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
感觉是被戏耍了一样,说着我就要下车,谢晏辞不由分说高喊一声“驾!”,马蹄迅猛抬起向前奔去,四周尘土飞扬,街上行人连连避身让道。我连忙抓紧车栏,稳住身子平衡,破口大骂:“谢晏辞,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去了你就知道了。”谢晏辞头也没回,专注前方,我看着他高高扎起的马尾被风吹起的肆意飞扬,恍然间,一个不知道属于谁的记忆又闪现在我脑海里,记忆里有个少年,飞快地向前跑去,野草随风倒伏,我一直追啊追,喊着他等等我,却看不清他的脸,漫漫黄沙犹如蒙上了一层薄纱,我只看得见他的背影,和那随风飞舞的乱发。
我猛地摇头晃去这不清醒的记忆,自西北战事后来到这帝都,像这样的场景总是会浮现在我脑海里,我想定是思虑忧多干扰了心神,想罢,我将轿帘放下退回车内,端坐起闭目养神,平和心绪。
不知怎么地就这么睡了过去,醒来时,霎那间,一道明晃晃的剑光劈下来,我本能地迅疾躲开。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又一刀向我砍来,同时出击的还有数道飞箭齐刷刷落在我脚边,如若不是多年征战沙场,遇此突发情况,我刚才就已经横死在了乱箭下。等我终于冷静下来,环顾四周,才惊觉这里居然是战场!
脚下四处血流成河,横卧了数不尽的尸体,身中数箭的、火烧的焦尸、乱石砸死的,血肉模糊比比皆是。很明显,这里经历了一场苦战,并且还在继续!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谢晏辞呢?!
前一秒我还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后一秒就莫名深陷乱战,手脚机械地应战着,脑子却乱作一团,正常来说这场战争也不关我的事吧,我得想办法脱身。
手脚并行准备后退,身后突然降下一道长鞭,背后火辣辣的疼,我吃痛地闷哼一声,愤愤回首看向来处,只见马背上一个面貌粗犷的大汉嚷道:“退什么?!!你可是诱饵,去!冲到前面去!”
诱饵????
见我不动,又一道鞭子即将落下,我扬手稳稳握住鞭子,用力一拽将这大汉拉下马背,纵身一跃跳上马背,转手一挥鞭将他的头狠狠勒住,拽到我跟前,急迫询问道:“什么诱饵?这是什么地方?!”
大汉惊恐瞪着双眼,死死抓着围住自己脖子的鞭子,手脚并行挣扎着,见他不吭声我更用力拽紧了,他疯狂地指着自己喉咙呜咽几声,面色通红满头汗珠,我突然意识到许是我拽的太紧了,他说不出话?
于是我稍微松了下,大汉这才猛地喘了口气,气急败坏道:“你个低贱的奴隶!怎会有如此身手,莫非你是敌营的细作?!”突觉不对劲,没等我来得及反应,这大汉立马高声叫道:“诱饵叛变!来人!有细作!!!”闻声,果不其然,一大队兵马向我袭来,我冷冷一拽鞭,大汉应声倒地。
我扭转马背,看着后方大队兵马中间,缓缓出来一个蒙着面纱,眼勾似蛇蝎的异族女子,她缓缓抬起双臂,纤细手腕上的银饰铛铛作响,架着竖笛放于被面纱遮挡的唇前,一阵自带蛊惑的魔音从笛口缓缓飘来。
笛音飘进我耳里,胸口却开始莫名绞痛,如毒虫撕咬啃裂般难忍,我颤颤巍巍地弯下腰身单手撑地,从掌心延伸的刺痛快要麻痹我的四肢,不知何时,手脚已僵硬动弹不得,长鞭从手里无力滑落,我抬头去看对方,左右的人都在摇晃乱倒重影不休,隐约看见有两个大汉向我走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压服在地。
我盯着地面的黄沙,试图让注意力聚集某一点,振作起来,一滴滴冷汗从额头渗透下来,落在地面立马被蒸干,纵天热如此,而我只觉浑身阴冷难耐,撕心裂肺的痛像是要将我啃食殆尽。这反应我是被中了蛊吗?
“诱饵,”女人轻笑着不紧不慢地开口,一步一步走近我,自带蛊惑的声线一丝一丝勾向我,“就是捕猎时用来引诱它的食物,你听说过有诱饵临阵脱逃的吗?嗯?。”
她是在跟我说话吗?笛声缓缓停下,直到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才稍微清醒了些。
说罢,她半蹲勾起我的下巴,左右端详了我的脸,略微有些嫌弃,“也不指望你用这张脸能发挥什么用处,但好在,命硬,不至于被折磨几下就没了性命。”然后起身,又围着我转了一圈慢慢打量,“就这只吧,听了我的笛音能不疯魔失去理智,还算凑合。丢上前去,待猎物上钩。”
听到她的措辞,我不禁有些恶寒,在她眼里,人不是一「个」而是一「只」吗?我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形同牲畜的奴隶,被当做钓鱼的蚯蚓一样,引诱大鱼上钩,不管是被不同的大鱼撕咬夺食,还是被最强的大鱼生吞活剥,都无所谓,这就是诱饵。
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
真有意思,我不禁嗤笑出声,剧烈的痛让我彻底明白,这不是梦,是残酷的现实,虽然不知道我怎么到这里来的,但我得活着出去,我还没弄清楚我爹爹是死是活,还没和他了断!
嘭!
像扔垃圾似的,我被扔在了战场中间,数不清有多少乱箭射过来擦过我的皮肤而去,鲜血是流了不少的,虽然体力还没完全恢复,但是嗅觉还是正常的,铁锈般的腥味浓浓散散充斥着我的鼻腔。
双方阵营又有好几个士兵在我身边倒下,横倒竖倒地狠狠压在我的背上,像是有千斤重,这样也好,多几个人形盾牌也算幸运,能挡几下伤害。
正这样想着,突然,一大道阴影投下遮住日光,我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只听见一道凌厉的刀锋出鞘声响,我背上的死尸,裂开了?!!!
来者是谁,是他们所说的猎物吗?血渍迸发淋洒,从背部感受到的大量粘稠液体像毒蛇一样蔓延攀爬,渐渐浸染我的衣衫,而此时的我,抬不起头是怎么回事?呼吸也逐渐紊乱,难道我在害怕吗?被剥夺了还击之力,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完全暴露在敌人视野下,竟让我紧张如此。
“本王让你很害怕?”熟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看向来人。“是你?!”