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见
大概是美女都喜欢和漂亮一些的女孩子接触,岑晚凝对谁都是爱搭不理唯独会多跟顾佳音说一些话。
岑晚凝每周都会在寝室小待一会儿。那天下午她刚巧购物回来,就有人打听到她回学校的消息等在了楼下。
顾佳音正在阳台晾衣服,遥遥看下去是一个头发修剪的特清爽的男生,挺拔身姿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少爷,印着lv大logo的衣服多少有些浮夸。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蜡烛摆成的爱心圈里,一脸期待地望向她这边。
“佳音,你能帮我给他说一下吗?我不喜欢他。”被岑晚凝温柔甜美的声音拉回现实,顾佳音有些犹豫,但晾好衣服后见下面还围着一堆人,她特不喜午休时有人吵闹,就下楼去帮岑晚凝传话。
“你好,我是岑晚凝的室友。她很感谢你的喜欢但她暂时不想谈恋爱。”
那男生由错愕到失望,不甘心抬头又看了一眼她们寝室的窗户。顾佳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隐约可见岑晚凝在书桌旁化妆的倩影,挺淡然随意的,动作也轻慢根本不受此事影响。
“谢谢你。”那男生灰心丧气地离开,众人唏嘘,转念一想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校花哪里那么好追。
这样的事在后来发生过很多次,她以“你好,我是岑晚凝的室友……”开头多回,见过了太多人失望离开的样子,到后面嘴巴总是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话都说完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正式上课以后,初秋卷着寒气乍然袭来,有些冷,她就在外面加了一件衣服。
照常去图书馆的日子,走到楼下时发现宿舍门口停了一辆车,她不太会辨识但知道这是一辆豪车,且车主身份一定特别。
学校规定女生宿舍楼下不能停车,能停在这里多少是有一些特殊的。
顾佳音没敢多看埋着头从旁边经过,天空落着小雨,她撑了伞匆匆离开。
如果当时她肯回头,就能看到坐在车里扶着方向盘玩手机的杨淮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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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晚凝照旧会收到很多情书,也偶尔和一些富二代出去吃饭逛街,参加完圈子里的聚会后如果回到寝室她会带一些礼物给室友。
她会同时吊着很多个男人,享受游走在男人之间的快感,久而久之学校论坛对她的评论也开始两极分化。许多人说她是渣女,说她高不可攀,谁跟她谈恋爱都得受一身的伤还感激涕零。也有人说那是她的魅力,美女本身就会被人簇拥。
这些言论连一向无心八卦的顾佳音都听了进去,岑晚凝自然也知道,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享受着这些讨论和恭维。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年开学,她刚从宋晓那里得知杨淮瑀快要回国。
那天晚上顾佳音刚刚和宋晓上完自习课回来,坐在那里护肤的岑晚凝就回头对她说:“佳音,又得麻烦你了。你回来时看到楼下那辆车里的人了吧,辛苦你帮我去说一下,今天我没时间啦。”
顾佳音把书搁在桌上下楼,追求岑晚凝的富二代很多,坐在这种价值不菲的豪车里等岑晚凝的男人也有很多,顾佳音不觉得稀奇。
“你好,我是岑晚凝的室友……”车窗降下来,昏暗光线下她看到杨淮瑀清俊的脸时居然忘了开口说自己的名字。
她期待已久的相见居然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时想想也会觉得遗憾又委屈。
知道杨淮瑀在等她把话说完,顾佳音压住从心脏蔓延开来的酸楚说:“岑晚凝有事,让我跟您说她来不了了。”
当时的顾佳音觉得天快塌下来了,终于见到日思夜想那么久的人,却不是久别重逢,更像是囚徒被宣告了死刑。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只有岑晚凝这样的人才配得到杨淮瑀的关注。
继而是无限的懊恼和自卑涌现,她失魂落魄回到寝室,一整夜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杨淮瑀那张脸,听他说:“知道了,谢谢你。”
那一夜他拧了拧眉,淡淡合上车窗,启动汽车离开。
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她是谁,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吧。
忽而想起高中时语文老师让写三行情诗,顾佳音的某位被称作七中才女的同学写过这样一段话:相逢是一粒朱砂,哽咽在喉间,而又隐隐作痛。
春明横亘,她心头有不可喻拟的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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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晚凝自开学以后就时常在寝室过夜,晚上靠在床头打电话,听到好笑处就娇媚地笑,“淮瑀,你说什么呢?“两个字一经出现的瞬间便穿过室友嬉闹声洇透顾佳音心口,原来电话对面那个人是他啊,可昨日岑晚凝才和别的男人出去约会过,今天又怎能做到这样亲密的呢?
