不知所措地站起身，紧跟上。
办公室里气氛就达到冰点，一言不发。
前脚刚进后脚经纪人不紧不慢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贺然，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别在我眼前乱晃，”贺然眉头皱得更深了，根本不想看她，不想听她那些老生常谈，这是都第几次了。
“你有能力帮助新人。”小枫一脸诚恳，说得理所当然。
孟白眼神悄悄朝满脸自信的小枫一闪，旋即望着桌上她又拿过来的策划提案。
策划书里加了选秀节目出来的新人当开场嘉宾，另外在演唱会中场又塞了冬妮和另一个女歌手，一共多加了八首歌。
她略有难色，虽然这一系列操作很平常，但作为歌迷她也不喜欢演唱会看到那么多师弟师妹，何况歌曲都不符合这次演唱会的调性。
公司除了贺然其他艺人都半温不火，小枫一直想模仿韩流打造家族性明星公司，贺然一开始不想打击她，可她现在像是疯魔了，觉得再投个一个小目标，再烧上个几年，等粉丝习惯接受，自信地觉得市场尽在她的掌握。
“你这是捣乱。” 他手指敲响桌子，帮忙写歌制作音乐，甚至出境他们的mv都没问题，但现在打乱了他的设计，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孟白在心里频频点头，这个经纪人有没有脑子啊，也不看看整个公司谁最赚钱。
“你好好考虑下，开场嘉宾是赞助商的侄子。”
这句话简直像是侮辱，一股火当即窜了上来，贺然一摆手，“打电话，叫鹿凯（内地运营主管）过来。”
孟白一时不知所从，愣在那里，鹿凯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贺然看了她一眼，自己播了内线电话。
不一会儿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推门进了办公室，“hey~”轻快的招呼声并没有人响应，他尴尬地望向大家，小枫朝他使了个眼色。
“我听说开场嘉宾是赞助商的侄子？”贺然问。
鹿凯先是一愣，“额，那个只是刚好，不是很重要。”
“撤掉，”不到半秒他就命令道，“我们有其他的选择。”
鹿凯求助一旁的小枫，神情闪烁，欲言又止。
贺然抬起眼睛，严肃的打量着鹿凯，“怎么了？你不确定该听谁的？”
“不是，这不是预案，都已经签约了……”
他闭了下眼睛，尽可能克制住怒火，“你们出去。”
“贺然，这次的综艺选秀是热点，用新人开场，我们可以吸引更多年轻人来听演唱会，这是双赢。”小枫不死心巧舌如簧。
“开什么玩笑，如果我不配合呢？”贺然不屑。
没错，开什么玩笑，一旁的孟白心里无限支持老板，场场爆满的演唱会需要蹭综艺新人的热度吗？
“我不懂，这没有一点坏处，可以凝聚人心，观众会觉得艺人们更团结像家人。” 小枫继续解释道。
“如果这样，以后你所谓的家族演唱会，我不会再参加。”
……
小枫讲了半天嘴都说干了，谈话始终没有达成一致，不欢而散。
硕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人，天空中雨点飘落，打在落地玻璃窗倒影中的脸上，哪里都透着不爽。
“是不是觉得明星也不过如此？”贺然看了眼一直不发一言的小助理。
孟白摇摇头，鬼使神差的说出一句，“我们可以搞掉她。”此时这张天使的面孔闪过一抹腹黑，
看着眼前这张有魔力的脸，刚才的怒火顿时凭空消散，他似乎来了兴趣，凑近她，“说说看。”
孟白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妥，没办法，每次遇到这种自己爱豆不公平对待时候，大家都会发疯，骂得一个比一个起劲，她这次真算见识到了，粉丝们没说错，哥哥被公司吸血了！
她解释道，“不是我说，是歌迷……大家说，你完全可以收购全部股权，没必要听别人的。”
这种评论倒是看到过，对他而言横下心来并非易事，有时候也得放得下当初的革命情谊。
“那你觉得呢？”
“只要你想，就已经胜券在握了。”她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一脸真心，眼睛里闪着光，她的偶像天神宝宝可是宇宙无敌，被这么控制真特么想旋转三百六十度踹飞这些不相干的人，宝宝的霸总威严呢，就说他太善良了！
话很动听，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从他唇角掠过，他起身搭了下孟白的肩，“吃饭去。”长腿大步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