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来
所谓波奇饭，在秋时看来像是蔬菜沙拉和盖浇饭的合体产物，看起来怪模怪样，吃起来却是十分新奇的味道。
还真是托厉海的福，不然秋时是想不到咖啡厅里也会提供正餐。
“好处就是甜点的味道，会比一般餐厅的更好。”厉海颇有点得意，“可丽饼其实才是招牌哦。”
吃完甜点，饭后再来一杯咖啡，就是厉海想象中的精致白领了。
秋时却不爱喝咖啡，如果需要摄入咖啡因，她更爱喝茶。把茶叶一丢，再泡点热水，简单快捷，超市里随便买一包就能喝很久。
可看到厉海点的冰激凌咖啡后，秋时还是小小心动了一下，跟风点了同款。
原本界限分明的二者在温度的催化下融合在一起，仿佛白色的冰锥刺入暗色深海，抿上一口后醇厚的香味盈在口中，味道比秋时想的还要好。
总而言之，秋时对这顿午餐还是相当满意的。等之后白若依也上班，可以约她一起来。
秋时一边想着，目光落在了窗外的车流之中。
“遭了！”
厉海小小惊呼了一声，秋时耳朵尖，捕捉到了这声音，将注意力放在了坐在对面的人身上。
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那个……午休时间是到一点半吧？”厉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侧脸，“喝了咖啡，我怕午休睡不着了。”
秋时差点忘了这茬。在顾氏是没午休这个概念的，大家伙都卷生卷死，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加班是常态的情况下，哪怕有一点空闲，也要表现出忙碌的样子。
“不过也没关系啦，上午什么都没做，也不怎么累。”厉海赶紧补救。
秋时摇了摇头：“和累不累没关系，该有的休息时间要保证。”
厉海闻言高兴地拿起了手机，她吃饭速度很快，早早解决了自己的那一份，只剩下大半杯咖啡还没喝完。秋时这边却还剩了很多，甜品更是一口没动。
那玩一会儿游戏应该也没关系。厉海乐颠颠地想着，她也不怕秋时说回去，游戏可以随时停止。
开始游戏后又回到了被打断的地方，厉海正要点继续，想到了刚刚秋时的询问。
“如果选了另一个，剧情也会像这样演出来吗？”
难道说秋时对游戏也感兴趣？厉海的心蠢蠢欲动，没有一个游戏仔会放弃安利的机会，哪怕对方是自己的领导！
这样想着，厉海大着胆子将手机递过去：“那个……你要不要也试着玩玩？”
秋时筷子正伸向可丽饼，听了厉海的话微微一笑，放下了手。
“好啊。”
秋时是很想立刻体验一下的，但公司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可怜，她只能几口解决剩下的食物，将没喝完的咖啡和给林晚霜的午饭，一起打包回了公司。
等回到办公室后，秋时接过厉海的手机，兴致勃勃地开启了她的游戏之旅。
一个小时后——
“我不明白。”秋时放下了手机，神情严肃认真。
厉海却是在强忍笑意，虽然在不停点头，可捂在嘴上颤抖的手暴露了她。
原因无它，秋时已经bad end无数次。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可偏偏每次都错在了感情线的选项。
就像之前所说，厉海玩的是真人扮演的剧情选择类游戏，玩家需要扮演一位初入娱乐圈的新人演员，随着剧情的发展与选择的不同，逐渐走上人生巅峰，或者泯然众人。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琳琳和场务吵架，我让琳琳少说两句会掉好感？”秋时百思不得其解，“把场务气走了，谁来干活？这不也是为了琳琳？”
“嗯嗯，对。”厉海还在捂着嘴，声音因为憋笑还有些发抖。
琳琳是游戏中的一个女角色，对主角颇有好感，可几个加好感度的选项秋时都选错了。这都不算什么，琳琳只是个小角色，错了也就错了，对结局的影响不大。
可前期出现的女主之一，主角的学妹莉兰，秋时的态度也十分冷酷。
“那你为什么要对莉兰那么凶？人家仰慕你这么久，你这样多伤人心。”厉海还是问出来了，因为秋时冷酷的选择，主角不是挨打，就是在挨打的路上狂奔。
“你也说了，莉兰仰慕我这么久，可我又不喜欢她，当然要早点断了她的念想。”
托秋时的福，厉海头一次知道这个游戏有这么多失败结局，几乎把她在玩的时候没打出来的结局都打了个遍，完成成就的提示跳个不停。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莉兰的身份可不简单，你这样拒绝她，机会也会悄悄溜走嘛。”厉海冲秋时眨了眨眼。
秋时沉默了一下，才说：“这样的机会给我，也是浪费。”
厉海一愣，其实她玩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无论是莉兰还是后出场的女角色，她都只看到了对方能带来的利益。
她用这只是游戏来说服自己，又或者这就是她想做的选择。
秋时还想再战，手机却没了电。她这才发现午休时间居然快过去了。
“我太沉迷其中了。”秋时反思自己，“也浪费了你的时间。”
厉海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我看得也很高兴。”
这说的是厉海的心里话，看秋时玩比她自己玩还乐，像是看主播的游戏实况。
秋时看着厉海轻松的笑容，心里那点郁闷也一扫而空。
悄悄溜走的机会啊。
秋时垂下眼，抽出衣袋里的笔随意转了转。