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岑晚凝下了床去清点书桌上的几个橙色奢侈品袋子。顾佳音听到响动看过去,只见岑晚凝一双细嫩的手在印有双人座四架马车logo的袋子里翻找。
察觉到她的目光,岑晚凝回头俏皮对她吐了吐舌头,眼神示意着问她:干嘛看着我?
顾佳音苦涩抿唇,摇一摇头移开了眼。
又听到岑晚凝惊喜欢呼一声:“找到啦,真的是“reines et rois”系列的骷髅头诶,谢谢你,淮瑀!”她打开精致的红色丝绒戒指盒,这个以“上帝”和“金子”来标榜高贵典雅的法国奢侈品牌在国内尤其的火。
顾佳音也在逛商场时看到过它旗下戒指品牌的广告语:一生只爱一个人。
后来顾佳音在岑晚凝那条只三天可见的朋友圈了解了全部的故事,那枚戒指是他陪岑晚凝购物完之后趁她不注意悄悄放在了购物袋里。
据说这个系列的戒指并未在国内出售,想来他为了讨她欢心花费了很多心思,岑晚凝在朋友圈这样配文:他准备这么多惊喜,只是想告诉我,时光飞逝,珍惜当下的美好。
原来,在意一个人可以这样小心翼翼。
她仍然会因为听到汽车熄火的声音而条件反射地去阳台,装作不经意地往下看。
如果那是杨淮瑀的车,她总能找到事情在阳台磋磨到他离开。有时岑晚凝跟他一起,大多数时候他等不到想见的人。
她不明白,那个人那样好,是自己呵护在心里不敢同人袒露的珍宝,为什么到了岑晚凝这连吃个饭也要排队。
她对他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自己的幻想和校园论坛上那些千奇百怪到离谱的评价,偏偏她就这样把它们凑在了一起,还拼凑出了一个看似完整的杨淮瑀。
这个时期的她,对他的喜欢里还带着一些救人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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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音,你帮我给他说一下哦,今天很忙没空见他呢!”岑晚凝拿了包准备出门。
“你不是去见他的吗?”顾佳音抬起详装看书的脑袋,盯着门口的岑晚凝问。
“是别人啦。”娇娇糯糯的声音那样动听,美好面孔下的岑晚凝是玩弄男人于股掌的蛇蝎美人,偏偏这些男人喜欢前赴后继地往上赶。
杨淮瑀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其实对他并不上心吗?他知道岑晚凝还同时吊着很多男人吗?心中为他感到不平于是她问岑晚凝:“你喜欢他吗?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一直吊着这样好吗?”
没想到顾佳音会如此直言不讳,一点没顾及室友感情,岑晚凝也愣了愣,很快调整过来,抬起纤纤玉手掩着唇笑:“佳音,你太单纯啦,男人就是要让他学会等才行。”
顾佳音后来想起此时的自己也觉得实在好笑,两个人都在男女关系里享受着暧昧拉扯,偏偏她自己自作多情还要为人鸣不平。
那一回,他居然一点没因为等了很久的女生爽约而生气,反而扬着唇兴致勃勃问她:“你叫什么名儿?”
“顾佳音。”
“佳音呀,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是杨淮瑀,这段时间谢谢你了。”说完他照旧去启动汽车,嘴角笑意仍然没散。
“我知道你叫什么,我一早就知道,比你以为的很早更早。”顾佳音的话淹没在跑车轰鸣声里,更像是“她在自言自语。
他听到与否已经不重要,她当然想过不要再喜欢他了,只是过去那样久的日子里,在心里构想得太多,即便知道他心有所属也很难再和自己和解。
人总是喜欢无休止地做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