或许的确是失去了一些机会，但她也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归。
就比如现在，她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从现在数往后五年，视频直播app都是建立在主播之上，一个粉丝量庞大的大主播，抵得上一百个小主播。
自然而然的，平台的资源也会倾斜，差距越来越大，平台的发展也会受到限制。
就比如说，未来声名大噪的主播“链心”，在离开原本的平台时，带走了一大批用户，直接导致了平台后期的衰败。
秋时想避免这种情况。她不打算堆砌一个粉丝量更大的主播，而是想将资源分配到多数人的头上。每个人都能发出或大或小的声音，但没有人能改过秋时的喇叭。
秋时要将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上。
而这种交互类游戏，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方式。
秋时花了一下午完善自己的方案，又在各大招聘网站和猎头公司发出了招聘请求。
厉海也分配到了工作，是在网站上盯着消息，成为一名临时hr。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半个月前她还在找工作，半个月后就权力反转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厉海见到了下班点，小心地探出头说：“秋姐，我下班了？”
秋时这才从工作中回神，摆摆手让她下班，并且表示之后到点自己走，不用理会自己。
“好嘞！”厉海乐颠颠的，“放心，我看到消息会及时回复的。”
“不着急，上班时间再回。”秋时眼睛根本没离开电脑，“不然人家以为我们加班成瘾，直接被吓跑了。”
“得令！”厉海轻快地跑走了，脸上也带着笑。
厉海走后，整个办公区彻底安静下来。秋时不知不觉间停下了手，望着桌上的摆件笑了笑。
说好适可而止的。
今天就这样吧。秋时决定工作明天再做，将电脑关闭，拎起了小帆布包。
她关掉办公室的灯，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应急灯微弱的光，寂静得可怕。
城市的办公区就是这样，白天里有多热闹，夜幕降临后就有多么沉寂。
白若依死后的那几个月，她就在这样沉寂的氛围中，度过了夜晚。
内心寂寞苦痛，便也不会害怕黑暗。
突然很想去喝一杯啊。
秋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之前这种时候，她都会去常去的清吧。可这是好几年前，也不知道那家店现在开没开业。
果然，那家店的地址现在正开着烧烤店，要是抱着期望去恐怕就要扑个空了。
干脆买点啤酒回去自己喝算了，租的房子凑活凑活也能住。
秋时打定了主意，正要出发时，想到了这层楼的另外一个活人。
“真新鲜，这是不是叫感同身受？”
秋时自言自语。她轻轻一笑，脚步一转又走了回去。
会议室的灯依旧亮着，林晚霜还没回他另一层的简陋小家。秋时敲敲门，听到回音后靠着门探出头。
她忙碌了一天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脸上，脸上带着笑意削减了五官的锐利，竟然显得有些柔和。
“老板，请你喝酒去不去？”
林晚霜似乎没料到这样的邀请，薄唇微张，似乎在想怎样拒绝。
秋时看出了他的犹豫，也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大跨步走进来，双手抵在了林晚霜面前的办公桌上，略低下头说：
“怕被人看到？”
林晚霜烫到了一般偏过眼，慌乱地点点头。
这什么奇怪的反应。秋时觉得有点怪，但也没想太多，伸手扯了扯林晚霜的衣领。
她的本意是让林晚霜看看自己皱皱的衬衫，不成想对方的反应极大，竟然带着椅子连连后腿，直靠到了墙上。
秋时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恍然大悟：可能是老板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和一些肢体接触，也怪她太没分寸了。
“不是意思老板，我之后会注意的。”秋时诚恳地道歉。
林晚霜的眼角有些红，他没能理解秋时的脑回路，刚想开口，听到秋时又说：
“我就是想说，你看你这皱巴巴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这张熬夜过多的憔悴脸……”
秋时说到憔悴脸时突然有点心虚。林晚霜眼下的青紫和眉眼的疲惫不假，可这和难看毫无关系，甚至有些阴郁的美感。
“……反正你这样根本不像顾总的儿子，只像被他压榨劳动力的员工。”
林晚霜听完眼睛也不红了，定定地看着秋时问：“真的吗？”
“是啊。”秋时趁热打铁，又从包里拿出个没拆封的口罩来。
“而且你可以戴这个，保证没人能发现。”
林晚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后，和行走在街边的普通上班族区别更小了。
简直是完美！秋时海豹鼓掌，就像是鼓励社恐出去社交。
“去吧老板。”秋时笑弯了眼睛。
“夜晚可是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